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靖一去,就派衙役把所有东西都看守起来。
    那公子的母亲见到捕快出现,急忙上去哭诉,将来龙去脉告之,说她儿子没有什么病,就是吃了东西才晕死的。
    王氏跟孟竹也奔到孟溪身边,急声询问。
    “别问了,她没事,你们别添乱,”孟深道,“我现在有话问妹妹。”
    孟竹心里不满,可她实在帮不上忙,撇撇嘴拉着母亲站到一边。
    孟深问孟溪:“你现在可有什么头绪?”
    “我?”孟溪还真没有,“我用的羊肉,几位师兄都用过,他们都说不是羊肉的问题……”
    “我没问你吃食,你是问,你知道谁会对你不利?”孟深挑眉。
    孟溪讶然。
    “这……”
    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孟深就知道问错人了。
    前世她就不会识人,非得喜欢林时远,这世呢,连谁要害她都不清楚,其实,这不容易吗?公子没病,伙计若也排除,那就只有厨房里面这几个人了,孟深忽地问:“他是第一个吃你烧得菜的吗?”
    “嗯。”
    “有谁动过你的东西?”
    孟溪皱眉:“你怀疑有人在这里下了毒?”
    “是,必然是很了解你的人,知道你今儿不练菜,也知道你烧菜不会亲口尝咸淡,不然得把你自己先弄晕了。”
    孟溪心头一震。
    此人实在是很敏锐,叶飞青看一眼孟深:“孟公子的分析条条在理,叶某佩服。”
    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桃花眼,孟深沉默了片刻,心想他肯定是认不出自己了,毕竟十年前他才九岁,样貌变化的太多,可眼前这个穿着襜衣,头戴巾帻的年轻男子真是他的叶大哥吗?
    他该是驰骋沙场的将军啊,为何要窝在一个酒楼里?
    “你……”他说着,声音一哑。
    “你身体还好吧?”叶飞青关切的询问。
    他轻咳声:“无妨,听妹妹说,是你帮忙让陈大夫给我看病?实在多谢了。”
    “不必客气,谁让你是我师妹的哥哥呢,”叶飞青看看孟溪,“她非常担心你。”
    瞎担心,孟深心想,好好的非得让他看什么大夫!
    “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孟深岔开话题,“我妹妹毫无头绪……你在我妹妹之前来得仙游楼,你看那几位师兄……”
    “不,绝不会是他们,我敢拿人头担保!”叶飞青正色。
    不管是四师兄,还是六师兄,八师兄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都很喜欢师妹,平日里时常教她,怎么会害她呢?
    “别人呢?”
    别人?
    那就只剩下两位师弟了。
    叶飞青神色凝重。
    李恒低声跟王海观说话:“师姐那么勤奋,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犯错,一定是那公子有病。”
    王海观淡淡道:“是啊,应该是误会吧。”
    大夫此时已经看过那位公子,过来禀告余靖:“是铃草之故,但不至于要人命。”
    “铃草?”此乃一种香草,可调味,孟溪皱眉,“怎么可能会有铃草,铃草与羊肉相融会产生毒性,我并没有……”
    “你没有放,那是它自个儿飞进来的不成?”那妇人大叫道,“你算是哪门子的厨子,这样也敢炒菜给别人吃,就不怕把人给弄死?我看这仙游楼不如关门算了,用这样的厨子,简直是在害人!”
    孟溪抿唇,她实在是难以辩解。
    她炒的时候真的没有放,可为什么会有铃草?是不是拿配菜的时候不小心搭到的?
    她这是连累了整座仙游楼,也损了师父的颜面,孟溪面对那妇人的质问,差点就要道歉时,胳膊忽地被握住,然后听到义兄低语道:“别道歉,一旦道歉,你的错就再也不能洗清了,到时候谁还要你当厨子?”一个连基本常识都没有,能把吃客吃坏的厨子,以后还有什么前途?
    孟溪心头一冷。
    这人,是想毁了她!
    孟深念头闪过,与余靖道:“余捕快,你打算如何处置?”
    “既然孟姑娘不承认是自己放的铃草,我自然要把相关之人带去衙门问话,同时我会留几位衙役在此寻找线索。”
    处理的也算妥当,可光是问话有用吗?只怕真的带去衙门,就给了那下手之人逃脱的机会。
    孟深正要发话,却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随即那衙役就让开了路,齐声道:“大人!”
    林时远竟然来了。
    孟深脸色一沉,这么小一桩案子,也值得他亲自过来?
    他原本是不必来,可听说是孟溪涉及此案,他留在衙门竟是定不下心,索性便来一趟,看看到底发生何事。
    年轻知县一出现,众人纷纷上前见礼。
    没料到他会来,孟溪暗暗皱眉,她完全不想林时远来处理此事,这世,她压根不想跟他有见面的机会,结果偏偏是在这样的时候,她是嫌犯,他却是个知县。
    一直端菜的伙计看到林时远,暗暗咂舌,原来点了孟溪两回菜的竟然是知县大人,等会他一定要告诉她!
    林时远在厨房内的椅子上坐下,让余靖禀告情况。
    余靖详细说了。
    铃草这东西莫说是孟溪这样的厨子,就是他都知,那么孟溪怎么会犯错?只是难就难在,确实是孟溪炒的菜,铃草又很好取得,谁都可以在别处切碎了趁机放在孟溪的配菜中。
    林时远高声询问:“谁今日炒菜用了铃草?”
    它不可以跟羊肉配,但可以跟别的菜配。
    众人都摇头。
    余靖也已经命大夫检查过,此处并无铃草。
    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必须找到偷偷带铃草进厨房的那个人。
    但如何找呢?
    赵奇峰道:“我们库房有铃草,如果要查今日去过的人,倒也方便。”
    “他不会傻得去你们库房拿,也不会今日才去集市买,我看是蓄谋已久,定是在半个月前就已经买好种在何处,或者是他自己去亲自挖来的。”孟深说着将目光从赵奇峰等人身上掠过去,“但即便这样,也不难找出这个人。”
    不难找吗,众人都很疑惑。
    林时远记得孟深,当初堂哥用玉佛一事企图威胁孟家,便是他出面的,这年轻公子口齿伶俐,且很有城府。
    胆子也不小。
    “如何找?”他问。
    孟深道:“嫌犯想让铃草不被我妹妹发现,必然会切碎,这样妹妹翻炒之时就会疏忽……但这铃草的味就此便留在他手上了,因为切的够细,汁水也必然溢满他指尖,甚至是留在他衣袖上,身上,如果这时候……”
    林时远恍然大悟:“使一条猎犬便会寻到!”
    倒是不蠢,孟深眉梢微杨,他还没说完,竟也猜到了。
    确实,必须是猎犬。
    “人的鼻子绝没有犬来的灵敏,”孟深道,“既然今日你们都说没有用过铃草,那就让猎犬闻一闻吧。”
    听到这番话,众人先是惊讶,然后恍然大悟,看向孟深跟林时远的眼神都有种佩服。
    孟溪倒是有点担心,她应该没碰到铃草吧?
    不,她没有,她切好菜都是放在竹匾里的,然后炒菜的时候就拿起竹匾里的配菜往锅里倒,绝没有沾到。
    终于有救了,孟溪朝义兄甜甜一笑。
    知道他好了吗,知道就别让他想起身世,孟深心想。
    林时远道:“余捕快,你马上去找一条猎犬来。”
    “是。”
    余靖领命。
    孟竹见状跟了上去。
    “我知道哪里有好的猎犬!”
    余靖点头:“请孟姑娘带路。”他才来盐镇不久,还真不清楚猎犬的事儿,需得先去问别人。
    孟竹拔足飞奔。
    余靖看着她的背影,不由莞尔。
    “看来你很关心你堂妹。”
    “当然,我就她一个姐妹!”孟竹走了一段路,指指前面,“看到那个山坡没有,那里住着吴家大爷,他是以打猎为生的,他家有两条猎犬,聪明的不得了,吴大爷有时候不出门,它们都能给他弄一只兔子回来。”
    “那肯定可以闻出铃草味。”
    孟竹道:“那我堂妹就可以洗清冤屈了!”
    余靖看着她笑。
    他本来就生得英俊,这么一笑,孟竹的脸就红了,感觉心砰砰跳个不停,她垂下头往前走,走得几步忽地道:“你,你现在不去集市巡街了吗?”
    “为何这么问?”
    “……”孟竹又不知道怎么回了。
    她还在为那次打扮的那么好却没有碰到余靖而遗憾。
    余靖看她沉默,就想起好几次与她不期而遇,她故意装得娇弱无力,然而总是不小心就露出原样。
    “最近有别的事情忙,”他道,“等过完年仍会去的。”
    过完年吗?
    那过完年她又可以去集市看他了,想着一愣,他莫非是在特意告诉她,可以在那里再遇到他不成?孟竹的脸更红了。
    而此时厨房里有个人却如芒刺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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