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抱着,肌肤隔着一层衣物相贴,两人感受着对方的温度,都睡不着。李玉想找个话题,便问他:“我走后,你都做了些什么?”
    白卿书隔了一阵才小声答道:“也没做什么,去见大姐夫,二姐夫。”
    说话间,呼吸的热气吹到李玉的颈处。
    李玉忍住心猿意马,重复着他的话,“大姐夫二姐夫……”
    那两位,一个说话细声细气,温顺本分;一个则热情得过了头,却看着很假,他们俩能和卿书聊到一起?
    “没欺负你吧?”有些担心,她知道白卿书不大爱同人交往,怕他们合不来。
    “还好,”白卿书不愿多说,动了动,“我困了。”
    那便睡吧。李玉不是爱追问的人,正要闭上眼,想起他的风寒,忙说:“等会儿,你今日可有喝药,我不在,小厨房有没有熬药?”
    她字字句句都是关心,白卿书再冷,也不好意思不搭理,还是回了她:“嗯。”
    李玉一只手环在他的腰上,感受了一下,好细,自言自语:“确实要多补补身体。”
    谈话到这里,再说就显得啰嗦了,她这次真的闭眼歇息,没发觉少年往自己身上凑了凑。
    也许刚回府第一天不适应,白卿书没睡好,半夜惊叫一声,把睡得正香的李玉吵醒了。
    她眼前一片黑暗朦胧,意识到声音来源于自己的夫郎,翻身将人彻底抱在怀里,说话带了些没睡醒的鼻音:“不怕,不怕。”
    随即又陷入了梦乡。
    待天亮二人起床,她发现夫郎对自己的态度软化很多,竟然拿来了衣服,要为自己穿上。
    面前的少年表情柔和,垂眸仔细地替自己系着衣带,虽没有甜甜的微笑,只是唇角微扬,她也能看出对方的好心情。
    “今天这么欢喜?”李玉也被感染,勾起嘴角。
    她不说还好,一说,白卿书的嘴角就向下了,不承认李玉所说的高兴。正好下人送来饭食,他飞快将衣带系好,便去摆碗筷,留给李玉一个后脑勺。
    还解释道:“夫郎替妻主穿衣,不是寻常事?”
    哟,知道叫妻主了。
    李玉也不揭穿他,心里乐开了花。
    较为融洽地用完一顿饭,李玉拿起帕子擦擦嘴,白卿书慢条斯理咽下最后一口菜。
    李家娇惯小女儿,家中大部分任务在大姐身上,二姐呢想要念书,而她,年纪最小,最得宠,过去整天呼朋唤友,沾花惹草,没有一个正经工作。
    如今成家了,便不能够这样,李家家主给李玉安排了活儿——去自家绸缎铺子里看店,学学怎么做生意。
    李玉不想去,她觉得,自家那般富裕,就算靠家里每月给的零花也饿不死。
    反正家中生意都是要传给大姐的,自己拿分红不就行了,多潇洒。
    “倘若家道中落,你该如何?”
    她出门时,向夫郎抱怨此事。原以为对方不会回应,结果白卿书替她拿伞的手一滞,轻飘飘来这么句询问。
    家道中落?她家从曾祖母那代便是这儿的富户,只有越过越红火的日子,生意也越做越大。上辈子她死去时,家中还打算扩大经营呢。
    李玉觉得夫郎杞人忧天,乐呵呵笑着,要去接他手中的伞:“怎么会,你想多了。”家里还得富几代呢。
    伞没接到,李玉疑惑地转身,触及夫郎的视线,那黯淡的眸叫人心中发慌。
    “我曾经也是如此想法。”他说,眉宇中尽是伤感。
    白卿书将伞丢给李玉身边的阿涂,一挥袖子,有点儿赶人走的意思:“那妻主便按你的想法吧,反正贵府不差钱,不是要出门么,早些去吧。”
    他一双秀眉皱着,眼尾微微上扬。
    不是,怎么又别扭起来了?
    李玉这会儿要真走,到了夜里两人铁定得僵。夫郎这个性子得改,什么事儿都不说清,总是让自己去猜。
    “我哪里不对,你说出来。”李玉是认真的,她不走了,把阿涂推出去,关上门,靠着门板问。
    白卿书似乎对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懊恼,压下肩膀。
    没想到李玉不生气,还问他哪里不对,立马问:“……我说了,你会听么?”杏眸亮起来。
    我听我听,夫郎说什么我都听。李玉使劲儿点头。
    “那你好好学做生意。”
    白卿书脸上有了点儿笑容,他声音放软,说,“我不懂这些,我也知晓家里日子好,可是人总要有养活自己的能力,还有,妻主不是一个人了,日后……”
    他不肯说了,低下头去,可李玉心里明白后半段话的含义。
    软糯的话谁不爱听?
    李玉顿时心就化了,夫郎说得没错啊。她是以满不在乎的态度对待日子,但成亲了,自己要对卿书负责。
    前世的卿书也是这般的心思吗?她天天想着吃喝玩乐时,对方想的是这些,而不是对自己的鄙夷?
    她竖起两根手指向夫郎保证:“我明白了,我好好学,好好经营铺子,到时回来说与你听。”
    危机解除,这才真正离开。
    李玉家的绸缎铺不止一家,李家家主为了让小女儿练手,将正街偏后地段的那间给了她。即便如此,这店铺也是日进斗金。
    因为家中是商户,幼时李家家主为了挑选更有天分的孩子继承家业,请了人教导李玉三姐妹算账等知识。
    比起勤恳的大姐,聪慧却不爱经商的二姐,李玉是算得最快的。奈何她贪玩,静不下心,家主才选了老大,图个稳妥。
    如今李玉重新上手,眨眼便熟悉了。她一边算账一边浏览店铺里的货物,无数匹精美的绸缎,想到夫郎嫁过来时貌似没有带太多的衣服。
    于是走的时候带上了几匹,反正是自家开的店,大不了明日多招揽几个客人。
    唉,也是费了心了。
    正要坐上马车回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周如意。李玉不想跟好友谈论赌约,急忙忙要上车。
    “你跑什么呀?不就是个赌约。”周如意拉住她。
    看出李玉的心思,周如意哈哈大笑,“我还不了解你?”
    周如意说:“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不论你俩昨晚如何,他对你的情意浅薄是真的,你可有什么打算?”
    好友对自己的夫妻感情如此关心,李玉都不知道该不该感动。
    上辈子白卿书会在自己死后,于坟前哭泣,那是因为多年的情感积累。
    这辈子他才是个刚嫁过来的少年,但她会用行动一点点侵入白卿书的心,慢慢磨合,成为彼此契合的夫妻。
    李玉真的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她如今晚上乖乖回家,没有丝毫想要同朋友去花楼的想法,也不会随意逗街上的郎君。
    “古有行军打仗三十六计,今有我李玉追夫郎三十六计。”
    她将抱着的那包绸缎小心搁到马车坐垫上,很是自信,“我家卿书一定会同我和和美美,夫郎孩子热炕头,你个没成亲之人定然不懂。”
    这话是开玩笑,但玩笑中也有郑重其事。
    李玉探出头对好友挥手:“赶紧将你家未婚夫娶回家,我还要喝你们喜酒的。”
    她在周如意追上来之前将身子缩回去,让赶车的车娘快些。
    作者有话要说:  白卿书:其实我很好追的,不信你试试?
    第6章
    正值当午,难得的暖阳驱赶了往日的寒冷,李玉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有小厮过来传话,说自家爹爹找。
    李玉以为她爹是想小女儿了,进门就咧开笑容:“才多久没见啊,老爹你……”
    话未断,瞥见旁边一身淡黄衣衫的小郎君,再也笑不出。
    “老什么老?你才老。小玉啊,你表弟来了。”
    李家正君拉过小郎君,嗔道:“颜生近日可忙呢,能有这份心抽空过来看望,你做姐姐的可得好好招待人家。”
    颜生有一张讨长辈喜欢的娃娃脸,肌肤白里透红,整个人清灵活泼。
    他笑盈盈地朝着李玉打招呼,丝毫不忸怩,由于从小便爱跑来找李玉玩耍,姐弟两人年龄相差两岁,感情还算深厚。
    李玉一直认为颜生就是自己的小弟弟,她也乐意领着表弟四处玩乐。即便长大后意识到男女有别,懂得了避嫌,也不曾冷落他。
    若是她早知,自己的热忱与关怀会导致他心生爱慕之情,说什么也得同他保持距离。
    李玉对颜生的感觉很复杂。
    她没想到,在自己眼中单纯的表弟,竟然会因为嫉妒,陷害卿书。
    要说对方爱慕自己,一直以来颜生都有心仪之人,她还曾替表弟想办法,如何吸引那人的注意。
    可说他对自己没想法,为何看卿书不顺眼,还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惹得人误会。
    颜生还喜欢在自己耳边表达对卿书的不满,在她面前做出被欺负的可怜模样。她娶夫郎原本就是不情愿,成亲后相处得不好,听之后更是对白卿书产生反感。
    现在想想,以卿书的性子,怎么会无缘无故欺负颜生?她从来都不问真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知责骂夫郎。
    若不是死去后,自己发现了真相,她还认为表弟同夫郎相处不好,是因为后者脾气差。
    李玉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她敷衍地点头,不客气地拒绝:“我如今是成了亲的人,与你这般的闺中公子一同玩耍,不太好,不如就让爹爹陪你,我还有事。”
    胳膊立马就被狠掐了一记,李家正君生气地骂女儿:“怎么说话的?你表弟来还有错了?以前你俩不挺好么?”
    颜生咬着唇,无辜极了,难过地问李玉:“是我哪里不好嘛?表姐你都不疼我了。”
    以前觉得对方可爱,现在见了简直烦躁。
    李玉松了松领口:“我说的实话啊,我都成亲了……”
    “那我去见表姐夫,相信他肯定欢迎我。”
    李玉没话说了。
    “行,我带你去见他,我真的有事,你俩好好相处,可不许闹。”
    李玉还是抱有期待的。她觉得颜生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表弟,肯定有什么原由才会让他变成那样。
    若是她能找到原由,卿书不会被陷害,颜生也能变回善良的小郎君。
    颜生在李玉旁边说着自己近日发生的趣事。什么在酒楼吃到了好吃的新菜肴,在市集买到了奇特的小玩意儿,欢快的声音让她渐渐放下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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