宇文熠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顶在头上,哪受过这般冷遇,原本听到苏凌身体见好的好心情顿时无影无踪,心中不由火气上涌。冷眼凝视苏凌半晌,一个恶毒的念头慢慢爬上心来。伸手宇文熠握住他的下巴,强行把那满是严霜的脸掰过来面对着自己:“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你的话,我觉得你说得对,你现在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老是对你用强,传出去别人会笑话我,堂堂皇太子,一国储君,居然连个男人都收拾不下来。”说着轻佻地用食指在苏凌的唇上划了划,再放在自己唇上一触:“真香,这么好的东西不留着享用岂不是暴殄天物?既然用强不好,本太子不妨温柔点,给你个名分。”
    苏凌听到这话,原本移开的眼神忽地对上宇文熠,既愤怒又惊恐。
    宇文熠满意地看到他这种神情,心情大好。看来他并不是木头,也有害怕的事。自己强迫他,毕竟是隐私,若强行纳他为妾,那便是天下皆知了,苏凌可以说连半点尊严也不剩。呵呵,真是个好法子!
    “我查了,三天后就是吉日。那是我会正式收你进房,这样的话,以后对你做什么事便是天经地义,你也不要再骂我是畜牲了。”
    但凡富贵人家,几乎都蓄养了男宠,这是风流时尚。但男子毕竟不会生孩子,年老色衰后多数还是得离开,是以公开纳男子为妾的事情还是不多。
    苏凌听得羞愤欲死,胸膛抑制不住地起伏着,仿佛要被撑破,手掌已握出鲜血。
    直直瞪着宇文熠,那人却满脸幸灾乐祸,迎着他的目光毫不躲闪。
    “你休想!”半晌,苏凌才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
    宇文熠干脆蹲下身,用拇指在苏凌脸上来回摩挲,脸上挂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宝贝,你看你眼睛都红了,小脸也白了,真可怜。你再这样看着本太子,本太子的心都要化了。不过是不是休想不由你说了算,我今天也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只是觉得这么大的喜事,总得由本太子亲自来告诉你比较好些。”
    苏凌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宇文熠,但再经历了那夜的角力之后,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宇文熠的对手,只得拼命咬牙忍住。心中不住盘算,如何才能在这三日内来个了断。
    宇文熠早料到他会起什么样的心思,伸手将他搂在怀里:“宝贝,别一天想什么死啊活的,本太子的宠爱可不是人人都能得的,你要懂得惜福。”
    苏凌被他强搂在怀中动弹不得,忽见那宽厚的肩头就在嘴边,立刻张嘴狠狠咬了下去。这一咬全不留情,宇文熠只觉剧痛难忍,一声大叫。
    屋外的卫士听到太子的惨叫,立刻奔了进来,七手八脚想强迫苏凌张嘴。苏凌却是怨恨至极,无论卫士们如何捏他的面颊也不松口,卫士知他和宇文熠的关系,也不敢拔刀,只是更加用力地戳他的脸颊。
    宇文熠痛得冷汗淋淋,看侍卫们手足无措的摸样,不由大骂:“废物,把他打晕。”
    侍卫们这才如梦初醒,有人拿去刀鞘,在苏凌头上重重一击。苏凌只觉得眼前一黑,口自然而然地松开。宇文熠往后猛仰,和他拉开距离,侧脸看时,却见肩头鲜血淋淋,几可见骨。
    苏凌连人带轮椅倒在地上,满口是血,浑身都被汗水湿透。宇文熠爬起来,在他身重重踢了两脚:“混蛋,我看你是狗变的,居然咬人。”
    苏凌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忽见一名侍卫“啊”地一声,扑到地上捏住了苏凌的双颌:“太子殿下,苏公子想咬舌自尽。”
    宇文熠本是吓唬他,没料到他的反应这般激烈,不禁又惊又怒又是心疼,抡起手臂重重扇了苏凌一记耳光,将他打得在地上翻了半个滚:“咬舌头是死不了人的,我保证,即使你的舌头没了,我也不会让你失血过多。非要咬的话就咬,最多你变得又瘸又哑。”
    说着站起来,恨恨走到门边,转过身指着侍卫们道:“给我看紧点,一刻也不许松懈,如果让他再把自己弄伤,小心你们的狗命。”
    苏凌依旧维持着被宇文熠打得扭曲的古怪姿势,两名侍卫走上前去:“公子爷,你也听到殿下的话了。小的们得罪了。”说完相互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将他抱起来放到床上。
    十三
    苏凌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每日端上来的饭菜都原封不动地被收了回去。
    转眼已过了第三日,宇文熠并没象说的那样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苏凌当然不会觉得宇文熠是良心发现,只道他必然还会有所动作,谁知半个月过去,居然毫无响动,且连人影子都已经看不到了。苏凌悄悄松了口气,心想大概宇文熠对自己只是一时的兴趣,他是小孩心性,兴头一过自然就算了,自己再熬上一段时间,兴许就能离开了。想到这里,不觉暗自庆幸。
    苏凌向来不是个喜欢为难自己的人,既然最担心的事情没再发生,也慢慢宽了心,起居饮食正常起来,偶尔还会在侍卫的陪同下在园中走动。初时还只是在芷竹苑周围,后来苏凌不断扩大范围,侍卫们也未加阻止。
    这日,苏凌正在被推着在园中漫无目的地乱转,忽见前方水光潋滟,原来是一处荷塘。正是严冬季节,草木凋零。荷塘中的荷叶凋残,却依旧擎起婷婷伞盖,寒风凛烈,吹得那残荷贴向水面,几乎要折断一般。但只要风势稍弱,早已枯萎的茎干便又重新站立起来。见那残荷如此坚韧,苏凌不禁将轮椅停在了湖边,对着荷塘呆呆出神。
    “公子,那里便是柔姬娘娘的居所。”小太监胡贵指着不远处一所清幽的宅院对苏凌道。这胡贵本是柔姬身边的人,当日苏凌昏倒时,被柔姬派来照顾苏凌的正是他。宇文熠让苏凌搬进芷竹苑,看他机灵,顺便就指派了他来贴身侍候着。
    苏凌点点头,掉转轮椅便要离去。虽说该去向柔姬道谢,但自己是个男子,实在多有不便,何况自己又以什么身份去道谢呢?
    胡贵赶紧归来帮他推轮椅,侍卫们紧紧跟上。园中内十分清静,本少有人来往。苏凌刚刚把轮椅转过来,却见走来一人。那人走得很急,略略低着头,看到苏凌一行人不动声色地让开了正路,从旁边绕了过去,不小心撞到一名侍卫胳膊上,将那侍卫撞得一个趔趄,那人瞄了侍卫一眼,说了声“抱歉”,竟然停也未停便走了。
    苏凌初时尚未注意,及至与那人擦肩而过时,忽觉得那张脸是如此熟悉,这人赫然竟是自己当年在大夏时的一名贴身侍卫,名叫傅海的。
    他怎么会在大燕的太子东宫里的?苏凌的脑袋里顿时转过千般想法,忽而欢喜,忽而担忧,却都不敢确定。
    “这人是谁,怎么如此无礼?”苏凌皱起眉,转头看向傅海的背影道。
    “回公子的话,此人名叫傅海,是柔姬娘娘的堂兄。现在膳房做管事。”胡贵答道,见苏凌依旧一脸不快,又道:“这个傅海是个锯嘴葫芦,平日不哼不哈的,对谁都爱理不睬,但却也不惹事,人缘也不算差。”苏凌“嗯”了一声,好像接受了胡贵的解释,示意他继续推自己回芷竹苑,走到半途才慢慢道:“柔姬娘娘曾经救过我,苏凌自该当面道谢。却不知柔姬娘娘愿不愿意相见,胡贵,能否麻烦你替我跑一趟,就说苏凌想求见娘娘,谢谢她的救命之恩。”
    “公子可折杀奴才了,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事情公子尽管吩咐,奴才这就去求见柔姬娘娘。”
    “明天再去吧,今日什么准备都没有,只怕太唐突。”有些事情他还需要仔细梳理一下,现在的苏凌最急于想了解的便是傅海来到大燕的原因和目的。到底他是潜伏的暗探,还是根本就已经降燕,自己必须弄明白。
    傅海是膳房的管事,那么他是暗探的可能性便更大。否则的话,以他武官的身份,降燕后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这个身份。
    转而又想,自己在东宫的事宇文熠并未刻意隐藏,既然他在东宫里为何迟迟不想办法和自己联系?
    再又一想,宇文熠纵然没有隐藏,也没有刻意宣扬,偌大的东宫,未必是人人皆知,或许他根本不知道,又或者他已经知道,但宇文熠对自己看守甚严,他寻不到机会与自己联系。这两种可能都是非常大的,看来得自己主动找机会跟他联系才是。
    想到这里,苏凌的心脏开始激烈跳荡起来,多少年未曾有过的激动和兴奋填满膛憶。
    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次次起身打开窗户遥望天边曙色,却只见四周黑沉沉一片,夜是如此的漫长。
    直到值夜的侍卫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时,苏凌这才警觉,一边编着借口搪塞,一边暗骂自己太沉不住气,现在连傅海的底细都还没弄明白便乱了分寸,居然还如此激动失态,实在大大的不该。
    重新躺回床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什么都不想,近三更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睡梦里,浚睿的脸庞清晰得如同十年前:“凌儿,只要宇文纵横不杀你,你便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住,睿会永远等你。”温柔而痛楚的眼神如同一把尖刀,刻进苏凌的脑海,每次入梦都是如此的痛彻心扉。
    十四
    第二天,苏凌照常起床,用过早膳,好不容易熬到半上午,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书,随意向窗外看了一眼:“现在什么时辰了?”
    胡贵回道:“已经过了巳时。”
    苏凌拍了拍自己的头:“看我这个记性,不是说今天要去跟柔姬娘娘道谢么,差点就忘记了。来,帮我更衣,我一定要亲自去才是。”
    大燕民风豪放,男女之防不及大夏那般严格,苏凌虽是男子,要去见太子的侧妃也并无不妥。
    苏凌仔细梳洗了一番,由几个侍卫跟着向柔姬的居所而去。担心柔姬不见他,特意让胡贵先过去通禀。
    柔姬本是看他可怜才施以援手,并不知道他是谁,没想到他会登门拜谢,更没想到他和宇文熠是这种关系,本想推托,又觉得不太得体。加之听说苏凌也是大夏人,更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感。胡贵见她有所松动,更将苏凌的身世向她娓娓道来。
    苏凌的故事,柔姬小时候便听过,没想到自己当日救的那个落魄之人是他,感念于他的处境,大是同情,当即请苏凌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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