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你。”傅瑜上下扫了一眼,当即看到她手上的几个小水泡,因为已经过去些时间,水泡溃烂成了深紫色。
    一看就是被烫伤的。
    “这是被烫到的?”傅瑜盯着她的手,心疼道:“你就这么放着?药都不上?”
    “好像也不怎么疼。”赵漪摇摇头,脸上想挤出笑容来,却十分苦涩。
    确实不说她都忘了手上还有这些伤了。
    “我听说那天你给我做了长寿面。”傅瑜同她坐下,道:“太可惜没有吃到了。”
    “不过,虽然没吃到,还是要谢谢你饿。”
    “没事,娘娘要是想吃,我现在就可以给您做。”
    说完赵漪愣了下,陡然反应过来什么,道:“对了,我被关了禁闭,现在还不能出房门。”
    “那就下次,娘娘随时说,我随时做。”
    说话真挚又单纯的小姑娘。
    “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傅瑜笑了笑,看她这副憔悴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看你瘦了许多,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吗?”
    “有吃的。”赵漪小声的点头回答。
    “姑娘才没吃。”后头她的丫鬟听着,忍不住出声:“姑娘这几日里,就喝了点粥水,其余哪有吃什么东西进去。”
    “我正好今天到了点甜糕,采的新鲜的花蜜,拿来给你尝尝?”
    傅瑜说完,采苓便转身出去,去马车上拿糕点了。
    赵漪低着头,神色越发沉默,眼睛不知不觉就红了。
    “我不高兴,不是因为禁足,也不是因为被陷害,而是……”
    赵漪声音很小很小,说到后面哽咽的喉咙都一阵痛意:“在他眼里,我是个会做这种事的人。”
    她赵漪为人坦坦荡荡,这些耍小手段的事情,她向来不屑去做。
    “阿睿同我说,他是因为在乎大祁。”傅瑜知道她说的是谁,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知道。”赵漪嗫嚅着,自言自语般:“这些年,我努力做过很多事情,可不管怎么做,他在乎的那些里都不会有我。”
    “我是不是……不应该继续了。”
    早在常颢说,送她进宫的时候,她心就已经死过一次,可翻来覆去又亮起一点光,总让她觉得,还可以再试试。
    之前,赵漪和傅瑜说过一点,她和常颢之间的事。
    赵漪第一次见他,是在她十二岁那年,狩猎场上,他手里拿着弓箭,一身劲装,百步穿杨。
    那一年常颢二十五岁,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龄,赵漪站在父亲身边,远远的看着他。
    看他拉弓,瞄准,射出,发丝随风飘起,尽管一脸冷峻,也最是潇洒恣意少年郎。
    那一眼的心动,赵漪记了很久。
    及笄那一年,她头一次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毫无意外的,被拒绝了。
    她时刻关注着他的行踪,那一回得知他有难,她不顾父亲的反对,带了鹰卫前去救人。
    救人之后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带着伤就离开了。
    伤的还挺重的,到现在都没好完全。
    常颢如今三十余岁,却没有娶妻,身边甚至连一个女子都没有,赵漪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他的心意。
    可起码,不希望自己在他心里,是那么的不堪。
    采苓这时候拿了糕点过来。
    赵漪以前便喜欢这糕点,说香甜的紧。
    吃甜的会让人心情好一点。
    皇后特地拿过来的,赵漪也不能不领情。
    她拿了一块,两口吃完。
    以往觉得很喜欢,可现在再吃,又吃不出什么滋味来,舌尖尝着是甜的,可这种甜,传不到心里去。
    两人说了会儿话,也吃了些糕点,这时候外面有丫鬟跑过来,气喘吁吁的。
    “小姐,豫国公登门拜访,说是,要向您道歉。”
    布料那事今天刚查明白,午时元睿又找常颢谈了事情,估计是已经知道赵漪被冤枉了。
    赵漪听着,愣了下。
    这还是第一次,常颢来找她。
    虽然是应当的。
    “那我应该能出去了吧。”赵漪看向窗外,低低说了一句。
    常颢来道歉,那总不能来她的闺房找她。
    赵漪站了起来。
    傅瑜也跟着她站了起来。
    “我这几天,已经想明白了。”赵漪笑了一声,低声道:“这么多年,我该放弃了,也要和他说一声再见。”
    哪怕他并不在意。
    .
    常颢等在前厅。
    他一身黑衣,发未束冠,站在厅门口,如同少年一般。
    面容一如既往的冷峻。
    赵漪知晓自己现在模样有点憔悴,太久没起来走路了,甚至连双脚都是轻飘飘的虚浮着。
    常颢看见她这模样,有极微小间的怔愣。
    可这点情绪一闪而过,根本捕捉不到。
    “那日稚元殿之事,是我错怪了赵姑娘,特地来向赵姑娘说一声‘对不起’。”
    常颢开门见山,言简意赅。
    说道歉就是道歉,他做错的事,他会承担。
    “国公爷也是为大祁着想,错怪一个赵漪,或者十个赵漪,都没关系。”
    姑娘家的声音总是绵软,低声不带情绪的时候,却让人听得一阵莫名软意。
    “我知道,国公爷公务繁忙,走这一趟,也不能久留,所以我也长话短说。”
    赵漪顿了顿,声音微滞,带了哭腔,却依旧在极力控制着。
    “我以前打扰了您很多,以后不会了。”
    “我确实,很喜欢很喜欢您,从小就喜欢,可——”
    “以后就,不喜欢了。”
    就这些话,真的很短。
    可她却花了五年的时间。
    常颢听着她说的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听进去了,可他一双眼眸里漆黑无比,看不出有半点的情绪。
    他一向如此,对什么都没有感情,都能冷眼相待。
    赵漪向他行了个礼。
    她转身往回走,只想离开这里,快一点离开。
    心尖上一阵一阵的抽着疼,腹部的伤口也莫名在这一瞬间疼的厉害,赵漪紧咬着牙,忍着痛意。
    “小姐。”人突然倒下,丫鬟惊呼一声,伸手要去扶人,可没扶到。
    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丫鬟吓得脸都白了。
    常颢听见动静,目光一紧,跨步过来,蹲身,探了下她的鼻息,又探了脉搏。
    “只是晕倒。”他抬头吩咐下人:“马上去寻大夫。”
    “好。”丫鬟慌张的点点头,转身往外跑了。
    第48章
    傅瑜本正准备回宫, 可走到前厅时,却听一阵骚乱。
    说是赵漪晕倒了。
    人在东头的暖阁里,大夫刚来。
    傅瑜步子快了起来, 踏进门, 大夫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正在把脉。
    赵漪躺在软榻上,晕过去了, 比方才看着苍白更甚, 常颢站在旁边, 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面色冷淡。
    “赵小姐近日可有受伤?”大夫问了句, 道:“多日未进食, 自是体虚。”
    “有。”旁边丫鬟有所觊觎,不敢回答, 傅瑜便出声答了。
    无论如何,在医者面前,不该有隐瞒,皆应实话实说。
    “多久?”
    “一个半月前, 伤在腹部。”
    一个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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