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蒸了些黑米,营养师说你们女生吃了好,可以美容,可以夹在南瓜饼里做馅儿,不会像红豆沙那么腻。”
    他从舒眉和好的南瓜泥里揪出一坨搓圆,摊在掌心放蒸熟的黑糯米,然后收口,一个南瓜饼就做好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做,会快一点。”
    猪排炸到中途翻个面,再一小会儿就能换南瓜饼下锅了。
    甭管愿不愿意,她已经搀和进来了。刚才猪排翻面时候的香气差点让她口水滴下来,这会儿赶她走她也走不动了,只想赶紧做好赶紧吃,她是真的饿极。
    两人一个坐一个站,很快就做出一盘南瓜饼。
    她到底缺乏下厨经验,捏出来的饼都大大小小的,不如陆潜做的那么均匀好看。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猪排出锅后就赶紧把饼放进去。
    陆潜抿嘴轻笑,用餐刀把猪排切成小块,叉起一块轻轻吹凉,喂到她嘴边:“张嘴。”
    舒眉本能地往后仰,又被那股浓郁的肉香吸引着给带回来,充满怀疑地看他一眼:“我自己来。”
    他稳稳拿着餐叉不肯给她,仍固执地坚持:“张嘴,我喂你。”
    饿坏了的人经不住诱惑,她张嘴把那块肉给吃了。
    不知道陆潜是怎么做到的。下锅前就是看着很普通的猪排而已,味道竟然比顾想想以前在大学寝室做给她吃的还要好。
    或者应该说,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猪排。
    不仅是猪排,南瓜饼香软而且咬下去极富层次,是很陌生又值得回味的口感。
    陆潜自己却不吃,还有一份营养餐没动,他就吃那个。
    除了她那天喂的一口甜烧白,其他时间他都非常自律,口腹之欲动摇不了他想要早点康复的心思。
    “饭菜都冷了,这么吃不怕胃疼吗?”舒眉拿过他的餐盘,“等着,我拿微波炉给你热一下再吃。”
    他又回到那幅没画完的肖像面前:“这个,你喜不喜欢?”
    “不喜欢。”
    愁眉苦脸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他立刻把没干的画布卷起来塞进了旁边的袋子里,等于废弃不打算要了。
    “喂!”
    “我也不喜欢。”他低头重新裁剪画布,“下回你心情好的时候我再给你画,保证比这个画得好看。”
    林舒眉把热好的营养餐放到他面前:“吃你的饭吧。”
    “你到底烦恼什么,跟你爸妈有关?”
    他其实也是猜的,她没提她爸爸后续的检查结果,但的确是从那天赵沛航来过之后她就变得有些心事重重,最近又总往外跑,带回医院病房特有的气味。
    “没事,我自己会处理。”
    没什么好说的,那本来就是她自己的父母。
    …
    林超群做手术那天,舒眉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出现在医院里。
    徐庆妹心疼地摸她脸:“没睡好吗?脸色这么差。”
    她的确没睡好,跟陆潜睡同一个房间,她能睡好吗?!
    “妈,我没事。”她朝手术室努了努下巴,“他怎么样了,还是紧张?”
    “你爸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么,就是怕死。”徐庆妹笑了笑,“医生也劝过了,手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先坐着等一等吧。”
    舒眉坐不住,自从陆潜出事之后,她特别讨厌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的这种感觉。
    给妈妈拿了瓶矿泉水之后,她到楼下花园去溜达,正好碰见从手术室下手术的赵沛航跟她同一部电梯。
    他逗她:“几天没见就不认得人了?”
    舒眉一开始还真没认出来,因为他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偏她又对那双桃花眼不感冒。
    “怎么会,我爸今天手术,还要多谢你。”
    “那可得有点诚意,至少请我吃个饭吧?”
    “没问题,来酒庄吃。”舒眉想起上次跟他提过的事,“叫上你那几个朋友一起。”
    赵沛航哈哈笑:“你还真是不吃亏,就想着解决问题呢?老实说你那批酒是不是二氧化硫充多了,味道不太对劲?”
    她眼前一亮:“你们尝得出来?那之前有没有在别的地方喝到过这种情况的酒,知不知道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赵沛航没来得及开口,口袋里手机响了。
    他说了声抱歉接起电话,听着应该是同事打来的,然而说了两句他竟然重新看向舒眉。
    “怎么了?”她问。
    “其他事先放放,看来你得先跟我回一趟科室了。”他收起手机,“陆潜来了。”
    …
    舒眉实在想不到这个时候陆潜跑医院来干什么。
    骨科跟林超群做手术的这个肿瘤外科在同一个楼层,本就是大外科细分出来的兄弟科室,医生之间都很熟。
    陆潜一出现,认识他的医生护士纷纷围过来慰问。
    他今天抛开了轮椅,不知道来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不过眼下看着是跟正常人没什么差别,大家调侃最多的也就是他眉心中间那一点红色的疤痕。
    “像哪吒!”
    舒眉跟着赵沛航踏进骨科住院部的时候,听到有人赞叹似的这么说了一句。
    “他要是哪吒,我就是敖丙!”赵沛航不服,又回头看着舒眉道,“那你就是哪吒他娘了,他也就听你的话。”
    舒眉白他一眼,要能选的话她宁可做申公豹,把他们俩小子都给突突了。
    陆潜原本是坐在走道的椅子上的,周围的医生护士围着他说话,也几乎听不到他回应。
    看到舒眉以后,他才慢慢站起来,拨开人群,又自动忽略她身边的赵沛航,拉住她的手:“你爸爸怎么样了?”
    “他好得很,在做手术。”舒眉压低声音,“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又怎么知道她爸爸今天手术?
    “陆潜毕竟是医生嘛,家里人有什么不舒服他还是看的出的。”
    “是啊,我看他思维清晰得很,好像没受什么影响似的!”
    “看来伤真的好了,真不容易!”
    周围的医生护士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帮着他把问题给回答了。
    陆潜不愧是陆潜,“骨科三杰”的名头不是白得的,离开了三年也还是那么有人气。
    他倒好像浑然不觉,手仍然拉住她的:“那我陪你等到手术结束。”
    她想说不用了,可是周遭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什么都说不出口。
    殷切,同情,探究,八卦……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跟三年前一模一样。
    陆潜昏迷期间还好一点,大概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醒了,跟她之间的关系反而变得比较简单。
    “林伯伯住对面的病房,要不你们去那边等?”
    关键时刻,赵沛航帮她解围。
    林舒眉松了口气,感激地瞥他一眼,拉着陆潜走出去:“走吧,到对面去。”
    议论纷纷都落在了身后——
    “听说复健也很辛苦啊,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太太才是真不容易,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谁知道呢,现在正主又不在这儿了,要是都在跟前,还不知道他怎么选呢!”
    “不会吧,那也太渣了……”
    ……
    陆潜跟林舒眉并排坐在病房外面,相扣的手一走出骨科的门就被她挣开了。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被发丝挡住的这半边脸。
    他得出结论:“你在生气。”
    “我没有。”
    “你有,而且你不喜欢我跟以前的同事见面。”
    “你能不能别瞎猜?”
    陆潜就知道他猜对了。
    另一边,赵沛航正跟肿瘤外科当班的副护士长争论,对方说病人还没下手术,他们只能在病房外面等。
    “……手续都办好了,进去又有什么关系啊?”
    “我只是按规章办事。”
    “你倒是告诉我这是哪条规章啊!”
    “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你们进去聊天说话会影响人家休息。”
    赵沛航抬手一指陷入沉默的陆潜和舒眉:“你看他俩有聊天的意思吗?”
    “你跟他们一起来的,你不是一直在说吗?”
    赵沛航都气笑了:“单娴,你这是公报私仇。”
    “是吗?那赵医生你可以去投诉我,找我们护士长或者主任都行。”
    叫单娴的护士说完就端着药盘走了,赵沛航被拂了面子,简直七窍生烟。
    林舒眉却忍不住笑出声。
    原来赵医生的魅力也有不好使的时候。
    “你还笑,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他气哼哼的,抬手看了下表,“你们就在这儿等等,林伯伯下了手术就会被推进病房的。我还要写手术记录,先回科室去了。你记着欠我顿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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