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能听懂大部分, 但没怎么开口,偏头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景色。
    当地时间五点多, 天色将明未明,远处东方泛出一缕淡淡的鱼肚白,勾勒出隐隐可见的海岸线。
    一个多小时后,抵达住处,别墅主人替他们把行李取下, 将钥匙递到蒋竞年手里,说了句玩的愉快后,开着车扬长而去。
    别墅不大,上下两层楼,要比想象中更为简陋,无论从外观还是里面的装修,但是胜在地理位置优越。从二楼阳台极目远眺,便是一片湛蓝的大海,风景美不胜收。屋后还有个花园,临近沙滩,放了把太阳伞和几张躺椅,适合喝着咖啡闭目养神。
    放下行李,沈蕴走到阳台上,双臂撑上栏杆,享受着异国他乡清新的空气,带着海风的味道。
    她正兴致勃勃地望着风景,身后有个身体贴过来,揽住她的腰。唇在她耳后,温热的气息在耳尖扫过,问她:“喜欢吗?”
    自然是喜欢的。
    他的唇瓣在耳根后,一下轻一下重的亲,亲得她发痒,只能往旁躲,口是心非道:“还行吧。”
    蒋竞年若有似无地轻笑一声,咬了下她的耳垂,沈蕴的身子有一瞬间的打颤,呼吸都重了几分。
    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沈蕴用手推他,嘟哝说:“大早上的干什么呢。”
    蒋竞年最喜欢看她这样红着脸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拢在手心,将她抵在阳台围栏边上,俯在她耳边低语。
    果不其然,沈蕴的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粉色,她瞪了蒋竞年一眼,嗔骂道:“流氓!”
    流氓这两个字,蒋竞年很久没听到了,这会儿听着,反倒是很受用。
    他笑起来,低头要亲,沈蕴偏过头,作势躲开:“别闹了。”
    这次倒是听话,真不闹她了,只抱着她,眺望远处海平线上的那一抹绯红。半晌后,才问她:“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会儿?”
    沈蕴早就过了困劲儿,摇摇头,想起蒋竞年在飞机上没怎么睡,便问:“你要不要睡?”
    他说:“我也不困。”
    预定的车子十点才到,整理完行李,两人分别洗了个澡。虽说都不困,还是躺在床上闭了会眼睛。
    九点左右,蒋竞年率先起来下楼。
    厨房间的冰箱里有一些食物,是别墅主人贴心准备的。蒋竞年煎了两块牛排,拌了点水果沙拉。
    食物有限,发挥的余地很少。
    热完牛奶,沈蕴也下楼了。她穿了件波西米亚风的长裙,露出洁白细嫩的脚踝。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编了两条麻花辫,美艳中带着几分俏皮可爱。
    沈蕴在餐桌旁坐下,端起牛奶喝了口,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点难为情,说:“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蒋竞年将牛排放到沈蕴面前,落坐前,缓声道:“我后悔了。”
    沈蕴奇怪地问:“后悔什么?”
    蒋竞年说:“后悔来度假。”
    沈蕴一边切牛排,一边问道:“为什么?”
    蒋竞年笑了声,漫不经心的说:“怕你被抢走。”
    沈蕴:“……”
    十点钟,预定的车准时送达。因为是第一天的行程,蒋竞年没安排太过激烈的活动,只是逛逛沙滩,把有名的景点走了一遍。
    本就是来度假散心,无需赶行程,想到哪去哪,随心所欲。
    后面几天的安排相对刺激一点,蒋竞年带着沈蕴上天入海,纵览大自然的瑰丽神奇。
    开着飞机划过碧蓝天空,潜入海底同热带鱼一道遨游,在游艇上看着成群的海豚围绕在旁,每一次都让沈蕴惊喜到失声尖叫。
    看到她弯着眼睛笑,蒋竞年总会下意识跟着一起笑。
    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两人都会在床上墨迹一会儿,无非是蒋竞年耍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流氓,很多时候他会克制,点到为止,也会有闹到两人都忍不住的时候。
    然后起床、吃饭、开着车在岛上四处玩,日落而归。有时候会去有特色的店里品尝美食,有时候去超市采购一些蔬菜瓜果,回到小别墅自己下厨。
    这样的生活,让蒋竞年有点想不起和沈蕴在一起前,自己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在关岛的最后一天,蒋竞年带沈蕴去了最著名的水晶教堂。
    他们是傍晚去的,去的时候恰好有一对新人在举行婚礼,听旁人的口音,像是韩国人。因为宾客多,两人混在人群外沿,没人注意到他们这对不速之客。
    沈蕴凑到蒋竞年耳边,压低声音窃喜道:“没有随礼免费参加了一场绝美浪漫的婚礼,赚到了。”
    蒋竞年扫了她一眼,失笑:“你觉得在这里举行婚礼很浪漫?”
    沈蕴颔首,说:“当然浪漫。”
    说完,又觉得这个话题怪怪的,便转移话题说:“新娘可真漂亮。”
    蒋竞年顺着她的目光瞄了眼,收回视线,轻不可闻地嗯了声。
    沈蕴抬眸看他,在质疑这个嗯字:“嗯!?”
    蒋竞年也垂眸看她,确定了一遍:“嗯。”
    两人像个哑剧演员,在说着陌生语言的人群里,用奇怪的声调互相交流,到最后,互相被彼此逗笑了。
    这时候,人群往教堂里涌入,婚礼正式开始了。这次,蒋竞年和沈蕴很识趣,没混进去,而是站在教堂外面,透过大片洁净的玻璃,静静地听着婚礼进行曲响起,从四面八方蹿入耳内。
    教堂内,新娘缓缓步入礼堂,师父宣读婚姻要求后,牧师问新郎是否愿意娶新娘,无论将来贫富与否。
    沈蕴第一次观看西式婚礼,有点好奇,一瞬不瞬地看着。心里却想着如果这个时候有个男人出来抢婚,说新娘是我的,场面会怎么样。
    她被自己这个脑洞逗笑,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说:“我愿意。”
    低沉的声音,和教堂内,新郎欢欣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一个是英语,一个是中文。
    沈蕴以为自己听错了,偏头看蒋竞年:“你说什么?”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黄昏斑驳光影落在蒋竞年的眉眼上,长而密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沈蕴看到蒋竞年垂眸望着自己,神色庄重而又肃穆。
    沈蕴愣了下,听到他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落入耳内。
    “我愿意。”
    教堂里,牧师询问新娘是否愿意嫁给新郎的声音传出来,和蒋竞年低沉浑厚的声音一道,齐齐入耳。
    眼前是爱了十几年的蒋竞年,手里拿着一枚晶莹剔透的钻戒,跟她求婚。
    “你愿意嫁给我吗?”蒋竞年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新娘爽朗的声音从教堂里传出来,清亮悦耳:“我愿意!!”
    掌声骤然响起,夹杂着观礼人群的笑声。
    蒋竞年全然听不到,眼里只有沈蕴,又问了一遍:“沈蕴,你愿意嫁给我吗?”
    求婚这件事,从计划来关岛,蒋竞年就在偷偷准备了。
    在她最喜欢的海岛,在最浪漫神圣的结婚圣地,在最合适的时间,向最爱的人求婚,一切都在他的设想之中。
    临到了,却变了主意。
    兴许是被这场婚礼的幸福所感染,他迫不及待地,想向她求婚。
    “你什么时候……”沈蕴有点懵,因为这场猝不及防的求婚,也因为眼前这枚精美的求婚戒:“……准备的?”
    蒋竞年说:“从再次遇见你的那一天开始,已经在准备求婚戒指了。”
    “啊?”沈蕴更懵了。
    面对一脸懵的沈蕴,蒋竞年不免有几分无奈,他在网上查了好多求婚的场景,里面无一不例外的是女主角在面对男主角精心准备的求婚时,都会感动到落泪,怎么到了沈蕴这边,跟个傻了眼的小白兔似的。
    蒋竞年说:“要不要我跪下跟你求婚?”
    作势要单膝跪下,沈蕴下意识拉住他。
    就在这时候,礼堂内又响起一阵掌声,沈蕴寻声望过去,原来是新人在交换婚戒。
    她只扫了一眼,转回头时,望着蒋竞年,忽然笑起来,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认真清晰。
    “我愿意。”
    她看到蒋竞年扬起眉眼,笑着说:“我愿意嫁给你。”
    蒋竞年终于笑了,缓缓将戒指套入沈蕴修长的手指上,不紧不松,刚刚好,量身为她打造的。
    沈蕴望着手上的戒指,有点遗憾:“可惜我没准备男戒。”
    蒋竞年失笑:“这么迫不及待想结婚,想交换戒指了吗。”
    沈蕴反应过来,微赧。忍不住睨他一眼,觉得这人真是嘴欠,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礼堂里爆发出欢呼声,新人在深深的亲吻。
    夕阳下,在水晶教堂外,伴随着别人的婚礼进行曲,蒋竞年捧着沈蕴的脸,深深一吻。
    “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那一晚两人亲热完,蒋竞年抱着她,第一次提到孩子的事。
    沈蕴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卸了力气窝在他怀里,闻言抬眸,视线从下颌越过,与蒋竞年的目光交汇在一处,轻声问:“你想要吗?”
    他有一段不堪的年少时光,家庭这个词于他而言陌生且充满了抗拒,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组家庭,更别说生孩子。
    在重遇沈蕴前,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丁克一族。
    如果不能给孩子温暖美好的生活,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带他来到这个世界,这是他一贯以来的主张。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因为沈蕴,他渐渐憧憬一家三口的日子。
    他可以百分百确定,沈蕴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母亲。
    于是,蒋竞年说:“想。”
    沈蕴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在捉弄自己。末了,忽然圈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吻他,说:“那就生吧,现在!”
    “……”
    蒋竞年很后悔。
    倘若知道沈蕴会这么热情,他该早点跟她提孩子的事!
    孩子当然不是说生就能生的,但是领证的日子必须提上日程。为此,蒋竞年特地带着沈蕴回了趟c市,名为看望杨爱芳,实则是上门提亲。
    看到蒋竞年拎着各种补品上门,沈蕴笑得前仰后翻。
    最后被蒋竞年冷冷扫了眼,堪堪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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