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再摆下戏台,邀请众人来听?”
    “刚摆了又摆,只怕他们未必肯来。”
    瑶官想想正是如此,一时也没有主意,直愣愣地思考着。
    “有了!”孟玉爽忽然想出,不禁喜道,“后儿是乞巧节,我二姐和二妹晚间定会摆酒设宴,到时候……”
    “二爷果然聪明!”
    孟玉爽得了主意,顿时去了愁容,一把拥住瑶官,欢欢喜喜地睡了。
    果然,七月七日,孟玉芷的丫鬟秋锦到了听风楼,说是小姐晚上在引星台设宴,叫大伙都过去。孟玉爽当即应允了,待秋锦走后,便起身去了引水轩,见到瑶官,便暗笑不语。
    瑶官见他这般,便知道定然是时机已成,笑道:“恭喜二爷了。”
    梦官在一旁不知为何,便道:“二爷,有何喜事?”
    孟玉爽抿一口茶,慢慢说道:“晚上,你俩陪着我去引星台赴宴,你自会知晓。”
    梦官心想:他与瑶官这般眉来眼去,只怕多半不会是好事,我倒是不知的好。想着,便道:“二爷,我身子这几日总觉不适,懒懒的,叫瑶官陪您吧,我想在房子歇歇。”
    孟玉爽虽觉扫兴,但也只道:“既然如此,你便好生将养吧。”
    引星台是西苑中的一处亭台,建在六丈高处,东西南北铺有四处石阶,石亭建筑有如楼阁,高大敞亮,望天空,星辰近在咫尺,望地面,人物浑然不清,是专为谢天祭神,夜宴赏月时所修建因位于摘星楼和引水轩之间,故曰引星台。孟玉芷和孟玉兰在供桌之前虔诚跪拜明月,心中暗暗祈祷。
    孟玉芷心道:“苍天为证,明月在上,信女孟玉芷诚心祷告,愿我与表哥宋吟笙早日结缡,成就姻缘。”想罢,将手中的秀帕打成了结。
    孟玉兰心道:“月色冰凉,星光黯淡,天本无情,人却有心。既然有心,便有所求,不求此生富贵荣华,只求此生有所依托。我宁愿放弃这园中所有,换一个可依可靠的人物,引着我到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地界,使我莫再受这庶出的冷漠,偏生的鄙视。”想着,又叩了一个头,便起了身,道,“姐姐,礼我行过了,这便回房了。”
    “一会还有宴,何不吃了再去。”
    “不了,你们只管好好吃乐罢!”也不多说,孟玉兰转身向东面台阶走去。
    孟玉芷轻叹,知道她向来是这样的,再怎么劝说,如何安慰,终改不了这份冷淡与寂寞的性子。这时,孟玉爽引着瑶官从南面上来了。孟玉芷微微惊奇,便道:“想不到,倒是二弟最先到了。”
    “怎么,他们还不曾来?”
    “快了,你先坐。”孟玉芷说着,领他坐上石桌。
    梅翎因那日出游耗了许多精神,回来之后,身体便有些疲乏,又觉引星台实在不好攀援,便叫康欣过来赔了不是,孟玉芷也不见怪,只叫康欣好生伺候,若有不适,便来禀告。康欣应着去了。宋吟笙,孟玉琦和莫允随后也都到了。孟玉爽见到莫允,心中甚觉欢畅。
    莫允见到孟玉爽却大大相反,实在不安,只小心地挨着孟玉琦坐了,也不同众人寒暄。
    孟玉琦见他如此,便问:“怎么,不舒服?”
    莫允只摇摇头,没有出声。
    孟玉爽等众人坐定之后,便道:“二姐,既然人都齐了,便上酒菜吧!”
    孟玉芷点点头,唤来丫鬟秋锦和夏凝脂,吩咐她们摆宴。不多时,酒宴便已齐备。
    孟玉爽对身后的瑶官道:“瑶官,快给众人倒酒!”
    “是,二爷!”瑶官领命,从桌上拿过酒杯,一一给众人斟酒。
    宋吟笙见孟玉爽今日这般殷勤,便以为他是要为两个戏子谋些事物。便想,既然玉芷自己拨出钱来留下了他们,倒不如给他们些事物。等瑶官拿过自己的酒杯时,他问:“除了唱戏之外,你们可会其他?”
    “咱们还会伺候各位公子。”
    无耻!宋吟笙当即皱眉,心中咒骂。
    孟玉爽笑笑,忙道:“哈哈!不错,表哥若是喜欢,不妨搁在房里一个。小弟我虽舍不得,但是表哥所求,自当不辞。”
    宋吟笙微怒,想要驳回,不待开口,孟玉芷便道:“玉爽休要胡言!”
    孟玉爽说道:“是!”心中却是十分得意。
    众人又说闹一番,又喝了两杯酒,孟玉爽见时侯差不多了,便从袖中取出一物,握在手中,道:“小弟我最近得了一件宝物,真真的是一件宝物,想来下月便是大哥的生日,便想将此宝物送给大哥,今儿是个喜庆之日,我拿出来,二姐和表哥,你们倒帮我看看,将此物送给大哥,可否使得?”说着,手掌打了开来。
    “难得二弟有此心。”孟玉芷笑着去瞧,见是一块美玉,便又道,“嗯,此玉实属罕见。”
    宋吟笙见到,也有欣羡之意,心想:此物送给表哥,表哥定然甚是喜欢。他原来,却是献宝来了。
    孟玉琦也道:“二哥,你从哪里得来?当真是好东西,给我细瞧瞧!”
    孟玉爽见莫允并不抬头瞧看,便有些失望,忽听孟玉琦要看,便忙给了他,孟玉琦接过,拿在手中观摩把玩。莫允离他甚近,微微侧目,登时惊讶。
    孟玉琦拿到灯下仔细瞧看光泽,又夸了许多,回身拿到莫允眼前,道:“你也瞧瞧。”
    莫允细瞧之下,再无怀疑,这正是母亲遗留自己,自己配在身上已有十余年的那块宝玉,忽想这玉明明是被坏人抢了去,怎么会在他的身上?随后,思母之情,恋家之意尽皆在心里翻滚起来。
    “这玉是我从一个朋友那花银子买来的。”孟玉爽说道,瞥看莫允。
    “咦,这后面原来是有字的,不过,又被人雕画了去。”孟玉琦翻看再三,发现有一行花色缺失一行刻字加工改成,不禁疑道,“却不知道是什么字。”
    “原来是写的,愿佑我儿允平安喜乐。我觉得大大的不妥,便请玉匠改了。”孟玉爽说着,仍旧细瞧莫允。
    莫允更为惊讶,又想他竟然毁了我娘亲的刻字,当真可恶可恨,兀自一阵伤心,仍旧不敢发作。
    “允?这名字倒和莫允是一样的。”孟玉琦想着,说道。
    宋吟笙细看孟玉爽,见他邪笑着瞧看莫允,心中猜出了大概;孟玉芷也望向莫允,见他神色这般,似乎也明白了一些。只是,两人又怎能凭借猜测,叫孟玉爽交出玉来,还与他去。
    “好了,快快还我,咱们喝酒!”孟玉爽见工夫差不多了,便道。
    孟玉琦应着,还了他。孟玉爽接过,随手把玉放到了桌上。
    莫允望着那玉就放在了自己的对面,只伸过手去,便能拿到,只是自己不能。他多想再摸它一摸,更想将它索要回来,只是自己也不能。他只能这样呆呆地望着,想着母亲尚在时的情景,想着母亲去世时的情景,想着自己拿着玉思念母亲时的情景,想着想着,泪湿了双眼。众人说些什么,闹些什么,浑然不觉了。旁人说吃菜,他便愣愣地夹菜来吃,旁人说喝酒,他便愣愣地倒酒来喝。到后来,竟迷迷糊糊地醉了。
    “咦,你怎么哭了?”孟玉琦忽然瞥见莫允流泪,便疑道。
    莫允不答,瑶官笑道:“只怕莫公子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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