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年那些侍从慌慌忙忙回到螭风洞报信,恰好遇上都俨出关,当下将薛延年失踪之事回禀。都俨闻言,袖中飞出两道风卷,将两个侍从摔出洞府,摔下了外面的万丈悬崖。
    两声惨叫过后,其余侍从瑟瑟发抖不敢多说,只感觉面前一阵微风吹过,都俨乘风消失。
    ……
    都俨是个中年男子模样,头发灰白,满面沧桑,刚闭关出来,周身灵气还未收敛,灵光煌煌。他循着薛延年常去的地方寻了一遍,没能找到他留下的灵力,连他给的求救之器都没能发出。
    想到这,都俨也怀疑起薛延年已经遭遇不测。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都俨一拍心口,吐出一口血来。
    他修行的道法特殊,有一种血符寻人之术,可以突破结界灵器的阻隔探寻气息,只是这血符之术消耗太大,他也不想轻易动用,但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血符在他面前越聚越多,变成了一只通体绯红的鸟儿。都俨拿出一枚寄放了薛延年指尖血的玉佩,鸟儿将玉佩衔在口中,利剑一般往前飞去,都俨紧随其后。
    在这位不好惹的保镖找到薛延年之前,辛秀正在烤肉。她这一路都是行走在荒郊野外里,过着餐风露宿的生活,画画地图写写计划烤烤肉。
    辛秀:“最近吃的太油腻,我竟然有点想念豆腐和青菜,要是再配点小粥就更不错了。”
    她翻着烤肉说了这么一句,忽然看见远方天际云层搅动,一大片云被风吹散,露出湛蓝的天空。这异样让她迅速警惕起来,抓住旁边树枝上挂着的葫芦,连刚烤好的肉都没来得及尝一口就丢到了火堆里。
    远处那不好惹的气息以一种迅捷的速度逼近过来。
    都俨浮在空中,逼视着下方修为不算高的年轻女子,沉沉开口:“交出你手中葫芦。”
    葫芦里的薛延年被辛秀关的有点受不住了,已经一天没有吭声叫骂,这时候忽然听到都俨声音,立即大喊起来:“俨叔!你终于来救我了!快,快杀了这女人替我出气!”
    辛秀感觉手里这家伙还真是学不乖,一点都看不清现下形势,她捏紧葫芦回答道:“交出葫芦我不就死定了。”
    都俨:“不交出来,你一样是死。”
    辛秀:“交出去我一个人死,不交出去我和他一起死,怎么看都是后者比较划算。”
    都俨已经将自己的气势铺开,没想到这小修士竟然面不改色,毫无畏惧,脸色更沉几分,威胁道:“你死了,你的家人师门,也要替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一出口就是这种话,薛延年这衰样肯定是他教出来的无误了。
    辛秀无所谓地一笑,“你要是真对我做什么,你们螭风洞日后别想过好日子了。”
    都俨全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螭风洞就是最了不得的地方,薛衣元君的修为也不需要怕任何人。
    他不想再和眼前的小姑娘废话,伸手一抓。
    辛秀一捏手中葫芦,薛延年猛然爆发出一声惨叫,那叫声让都俨动作一顿。
    辛秀:“只要我稍稍用力,这葫芦就会变成碎片,里面的薛延年,也会跟着碎成几块,魂魄和肉身一起碎。”
    都俨没想到她手中灵器如此厉害,一时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你究竟想要什么?”
    辛秀:“冤枉呐,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绑匪,我也不想要什么,只是想平安离开而已。薛延年的德性你应该知晓,是他先来找我麻烦,我没办法只好把他关起来了,我都没折磨过他。”
    葫芦里的薛延年大喊放屁,辛秀也没理会他,面不改色道:“我修为这么低,想也知道我不可能放开这个保命的葫芦。”
    都俨:“你将葫芦给我,我保证不杀你。”
    辛秀:“那可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离开师门游历没多久,遇到的骗子可太多了,要是你说话不算话,我难道只能自认倒霉?”
    两人一通交谈,谁也说服不了谁,僵持当场。眼看太阳从头顶落到西山,都俨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辛秀几乎怀疑他想要不顾薛延年死活一掌把她们两个都拍死。
    “不如这样吧,”辛秀大方提议:“人我是不会放的,但你可以跟着我一起,说不定相处多了能交个朋友呢,等我们了解对方的品行了,也好和平地解决这件事。”
    葫芦里的薛延年大喊贱女人你做梦,但都俨沉着脸点了点头。
    没办法,这女子十分警惕,看着年纪小,却毫无破绽,都俨没办法保证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救下薛延年,只好假意答应,准备趁这女子松懈的时候再要了她的命。
    远远看去,他们两人隔着一人的距离走在一处,背影和谐,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是父女呢。
    “唉,我饿了,之前正准备吃饭呢,你一来,我的烤肉都吓掉了。”辛秀说道。
    “活该,饿死你这贱女人!”葫芦里的薛延年大喊。
    辛秀捏着葫芦朝都俨笑:“麻烦你找点食物回来?”
    都俨不敢置信:“你在对我说话?”
    辛秀用笑容回答了他。都俨冷笑,还未说话就听到葫芦里薛延年惨叫。
    “好!”都俨咬牙,拂袖而去。
    过了片刻,辛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吃烧鸭,“这烧鸭是在哪里买的,味道很不错啊。”
    薛延年在葫芦里骂骂咧咧,又委屈愤怒,“俨叔,你怎么能听她的话!”
    都俨呵斥他:“闭嘴!”
    辛秀听着他们两个隔着葫芦上演叛逆儿子焦心爸爸的戏码,忍不住问:“你是他爹?可他叫你叔啊。”
    都俨:“我不是薛衣元君。”
    薛延年:“他是我爹派来保护我的!”
    辛秀懂了,保镖,可能还要兼保姆。
    她慢吞吞吃东西,看似轻松,但都俨看见她的手始终搭在葫芦上,没有一刻拿开。
    晚上辛秀还要找地方休息,歇在一个避风的破旧路边小屋里。都俨等到半夜,见人平躺在垫子上,手握葫芦气息平缓,眼中迸出杀意,出现在辛秀身前举手要打——
    “啊啊啊——”
    葫芦里的薛延年发出惨叫,像是深夜里起来上厕所的人不小心踩到一只尖叫鸡。
    这声音对都俨来说,就是威胁。
    这女子竟然仍然没有放松片刻,还这么迅速察觉到他的靠近!都俨恨恨放下手,重新退进黑暗里,盯着那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的辛秀,心道:看你能坚持多久!
    辛秀愣是三天都没让都俨找到机会,都俨都有点欣赏这年纪不大的女子了,但同时他心里的杀意也更重。能这样冒犯他的人,无论如何,他都要杀了。
    这一日她们路过一片湖泽,湖边茅草一人高,湖水清澈,辛秀挠了挠脑袋,“好几日没洗澡了,我去洗个澡。”
    她态度自然,还顺口调侃:“我看你对我也没兴趣,应当不会偷看我洗澡吧?”
    都俨这三日被迫为她寻找食物,寻找住所,忍受她的挑剔,好几次都在爆发边缘,实在懒得理会这奸猾狡诈的小姑娘。他真是想不明白,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到底是怎么看出他准备的食物有问题,又是怎么跳开他布下的陷阱?
    辛秀捏着葫芦走进湖里洗澡。
    微风徐徐,都俨听到茅草从一边传来水声哗哗,还有葫芦里薛延年的大骂,“贱女人你又折磨我,别摇了!”
    都俨都有点习惯薛延年被辛秀在葫芦里折腾的叫声了,下意识瞟过去一眼,见辛秀散开长发的一个背影。
    他忽然想到,三日过去,辛秀应当也受不了了,现在应该就是她最放松的时刻,不如趁现在——
    想到这里,都俨将手伸进湖水中。几道模糊的影子从他袖中游走,在水底接近辛秀。那几道影子就像是透明的蛇,悄无声息,靠近辛秀时,猛然显露出狰狞的模样,出水的一瞬间变成了十几道风刃,将辛秀削成了无数块。
    都俨想象中血肉横飞的情景没有出现,他只看到许多被割碎的木屑飘落在水面上。
    他哪还能不明白,辛秀是用什么灵器遮掩了气息,又用这一块代形之木玩了个金蝉脱壳,他方才一个疏忽,竟然没有注意到辛秀是什么时候跑掉的。
    原来不只是他在等她露出破绽,那狡猾的辛秀同样在等他走神。
    都俨下意识要去追,忽然发现那块木头手上抓着关薛延年的小葫芦,而且葫芦正燃烧起来,如果不能立刻破开葫芦把人救出来,薛延年就危险了。
    都俨立刻上前试图破开葫芦,也顾不得先去抓人了。
    等他费劲又小心的破开葫芦,把奄奄一息陷入昏迷的薛延年救出来,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追寻不到辛秀行踪。再一看薛延年惨状,都俨骂了一句,袖子一卷,带着他先回螭风洞治伤。
    第113章
    摆脱了都俨,辛秀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想着都俨如今应该是忙着救薛延年,顾不上来抓她了,辛秀便大摇大摆找了个比较大的城池,在里面修整。
    一路奔波,之前连洗澡都没法好好洗。辛秀在城里找了个店住下,用不太熟练的本地话带着比划一起,要求伙计送点热水,结果那伙计告诉她,附近就有个公共澡堂,去那里洗澡舒服多了。
    公共澡堂?辛秀二话不说,直奔澡堂好好洗了个澡。虽然有法术能让衣服变干净点,但没有经过清水洗涤的干净都是虚假的干净,还是洗澡爽。
    洗完澡,她又在路边找到了一家食肆,老板娘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还按照她的要求,特地给她熬了一锅爽口好吃的粥,放了鲜嫩的青菜,自家打的豆腐,额外还有榨菜,一小碟子加了辣的酱料,几个皮薄馅大的软包子,将辛秀从长久的单调烤肉里解救出来。
    这地方不仅有澡堂,竟然还是习惯吃辣椒的,辛秀一气喝了两大碗粥,又吃了几个大包子,吃饱喝足之际,觉得自己几乎要喜欢上这里了,决定在这里多住两天。先前她时刻要防备那个都俨搞什么偷袭,真是快要累死。
    她先前进城匆忙,没有注意这地方的模样,这会儿懒洋洋走在街上,观察这里的风土人情,顺便找找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里应该是燕国,九公学宫里有一位学子好像就是燕国过去的,但是不怎么出挑,辛秀连那人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不过这个燕国似乎还挺和平,人们生活水平不低,从她逛过两条街看到三家公共澡堂就知道了。
    老实说,她走过那么多地方,就没有几个地方的百姓是喜欢洗澡的,也是因为条件限制,洗澡麻烦,浪费柴火和时间,大部分百姓一年洗个十几次澡就差不多了,所以她看到的普通百姓多是灰扑扑脏兮兮的。
    但走在这个衷元城里,普通人都显得比较干净,起码比其他地方的百姓白上三个度。
    不只是澡堂多,辛秀发现这里的食肆也挺多,各种食物种类丰富的有点超乎她的想象。
    这一带怎么这么繁华?辛秀心下奇怪,有意打探一番,结果发现附近有个薛衣元君庙香火鼎盛,而这里距离螭风洞比较近,是属于螭风洞治下。
    “仙人住的螭风洞就在苍山绝壁上,薛衣元君会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上香的老太太拉着她热情传教,辛秀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煎豆腐块都不香了。
    她竟然不知不觉深入敌营了?都俨果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似拿她没办法,实则在故意引着她往螭风洞的方向走,想让她自投罗网,要不是她跑得快,怕是要直接被带着走到他们家门口去。
    老太太还在那念念叨叨说着什么薛衣元君保佑庄稼不生虫,辛秀反手握住老太太的手,说道:“你听说过灵照仙人吗?灵照仙人的光芒普照万方,他能保佑风调雨顺,能保佑身体健康,女子拜他祈求姻缘,男子拜他祈求功名,妇女拜他还能求子,很灵验的!”
    老太太先前听她说什么灵照仙人,表情不太耐烦,待听到最后一句,立刻来了兴趣,追问:“真能求子,真的很灵验?”
    辛秀面不改色:“我骗你干什么,我们那边的人都拜灵照仙人求子的,你看这个灵照仙人的灵就是灵验的灵,那个照就是普照大地的照,还是预兆的意思,好的预兆啊,你想想,是不是一听就感觉特别有希望?”
    老太太一听,觉得是这个道理,连忙追问:“那你给我讲讲,具体要怎么拜,我儿媳妇啊嫁我家都两年了啊,肚子一点没动静……”
    辛秀反向给祖师爷拉了一波他老人家不太想要的求子信徒,从薛衣元君庙离开,继续在大街上晃荡。
    虽然已经知道这里距离敌人的大本营比较近,但来都来了还怕什么危险,趁机好好调查一下才是正确做法,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她先好好了解了一下各家澡堂的舒适程度,又调查了一下各家食肆的食物种类,很是放松了一番身心。
    在这期间,辛秀发现了一个怪人。
    北城门那边,她去吃据说是衷元城一绝的肉丸子,撞见一个丑陋疯癫的乞丐拦住一个女子,吓得那女子发出尖叫,辛秀差点以为是杀人了。
    身边吃饭的其他食客见怪不怪,随口讨论了几句,辛秀连蒙带猜搞清楚他们在说那乞丐经常做这种事,拦住人说些胡话。这乞丐不知道哪来的,每年这个时候就在北城门附近徘徊拦人,大家都叫他丑疯子。
    有人曾经因为家里妻子被他拦住受到惊吓,气得纠集了一群人去教训他,然而没人能碰到他半根手指,不管怎样都没法接近,那一次过后,大家都说他有点玄乎,之后慢慢也没人敢对他怎么样了。
    被他拦住的女人除了被迫听他说几句话之外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大家就自认倒霉,平时远离他,不往北城门走也就是了。
    辛秀仔细观察那丑疯子,来了点兴趣。不能靠近他是怎么个不能靠近法,莫非这人也是修士?可是她感受不到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一个好奇,就故意往北城门那边走,然而她进城出城几次,那丑疯子都没理会她,就呆呆坐在城墙根下面,好像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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