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钰啊,今日是哀家自作主张叫你过来的,与你父皇他没有任何关系。”太皇太后还是解释了一句,“你如今在你父皇面前也看到了吧,御医说他时日无多,可是他心里还有些事放不下。”
    “放不下?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朕都答应他了,云霄公主一辈子都是好好的长公主,尊贵无比。几位皇子,包括墨子觉在内,将来都会做到富贵闲王,只要他们不找事,朕不介意养他们一辈子。”叶无惜又跟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残忍地开口,“哦对了,倒还真是有一件事,萧如意是真的没救了,朕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跟阎王爷要人不是?不过想来你喜欢的女人还有个十几年好活,说不定你们在下边见面的时候,她都忘了这些事呢。”
    “… …”这样的话,饶是太皇太后也听不下去了,“子钰,说到底他还是你的父皇,你不要太过分了!”
    “母后,你莫要说子钰,这不怪她。”墨清良阻止了太皇太后要说的话,又看向了叶无惜,说,“子钰,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你不是狠心的人,他们是你的手足,你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的。至于如意的事,这是朕亏欠了她们母女,不干你的事。咳咳————————朕,朕如今唯一遗憾的事,是自你回宫以来,未曾听你叫过一声父皇。咳咳——————,子钰,你能不能看在父皇已经… …已经快不行的份上,叫我一声父皇?”墨清良说完,用满是期待的眼神看向叶无惜。
    真不愧是做了数十年皇帝的人!真不愧是当年能在一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得到了皇位的人,果真是好算计。当真以为临死之前服个软认个错,便能把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全部抹杀吗?当真以为这样我就能叫一声父皇,让你毫无愧疚心安理得的去你极乐世界吗?真是太可笑了!叶无惜想着,表情变得十分莫测,终于,她张口说:“很遗憾地是,这两个字朕说不出口,从朕开始学说话起,就不曾学习过这两个字!”师父曾经说过,牙牙学语之际最常说的话在你弥留之际都不会忘记,可是叶无惜从来便没有张口说过这两个字,既然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说,结束的时候也就不用说了吧。
    叶无惜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朕还有事,不能在此久待,就先离开了!若是太上皇想听这两个字,朕马上就叫云霄公主他们过来,到时候你想听多少便有多少!”
    “墨子钰,你给哀家站住!”太皇太后看墨清良一瞬间失去了光芒的双眸,着急地喊道。
    可是曾经的叶无惜都不会受他们的威胁,更何况是现在已经大权在握的她呢?
    就在当日,大宣朝的太上皇墨清良走完了他漫长却也算得上是伟大的一生,临死之际,四位皇子和最宠爱的长公主墨子言都在身边,他死后便是国丧,举国缟素,这一生也应该算得上圆满了。可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所谓含笑而终根本就是狗屁,墨清良等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听到叶无惜唤他一声“父皇”,说最后是死不瞑目也不为过。
    守丧期间叶无惜还是要做样子的,一直跪在先皇的棺柩之前,就好像父女二人生前感情多么多么好一样。只可惜叶无惜面上没有一点儿哀痛的神色,若是叫人看了她的神色,怕是言臣们又要传她不孝了。
    “墨子钰,你真是虚伪到让我恶心!”眼眶红肿,一看就与叶无惜形成鲜明对比的墨子言仿佛终于忍不住了,在棺柩前只剩了她们二人的时候,朝叶无惜喊了一句,“你现在做出一副孝女的模样给谁看?父皇他临死之前只想让你叫他一声就这么难吗?你莫忘记了,如果不是父皇最后心软了,你这个皇位也未必能坐这么安稳!”
    “你以为他这么做是为了朕吗?他只是不想让你们都死在我手中而已,毕竟他也想要为皇室留下一点儿血脉罢了。”叶无惜冷静回应,“再者说了他早些死了对你不是有好处的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宣朝国丧期间可赦免皇室之人的律法你不会忘记了吧?他这么一死,墨子觉他也终于可以从大理寺出来了。说到底他对你们还算不错,难怪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伤心!”叶无惜依旧淡淡地说,甚至还提醒了一句,“在这里讲话不要这么大声,万一吓到鬼就不好了!”
    “… …父皇他是为了我们不错,但是你也是他的女儿,他难道一点儿都没有为你考虑到吗?墨子钰你摸着你的良心想一想。”
    叶无惜说到:“良心这种东西,坐到这个位子上就不会有了!不过你放心吧,既然坐到了这个位子,作为大宣朝的皇帝,朕一定会带着大宣走向一个你们所有人都不敢想的盛世繁华。”
    让所有人好好看看,我夺权是为了什么,我何必要愧疚呢?
    第六十八章 登基大典
    叶落尘是在边城练兵的时候收到八百里加急的信函的, 本来以为是京城出了什么变故, 事实上也的确是出了很大的变故, 只是这变故跟叶落尘想得不一样。
    许是话本子看得太多, 叶落尘总觉得谋朝篡位是一件非常非常复杂的事,一个不小心就是要搭上身家性命的。虽然叶落尘对自家小徒儿很有信心, 固执地认为叶无惜不会失败,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叶无惜居然这么轻易就把皇位夺到手了, 而且那狗皇帝墨清良还这么轻易地就没命了。要是早知道这么简单,又何必耗费这么多的时间?
    叶无惜的登基大典叶落尘肯定是要回去的, 再加上这些日子边城又安稳下来了, 她也能抽身离开。
    “木哲将军, 京中有要事,我要先回去了。大烈国如今是太皇太后把持朝政, 几次交锋下来, 我们可以猜到那位太皇太后行事风风火火,若是这里有什么事, 一定要再三考虑再行动!”叶落尘临走之前如是嘱托。
    “您放心吧,如果真的遇到大烈铁骑来挑衅, 我一定吩咐他们安稳一些。再说了, 这几日您□□出来的新兵可都是能以一当十的,我们怕什么。”木哲将军如今对叶落尘是心服口服, 她说什么话都是会听的。
    “如此我就可以放心了。”叶落尘说完这些话便骑上快马踏上了往东去京城的路。
    远在皇城的叶无惜早早地便准备好了一切, 就等着叶落尘回来举行登基大典。师父啊师父, 你一定要早些回来啊, 龙袍与凤袍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它的主人归来穿上它,一起君临天下。
    叶无惜正在承德殿批阅奏折,可宫人进来禀报:“皇上,林大人求见。”
    朝中如今有三位林大人,分别是林旭焱、林旭焱的长兄以及林旭焱的父亲。林父虽然是丞相,却也一般不会来见叶无惜,那毫无疑问的,来的人是林旭焱。就是不知道他此时过来做什么。
    “宣他进来!”
    “是!”
    叶无惜一直在专心致志批阅奏章,没能顾得上抬头。林旭焱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微臣参见皇上!”
    “你起来吧,来人,赐座!”叶无惜说了一句,“来见朕有什么事?”
    林旭焱坐到了宫人搬来的凳子上,犹豫了许久还是张口问:“皇上,微臣听说与龙袍一起赶制出来的还有凤袍,斗胆过来问一句,皇后是何许人?”天知道林旭焱从作为礼部侍郎的长兄那里听说凤袍也一同被赶制出来的失落心情,习惯了在叶无惜背后默默守护,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与这样耀眼的人站在同一个高度,可一时知道了她有了皇后的人选,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因此一时冲动之下便入宫见了叶无惜,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人,能得如此佳人芳心。
    “哦,原来是此事啊。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说到凤袍便让叶无惜想起了叶落尘,她脸上瞬间扬起的笑容几乎能把人溺毙,谁都能看出来她眼中充满了爱意。
    林旭焱艰难地压下心中的酸涩,还是提醒到:“臣还有一事要说,皇上,您身为女皇自然要穿龙袍,可皇后身为男子,可穿不了那样的凤袍,是否需要改动?”
    “为何需要改动?”叶无惜好奇地问,“凤袍的尺寸是我专门量过的,绝对不会有差错,你就不必担心了。”师父冰肌玉骨,正红色穿在身上一定美艳,到时候所有人都可以看到,我挑皇后的眼光有多好。
    “臣明白了,臣已经没有其他的事要说了,臣先告退!”林旭焱说完了话就要离开,他怕再在这里呆下去,会忍不住质问叶无惜自己到底哪里不好,她居然一点儿都不喜欢自己。
    叶无惜奇怪地看着林旭焱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方才林旭焱的步子有些不稳,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搞什么啊?这里是承德殿,又不是灵堂,在害怕什么?把这个归咎于林旭焱本人的不正常,叶无惜也没有多想,继续低头去批阅奏章。
    又过了半个月,叶落尘总算是回到了京城。她入城的消息马上就传到了叶无惜那里,叶无惜甚至都来不及处理被她撞到地上的一堆奏章就急着要去城门迎接叶落尘。
    “皇上,皇上您跑慢一些!”身后的宫人连忙追上去提醒,“若是这副样子传到了那群言官耳中,怕是又有不少的折子要呈上来了。”
    “… …”叶无惜想到了那些义正言辞的言官们,顿时一阵头大,她回头看了宫人一眼,说,“那朕就不让别人看见好了!”
    叶无惜说完,直接跳到了房梁之上,大白日用轻功飞出了承德殿,紧接着又飞出了皇宫,直接到了宫门之外。留下宫人在原地目瞪口呆,紧接着宫人开始担忧皇宫的守卫,这青天白日的那些禁军暗卫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人这么明目张胆进出禁宫。忧心到一半,宫人又想到能做到这一步的不正是他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吗?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在早朝之后叶无惜一般会换上常服,所以大街上也没有谁会认出来她就是当今皇上,最多因为她长得好看多看她几眼。因此叶无惜可以毫无压力朝着那条出城的路走去,准备在路上“偶遇”叶落尘。
    叶落尘在城外就下了马,到了京城之后她的一颗心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急迫了,因此只是拉着马绳慢悠悠地往前走。可还没有走多久呢,就看到了叶无惜站在不远处带着一脸的期待冲自己笑。
    “师父,你总算回来了!”叶无惜看到叶落尘就往过走,走过来还说,“我就知道师父一定会走这条路,幸好碰上了。”
    “对啊,我回来了!”叶落尘也朝叶无惜笑笑,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到了一边,说,“怎么跑得满头是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飞过来的。”
    “嘿嘿嘿——”叶无惜嘿笑几声,“师父我还真的就是飞过来的。因为太想来接师父了,可是那帮子言官都说我应该改改我走路的样子,不能毛毛躁躁的。为了不让他们多嘴,我只能选择用轻功出宫了。”
    护犊子的叶落尘说:“你都当了皇帝了还要看他们的脸色?他们要真是那么烦,要不要师父我帮你去教训教训他们?”
    “师父,不用啊,言臣话多于社稷江山不算是坏事。”叶无惜的脑壳还算比较清晰,她致力于做一代明君,而非昏庸之君。
    “我知道啊,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叶落尘说着话,见叶无惜把手伸了过来,便习惯性地将手中的马绳递给了叶无惜。古往今来,敢让皇帝给自己牵马的也只叶落尘一人了,偏生师徒二人并不觉得有什么。是啊,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现在叶无惜已经做了女皇,依旧还是叶无惜,只要她还是叶无惜,便与叶落尘有割不断的羁绊。
    叶无惜希望自己人生之中走过的每一步都有叶落尘的参与,因此登基大典是专门为了等叶落尘才一再延迟的。而今叶落尘既然回来了,那么登基大典也就不必再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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