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靖和秦玉卿有嫌疑,他不觉得太意外,因为他们有那个动机,但爷爷怎么可能呢?他还记得,当年爷爷也是喜欢妹妹的。
    宴暮夕嘲弄的勾起唇角,“你觉得不可思议是吗?老爷子这些年不问世事,把东方家都交给东方叔叔搭理,一副完全信任的态度,我就觉得哪儿不对劲,现在倒是明白几分了,这里面分明就是补偿的心理在作祟,他没有参与那场惨剧,事后却是有所察觉的,可他选择了装聋作哑。”
    “为什么?”东方将白脸色难看的问,“他就不想为妹妹报仇吗?他明知道我爸、我妈有多痛苦,他居然还会选择隐瞒真相?”
    “你说还能为什么?”宴暮夕声音凉薄,“自然是因为他查到背后指使的人也是他的亲人,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谁都心疼。”
    “那就不顾我们一家三口的痛苦了?”
    “你们的痛苦已经造成,在他眼里那就是无可挽回了,但他另一个儿子、儿媳却还好好的,他要是选择了公平,那他俩儿子岂不是都倒下了?”
    东方将白失望的闭上眼。
    宴暮夕见状,又道,“除此外,应该还有些外部的原因,对他施压了。”
    “还有谁?”东方将白豁然睁开眼,眼底是滚滚的阴郁。
    宴暮夕一字一字道,“秦家和曲家。”
    闻言,东方将白的眼底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子,满是血红的戾气。
    宴暮夕拍拍他的肩膀,“冷静些,我说的这些目前都是我的猜测,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我还在找,等找到后,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五更 要他们身败名裂
    “我要亲手报这个仇!”东方将白的五指攥的咯吱响,“不然,我永远都放不下这些年所受的折磨!”
    闻言,宴暮夕斟酌道,“可是秦家和曲家,你都不太方便,你跟秦观潮又是同学又是好友,至于曲家,曲寒晨不是一直喜欢你吗?”
    “那又如何?友情可贵,但在仇恨面前,我都可以舍弃,至于那一点的爱慕,就更算不了什么了。”东方将白完全没把宴暮夕的提醒放在心上。
    宴暮夕看他如此,忍不住叹了声,“将白,我刚知道泊箫身份时,就忍不住想跟你分享来着,可就怕你这样,也最怕你这样,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有痛,但不要被它们控制了好吗?不然,即便等你大仇得报,你也不会因此就开心多少,因为你在报仇的过程中也失去了很多,那不是我想看到的,泊箫一定更不想。”
    东方将白眸光缩了下,抿唇不语。
    宴暮夕又语重心长的道,“将白,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但不能冲动,报仇的意义在于手刃仇人,给自己个公道,却不是跟他们同归于尽,连自己都搭进去,听我的,先冷静些,曲家和秦家那边我已经让人盯着查了,你就暂时别插手了,你去查东方家内部的问题好么?”
    东方家,他不方便插手。
    东方将白这才清醒了些,也明白他不查东方家是顾虑什么,僵硬的点点头,“好,我来查,他们是怎么威胁倪宝珍做下那等伤天害理之事的。”
    “这个,我已经清楚了,倪宝珍有个儿子,被喂了毒药,她没办法才答应抱走泊箫的,不过,她还算有些良心,用一个死婴把泊箫换走了,泊箫被她放在篮子里,顺着淄河往下游流时,遇上了柳絮,也是她们之间的缘分,柳絮正巧要自杀,看到泊箫后改了主意,她们算是彼此救了对方,至于鸿运仓库的那把火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查清,无非就是杀人灭口。”
    “那你是怎么想到曲家身上的?”
    “倪宝珍给的提醒,她在包裹泊箫的小被子上用血写了一行字,帝都危险,报警无用,离得越远越好,你想想看,倪宝珍为什么要说这番话?她自是知道泊箫的身份,如果对方不是让她忌惮的对东方家都没信心,她肯定不用这么提醒那个救到泊箫的人,整个帝都,有这样势力的,不过那几家而已,但曲家的嫌疑最大,公检法,都有曲家的人,得罪了别家,还有个说理的地方,但得罪曲家,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门了。”
    东方将白沉着脸听着,等他说完,问道,“你怀疑曲家的谁?”
    宴暮夕没正面回答,而是道,“当年曲凌馨是怎么嫁到秦家的,你清楚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跟秦观潮走得近,可听他说过?”
    闻言,东方将白蹙眉沉思起来,“这事的确有些古怪,观潮的父母感情很好,他妈去世对他爸爸的打击很大,之后有人上门去说媒都被拒绝了,我听观潮说,他爸还答应过他,在他成年前,不会有继母进门,结果……”说道这里,他想到什么,面色一变,“曲凌馨就是二十年前进的秦家,妹妹的事儿发生后不久,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时候我在痛苦里煎熬,观潮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为此恨上了他爸,俩人好些年都不说话,观潮说,他爸背叛了他妈,他没办法原谅和释怀。”
    宴暮夕冷冷的勾起唇角,“那就是了,曲凌馨嫁给秦长远,定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秦长远无奈才娶了,秦家虽不说是铜墙铁壁,可要对一个医术精湛的医生下手,除非是不设防的亲人,否则,谁有机会?”
    “所以,你觉得是秦可卿帮了曲凌馨一把?目的……是为了借用曲家的势力来对付我们一家?”
    “嗯,八九不离十,但口说无凭,我们现在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对他们如何,还是得找证据,想灭了他们中的哪一个很简单,可那样的报仇不是我想要的,因为一死了之太便宜他们了,我要的是他们身败名裂,失去所有珍贵在意的东西,最后再屈辱的接受法律和道德的审判死去。”
    “暮夕,谢谢你……”东方将白忽然道,“要对付秦家和曲家,不止困难重重,还很危险,你能帮我做到如今这份上,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以后的……”
    宴暮夕打断他要说的话,“将白,往浅了说,我们是朋友,往深了说,我们是兄弟,往以后说,我们是一家人,作为朋友,你感激我,我接受,作为兄弟,你若感激我,就是生分,而作为一家人,你还要怎么客气的感激我、怕我被拖下水,那就是……伤我的心了。”
    “暮夕,我只是不想……”
    “我知道,你不想欠我太多,不想我被牵扯进去,可我愿意啊,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泊箫,而是为我自己,泊箫是我妈给我定下的媳妇儿,他们欺负她,那就是欺负我,我难道不该找他们算账?所以,哥,不要阻止我,也不要对我感到歉疚,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东方将白见他一脸坚毅之色,再没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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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一更 他二叔造的孽
    车里沉寂了片刻,宴暮夕忽然又道,“对了,有件事还要跟你提一下。”
    “什么事儿?”东方将白下意识的问,神经微微有些绷紧,他今天知道的事情实在有点多,一桩桩,一件件,都在逼近他的承受力。
    宴暮夕冲他笑笑,“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儿。”
    东方将白就算紧张也不会承认啊,清了下嗓子,语气放缓,“你想多了,我就是好奇而已。”
    宴暮夕也没跟他较劲,屈指在自己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看似漫不经心,可说出去的话,却叫人心惊,“你二叔和二婶也是柳絮的仇人,他们父女俩回帝都,不止是为了陪泊箫读书,还为了报仇。”
    “什么?”东方将白脸色变了变,急声问,“怎么回事儿?他们之间怎么还惹上仇怨了?”
    “说起来也不新鲜。”宴暮夕嘲弄的勾起唇角,“二十年前,你家族里的子孙不是要比试择出接班人吗,你那个二叔不甘心,自然是想争一争的,想打败你爸,只能提高厨艺,他也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柳絮的身份,知道她是南城苏源的女儿,苏源没有儿子,一身本事只能传给女儿,于是,他就演了一出戏,故意接近柳絮,骗了她的身心、偷学了她的厨艺,最后再把她抛弃。”
    闻言,东方将白气恨的捶了下座椅,“真是给东方家丢人,这么不入流的招数都使的出来,他有没有对泊箫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暂且不提,就冲这一件,就能让爷爷发落了他。”
    宴暮夕轻飘飘的问,“你爷爷舍得吗?”
    东方将白募然神色一滞,换成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舍得,因为他自诩了解爷爷,虽然护短,却并不糊涂,而且对子孙也不溺爱偏颇,不管谁犯了错,都一视同仁,教训起来亦十分严厉,且,非常看重品行操守,更重东方家的名誉,二叔作出这等卑鄙无耻的事儿,爷爷怎么可能包庇?
    但是,他想到之前听暮夕说的那些,忽然就没了底气,如果当年真是二叔和二婶对泊箫下的黑手,爷爷真的也查到了,却还是瞒下,那么,那么令人发指的事儿,他都能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是骗了个女人、使计偷学了厨艺,在他眼里就更不是事儿吧?
    “还有,你爷爷也不敢。”宴暮夕见他脸色难看,又幽幽的补了一句。
    “什么意思?”
    “因为这事儿,你那个二婶也插了一手。”
    闻言,东方将白不敢置信的问,“二婶知道这事儿?”
    宴暮夕点点头。
    东方将白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俩人一直被人称颂是伉俪情深,我虽知道二叔有些风流,但碍于二婶的厉害,他是有贼心无贼胆的,当年,他若跟柳絮有过那么一段,二婶怎么能容忍的了?我记得,他们的感情并没出过什么问题。”
    别的女人面对自己丈夫的出轨,可能会委曲求全,但秦可卿绝无可能。
    宴暮夕哼了声,“那是因为,你二叔接近柳絮,她是知情且默许的,对她那样的女人来说,男人的贞操远不如东方家总裁这个位子重要,为了上位,打败你爸,牺牲一点又如何?再说,你二叔对柳絮又没交付真心,不过是玩弄手段,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东方将白磨磨牙,“那后来呢?”
    他这会儿总算是搞清楚,为什么柳絮会跳河轻生了,原来都是他二叔造的孽。
    “后来,就有些狠辣了。”宴暮夕声音里染上凉意,“柳絮怀了身孕,你二婶是万万不会同意她生下的,于是,就让人把她抓了去,逼她吃下坠胎的药物,仅仅只是打掉孩子,还足以毁一个女人一生,残忍的是,那药会让女人终生都不再受孕,且,容貌会加速衰老,身体更是日夜受疼痛的折磨,可以说,毒辣至极。”话音顿了下,他轻嘲一笑,“你二叔可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儿啊,还是老人说的对,选夫不好毁一生,娶妻不贤祸三代。”
    东方将白攥起拳,一时心里气血翻滚,二叔结婚时,他已经出生,有一点点的记忆,秦家的女儿,在帝都很受欢迎,但秦老爷子却不愿跟权贵之家联姻,所以,拒绝了不知道多少有权有势的提亲者,最后选了他二叔,还有暮夕的舅舅,东方家也好,楚家也好,都不涉政,也不贪权,却又有底蕴风骨,算的上是最合适的,当年,秦可卿嫁到东方家,那桩婚姻不知惹多少人羡慕,羡慕他二叔抱得美人归,可谁知,竟是招了一个包藏祸心的蛇蝎女人回来。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气恨过后,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宴暮夕道,“自然要为柳絮讨回这个公道。”
    “他们同意……让你替他们出头?”
    “嗯,是我跟外公商量的,他们跟你二叔二婶对上完全没有胜算,非但报不了仇,说不定还会连累了泊箫,而且,最主要是,我不想让泊箫插手此事。”
    东方将白一点就透,“你不想泊箫夹在中间为难?”
    “嗯,所以,这事儿我没跟她提。”宴暮夕叹了声,明面幽怨实则得瑟的道,“但也瞒不了多久,有个聪明的女朋友就是这点不好。”
    闻言,东方将白幽幽的道,“觉得不好,你可以分手。”
    宴暮夕立刻变脸,笑得如花展开,“分什么手啊,我再变得更聪明点就行了。”
    东方将白哼了声。
    宴暮夕见状,怕人家揪着不放再生枝节,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个盒子递过去。
    二更 懂事的宴大少
    “这是什么?”东方将白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接过来后,并没急着打开看,而是狐疑的盯着他问。
    宴暮夕示意他打开。
    东方将白顿了几秒,这才开了,当看清那块羊脂白玉时,眼眸倏的瞪大,声音发紧发颤,“这是,是破晓身上的那块,是爸亲手刻得……”
    他不会看错,眼眶募的酸胀起来。
    宴暮夕点点头。
    “你怎么找到的?”东方将白缓了缓过于激动的情绪,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摩挲着,“是破晓的外公给你的?”
    “不是,当初柳絮捡到泊箫时,这块玉佩掉淄河水里了,她也顾不上找,后来外公提醒了我,我才让人去河底寻的,也合该它跟泊箫有缘,二十年了,没有被人发现拾了去。”宴暮夕解释着,神色之间也有几分唏嘘和感怀,“我还没给泊箫看呢,你想拿回去,还是……”
    不等他说完,东方将白就急声打断,“不,这是破晓的,你给她让她贴身戴着,这白玉是古玉,很有些来历,据说可以避邪通灵,当时爸对泊箫喜欢的不行,就去求爷爷把这块玉给了他,他又亲手刻上字,还去寺庙请大师开了光,这才戴到破晓身上,看来,这避邪一说,果不其然,破晓可不就逢凶化吉了?”
    他越说,越觉得可信,简直迫不及待的想撵着宴暮夕去给柳泊箫戴上了。
    宴暮夕失笑,“好,等会儿我找个机会给她,我还想着你拿它回去给东方叔叔和江姨看看呢,你要没这心思,就算了。”
    “那个不急,你让泊箫好生戴着。”
    宴暮夕打趣一句,“没想到,你原来还信这些,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东方将白忽然变得虔诚起来,“以前是不信,但现在信了,且以后我会一直信一下,积善行德,给破晓祈福,许她一生平安顺遂。”
    闻言,宴暮夕酸溜溜的道,“哥,这应该是我做的吧?”
    东方将白提醒,“破晓是我妹妹,我做什么都应该,而你?等娶到人再说吧。”
    宴暮夕郁郁的叹了声。
    东方将白又道,“我还想设立个慈善基金会,以破晓的名字命名,专门用来资助那些辗转各地寻找被拐孩子的父母。”
    宴暮夕听到这个,眼眸一亮,“这个好,你还可以成立这么个组织,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如果大家都发动起来,寻找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东方将白抚掌,“就这么办,今天破晓送我寓意重逢的四喜饺子,那我就用这个来当见面礼,以后,那些寻回孩子的父母,都会感念破晓的善举。”
    宴暮夕听到这个,又不免吃味了,他也想为泊箫这么做好不好?结果被抢了先,“哥,基金会也算我一份好不好?我出钱,你出力……”
    东方将白瞥他一眼,“不用,钱我也有。”
    宴暮夕试图瓦解他,“多多益善嘛。”
    东方将白心似玄铁,“那也不用。”
    这是他给妹妹的礼物,谁想掺一脚都不行。
    宴暮夕还想再磨,东方食府到了,要下车时,他忽然正色提醒了句,“我对你二叔、二婶开刀后,那些事就势必会被翻出来,届时,东方家的声誉定会受损,你尽快想对策。”
    闻言,东方将白凝重的点点头,先一步进了东方食府,不是他不想等妹妹一起,而是众目睽睽下,他不好对柳泊箫过于亲密,惹人瞎想他倒是不怕,但得顾及暮夕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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