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那些村民的时候,李家又给他们每人带上了一大包点心,喜的那些村民又说了很多好听的话,一顿酒席摆的宾主尽欢。
    这就是钱的魅力,你好好过日子,别人想瞧不起你,都不行。你不想辛苦努力,日子过的不好,就算天天抱别人的大腿,别人都嫌你太重,想一脚踹开你。
    傅折桂早就知道这点,所以她从没想过刻意讨好别人。
    酒席散了,张氏喝的有点多,坐在马车上又哭又笑,一会儿感谢傅折桂,一会儿骂李三郎不懂事,一会儿又哭李老爷子跟李大郎死的太早。
    李二郎觉的有些抱歉,就对傅折桂道:“大嫂,娘这里有我,你就先回去吧。”
    这次出来,张氏等人雇了马车,傅折桂骑着她的小毛驴,所以她比较自由。
    傅折桂也喝了几杯酒,被小毛驴一颠,觉的有点胸闷头晕,就答应了李二郎。
    小毛驴往前哒哒的跑了一段,突然,它似乎发现了什么,耳朵转了转,朝着一边的野地里跑去。
    等傅折桂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跑到了一处山坡后面。那里,黑龙在悠闲的吃着草。见小毛驴过来,它立刻欢快的冲了过来,用自己的脖子去蹭小毛驴的脖子。
    小毛驴也回应着,倒是显得傅折桂有点多余了。
    呃……傅折桂表示她很无奈。
    “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就答应你们了。”傅折桂从小毛驴上往下跳。结果,她头晕脚软,一个站立不住,就往旁边倒去。
    “小心。”唐明阑抱住了傅折桂。
    温热的怀抱,醇厚的男声,傅折桂打了一个激灵,站到了一边。这时,她的酒也醒了,“是你啊。”她有些尴尬。
    唐明阑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我去打听过你的事情,原来你……”他想说,原来傅折桂的丈夫早就死了。
    “哦!我是不是挺惨的。”傅折桂故意跟唐明阑打岔,杨翠翠跟李三郎的事情犹在眼前,她不想跟唐明阑扯上一点关系。
    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唐明阑笑了,“是挺惨的。不过我看你一点也不在意。”依旧活的像一颗野草,顽强的抓住了土地,肆意生长,或者说,像一株太阳花,向着太阳,从不放弃,还温暖了周围的人。
    “在意又怎么样,不在意又怎么样?与其想这些,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改变这一切。没准你就会成功了,不是吗?”傅折桂哈哈一笑,弱者向生活低头,强者征服生活,亘古不变。
    “改变这一切?”唐明阑若有所思,突然,他道,“若是别人都觉得你是错的呢?”
    “那就证明给他们看。”
    “我怕……”
    “你既然觉的你是对的,还怕什么。我就怕你不去做,以后会后悔。”
    唐明阑突然笑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吗?”
    傅折桂摇头。
    “洪水来临,大厦将倾,可惜他们还舍不得那条破船。我想跳船、想救他们,可是他们偏偏觉的我是在害他们。”
    傅折桂似懂非懂,她觉得唐明阑可能在说朝堂的事情。她虽然没当过官,可是纵观史书,也只有历史的潮流能称得上这种比喻。
    唐明阑有些意外,难道傅折桂竟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怎么可能,她一个小小女子,恐怕连文王县都没出过。
    摇了摇头,他盯着傅折桂的眼睛郑重的道:“我明天会回京城,若是……算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翠翠表妹想见你,若是你答应,今晚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我真不想见她。”傅折桂扶额。
    唐明澜抱臂,“随你,我只负责传话。”
    “再说吧,我头疼,想回去休息了。”傅折桂去牵自己的小毛驴。
    唐明阑拍了拍黑龙,一路把傅折桂送到了家,他能为黑龙做的,也就这些了。希望以后有机会,黑龙能再见到它的所爱。
    到了李家,唐明阑看着这被改的面目全非的梨香院,也有点哭笑不得。他就说,傅折桂就是野草,长到哪里,就把哪里变成适合自己的模样。
    傅折桂不敢看唐明阑的表情,借着酒劲盖脸,赶紧回了房间休息。
    第四十章
    睡了一觉, 起来后神清气爽, 傅折桂决定, 还是不去见杨翠翠了。经过李三郎的事情, 她几乎都能猜到杨翠翠要跟她说什么。她帮不了她, 去见了也没用。
    想了很久, 她拿出纸跟笔, 给杨翠翠画了一副有点粗糙的画。画上画的是一个观音,她正在庙中虔诚的拜观音。
    “这画,求人不如求己, 挺有意思的。不过,翠翠表妹能看懂吗?”唐明阑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傅折桂了, 每当他觉得他已经了解她的时候, 她都会展现出另外不同的一面。
    “翠翠只是性格软弱,但她不傻。你都能看懂, 她自然能看懂。
    其实, 不用我说, 她也知道只有自己能帮自己。只是, 她不愿意承认, 不愿意承担, 才想到来求我。不过很抱歉,我也帮不了她。”傅折桂随意道。
    唐明阑笑了,傅折桂说话, 还是这么直白, 直白的不给人留一点余地。
    第二天天没亮,唐明阑就离开了文王县,直奔京城,他要去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为唐家争取一线希望。
    至于唐老夫人跟杨翠翠,她们想走,却没走成,因为杨翠翠病了,病的很严重。
    是的,杨翠翠看懂了傅折桂那张画,这才让她五内俱焚。她从小没享受过亲情,根本不知道亲情是怎么样的。对唐老夫人来说,她是唐书琴的女儿,所以她疼她,可是对杨翠翠来说,唐老夫人顶多比陌生人好一点罢了。
    她对她越好,她越觉的不真实。
    在唐府,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靠着唐老夫人的宠爱,就可以过的很舒服,可是万一这宠爱没了呢?
    到处都是陌生的,杨翠翠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任何价值。跟这种精神的空虚相比,她宁愿生活在李家,至少,她知道李家是需要她的,她靠自己的双手能好好的生活下去,更何况,她也认定了李三郎。
    在唐家,那些丫鬟表面恭敬她,其实心里都瞧不起她。她不敢多说一句,多走半步,过的就像一个缩头缩脑的小仓鼠一样。
    这种情况下,傅折桂还逼着她靠自己,杨翠翠自然就病了,她是心病。这种心病表现为她吃不下东西,无缘无故的出虚汗,怕见人,尤其怕见唐老夫人,怕她提进京城的事情。
    唐老夫人给她找了好几个大夫也没治好她的病,怕她在路上出什么事,只能延缓行程。
    不说杨翠翠,经过几天的准备,傅折桂的洗衣店终于开业了!
    李记洗衣坊,鞭炮声响过后,因为田氏之前宣传得力,不少人都围了过来,对这个洗衣坊很有兴趣。
    “你们洗衣店真的那么神吗,连发霉的衣服都能洗?”有人问。
    “唐老夫人真的把衣服全都交给你们洗?我怎么就不信呢,吹牛呢吧。”有人开玩笑。
    周围人哈哈一笑,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围观。
    傅折桂站了出来,“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大家都不信,不如这样,我给你们现场演示一下,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说完,她从旁边拿出了一团乌黑的东西,递给大家看。
    那团东西好似是一团布,表面全是黑毛,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她把这团东西往前一伸,大家就往后一躲,谁也不敢接它。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闻。”有人捏着鼻子道。
    “这是我家的抹布,又放了五天,就成这样了。”傅折桂笑道。
    难怪这么脏,这么难闻,人群躲的更远了,生怕沾到抹布上的脏污。
    “我现在,就把这抹布洗干净,你们可要看好了。”傅折桂一伸手,示意李二郎把东西拿过来。
    周围的人根本不相信这块抹布还能洗干净,都睁大眼睛往这边看着。
    李二郎有点紧张,他长出了一口气,搬过来一张桌子,然后端过来一盆清水。这盆清水当然是傅折桂特制的,她将豆芽菜碾碎过滤出来的汁液放进了这盆水里,使得它既能去霉斑,又干净如清水。
    傅折桂将抹布往这盆水里一放,稍微揉搓了一下,那些黑色的霉块就像雪花遇到火苗一样,快速的从抹布上脱落下来,落到了水里。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在变戏法吧?”有人张大了嘴巴,有人惊呼,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是真的。
    “对啊,我就是在变戏法,等你们把衣服拿到我的店里来,我就变个戏法,把你们的衣服变的干干静静的,怎么样?”傅折桂开着玩笑。
    大家被她的话逗的哈哈直笑,确实,她没必要在这时候骗他们。
    傅折桂将那块抹布拿出来,这时候,这块抹布表面的黑斑没有了,就是一块看起来很脏看不出底色的布块。
    傅折桂示意李二郎,把第二盆水端上来。
    第二盆水里放了皂角跟萝卜汤,萝卜汤本身就能清洗污垢较多的白色衣物,再加上皂角粉的威力,傅折桂耐心的搓揉一阵儿,那团抹布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是一块棉质的白色布块。
    此时,这布块还有一点发黄,但其它脏污,却完全不见了踪影。
    周围的人已经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没人说话,他们等着看傅折桂接下来会怎么做。
    傅折桂拿起布块,“大家都知道,衣服穿久了,就会像这块布一样发黄。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除这些黄色,让这块布亮洁如新。”
    李二郎适时的端上来第三盆水,这盆水跟刚才的那些又不一样,这盆水上面有盖子,大家看不到盆里的水是什么样的。
    傅折桂狡黠一笑,“这盆水可是我们店里的秘密,所以就不给大家看了。现在,我要把布放进盆里了。”一句话,把众人嘴里的不满都压了下去。
    等她再把那抹布再从盆里拿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这还是那块又脏又臭的抹布吗?怎么它现在好像被人换掉了一样,不但干净如新,就连刚才那种难闻的味道也一点都没有了。
    傅折桂将那块布递给大家看,大家互相传看着,都啧啧称奇,不知道傅折桂是怎么做到的。
    傅折桂则趁机将最后一盆水放到了一边收了起来,这盆水看着神奇,其实里面就是淘米水加白醋。淘米水能去黄,使衣服亮洁如新,白醋则能去除衣服的异味,两样东西双剑合并,自然无往不利。
    而这两样东西大家都认得,自然不能给大家看。
    觉得大家也看的差不多了,傅折桂拍手道:“好了,大家应该对我们洗衣店的能力有所了解了。现在,我宣布,李记洗衣坊正式营业。今天来我们店里洗衣服,全部八折。”
    众人拍手称好,可是真轮到他们进去,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动。这洗衣坊太新鲜了,他们没试过啊!
    这时,人群中的冯氏有些按捺不住,她下个月要去吃侄女的喜酒,可是却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去。
    她只有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可是那件衣服过年走亲戚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菜汤,当时也没在意,可是回家以后,这衣服却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
    穿这件衣服去吃喜酒肯定会被人议论,可是重新做一套衣服,她又舍不得,正是为难的时候,她看到了李记洗衣坊。若是这洗衣坊能把她的衣服洗干净,她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洗一件衣服,要多少钱啊?”她问。
    “薄衣服十五文钱,厚衣服三十文钱。”傅折桂道。这个朝代,做一件普通的春装大概要二三百文钱,这十五文钱看起来多,但洗一次衣服相当于让衣服翻新一遍,一般人都知道该选哪个。
    十五文钱,一斤猪肉的价格,冯氏觉的自己还能拿的出,就道:“那你们等着,我这就回去拿衣服。”
    有了她带头,众人的心思活络起来。有的想起了自己压箱底那件非常喜爱却旧了的衣服,有的想起自己一直洗不出来的衣服,大家纷纷行动起来,回去取衣服。
    洗衣坊的生意一下子火爆起来。
    李二郎一边接单,一边佩服傅折桂。他还以为傅折桂定这么高的价钱,没人会来呢,结果,生意出乎意料的好。
    普通人洗衣服,就像以前的傅折桂,大冬天泡在冷水里,从白天洗到晚上,一个月也就赚三四百文钱,而他们,只要洗三十件衣服,也就半天的工夫,就能赚到这么多,这不可谓不神奇。
    这大概就是傅折桂所说的那个,李记洗衣坊不是赚辛苦钱,而是走什么精品路线,赚……哎呀,傅折桂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李二郎高兴的都想不起来了。
    傅折桂站在一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就怕今天冷场,幸好,这结果还不错。
    这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不过,还不能大意。她定了定心神,开始跟李二郎一起收衣服,并叮嘱他一些注意事项。
    首先,他们只是洗衣服,并不是真的把衣服复原,所以那种布料不行了的衣服,千万不能接。万一他们一洗,那衣服碎了,这算谁的。
    其次,一定要确认好衣服的完好程度,还有里面是否有其它贵重东西,防止贵客以此讹诈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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