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抓奸细!”
    呼啦啦!不知多少东煌的卫兵,将两个人团团围了起来。
    一个高大威猛的将军骑在马上,俯视着这两只弱鸡,“手无缚鸡之力,竟敢偷越国境,闯我东煌,意欲何为?”
    秦月明扑通一跪,“莲后!我要见莲后!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她!”
    “什么东西?”
    “我!我就是那个东西!”
    ——
    而与此同时,天澈宫中一片祥和。
    胜楚衣在天澈宫的御书房中一本一本过折子,悯生四个人立在下面伺候,问什么答什么,没什么可讨论的,就静静陪着。
    然而,这屋子里的几个人,心思却都没在折子上。
    因着天澈宫独特的设计,书房在向着飞瀑的一侧,平日里十六面镂空雕花门全开着,从屋内望出去,除了可以看到悬于飞瀑上的花厅外,还有一望无垠的碧空远景。
    此时,花厅的回廊上,透过薄薄的水帘,就有个跳脱的身影,一边咯咯的笑,一边挨骂,一边摇摇摆摆地走来走去。
    萧怜梳着飞天髻,簪着东煌帝后品级的九只垂及肩膀的步摇,在地上摆的一溜儿倒扣的瓷碗上一个一个走过去。
    东煌女子的莲步,讲究的是每一步要尺寸相同,力度相同,要轻,要稳,若是这一步下去,脚下的碗挪动了位置,或者头上的步摇晃动地太大,有失优雅美观,就都是走的不够标准。
    萧怜张开双臂,走平衡木一般,提了一口气,小心地从一个一个小碗上迈过去,微微抿着唇。
    姑姑阴着脸从旁教导,“莲花步,讲究的是姿态如莲花般优雅娴静,取了步步生莲之意。封后大典上,娘娘要穿着三十斤的礼服,戴着比这还长一倍重三倍的步摇,走过三里长的红毯,从头到尾,每一步大小都要相同,身姿平稳,让每一个臣民眼中看到的帝后都是最端庄最高贵的。”
    “娘娘,身子要稳,不要晃,不要提气运轻功,您不可能在大典上用轻功飞过去。”
    “注意双臂端平,肩膀放松!”
    “两眼平视,头要正!”
    “脚下力度均匀,娘娘您步摇晃得太大!”
    “转身,再来一遍!”
    萧怜就只好重新再走一遍,“姑姑平日里训练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也这么凶?”
    “这一套莲花步,东煌的女子,七八岁之前就已经走的很好的,没见过您这么大年纪才学的。”姑姑翻了个白眼。
    萧怜笑嘻嘻一面走,一面道:“在我们朔方,女子也要学莲步,虽然不尽相同,但也大同小异。只是我没有学过。”
    姑姑脸发黑,“娘娘果然异于常人!再走一个来回。”
    萧怜就只好再重新摆端正姿势,单脚跳上瓷碗,满头的步摇一阵乱晃。
    “稳重!跟您说了几次了,不准跳!”姑姑有些气急败坏。
    “知道啦知道啦!身要稳,肩要平,头要正,力要匀,……”萧怜念念叨叨,在一个一个瓷碗上踏过,余光瞥见书房里端端正正坐着的人,就又起了坏心思。
    于是脚下一错,“哎哟!”
    整个人身子就向一旁歪了下去。
    可人还没落地,就被一只凌空飞来的折子砰地给挡了一下,人就稳稳地站好了。
    书房中一片寂静,这已经是今天第七只折子了。
    辰宿终于忍不住了,“君上,我,我去把折子都捡回来吧。”
    弄尘就噗嗤一声笑了。
    胜楚衣一脸严肃,随手又拿了一只,看得专心致志,随便挥挥手,算是应了。
    悯生坐在下面恭敬提醒:“君上,折子……”
    胜楚衣:“怎么了?”
    “倒了。”
    “……”
    那边,萧怜时不时地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往这边望,有意无意撩一下,胜楚衣就被她看得心乱如麻,无可奈何,“散了,今日就到这里。”
    说着将手中的折子啪地一扣,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等人都走光了,胜楚衣去了回廊,刚遣退了教习姑姑,萧怜就在回廊那一头喊:“胜楚衣,你别动,我走过去给你看。”
    她张开双臂,小心踏上瓷碗,一步一步从回廊那一头,张开双臂,向他走来,走得比刚才稳得多,哪里像是随时有可能摔倒的样子,她刚刚分明就是在气教习姑姑,又或者故意骗他扔折子玩。
    萧怜一路走来,临到近前,忽然张开双臂向前跌去,胜楚衣就赶紧迈出一步,将她抱了个满怀。
    本以为一场虚惊,结果就看见怀中的人仰面向他坏坏地笑,“我走的好不好?”
    胜楚衣狠狠刮了她鼻子,忍俊道:“好!我的阿莲,真是一步一怜,步步生莲!”
    萧怜望着他,双眼如蒙了层雾一般,忽然柔着嗓子,糯糯地唤了声,“叔叔。”
    这一声如同一双撕开禁忌的手,胜楚衣心里被勾起一股邪火,低头便要去吻,结果怀中的人像条鱼一样的滑了出去。
    “别撩我啊,我会兽性大发的!”
    萧怜绕了个圈,从身后抱了他的腰,整个人贴在脊背上,笑嘻嘻道:“这样就安全多了。”
    胜楚衣被她惹得没办法,握住腰间的小手,“最近身子大好,不如带你出去走走。”
    “真的!去哪儿?”
    “带你看看曼陀罗城。”
    “好啊!”
    萧怜说完,扔下胜楚衣,一面摘了头上的金步摇,一面一蹦三跳地跟着茉叶去换衣裳了。
    丢下一尊玉树般的背影,立在九曲回廊之中,脸色明暗不定,又是恼火,又是哭笑不得。
    萧怜最近因为一直按时泡温泉,又注意节制,炎阳火不至亏空,刚好足够滋养腹中的小鲛人,身子就好了很多,感觉寒凉的情况越来越少。
    东煌虽然四季并不分明,可到了冬天,始终还是有些凉,萧怜就被茉叶裹了银狐毛领的大氅,换了棉裙才出来。
    天澈宫上因为有温泉,故而终年只穿单衣就够了,如今不但要出宫,还要出城,自然是要多穿一点才放心。
    她换衣裳的空档,紫龙悄然出现在花厅中,将一封飞鸽带来的纸卷呈给了胜楚衣,面色凝重。
    胜楚衣展开纸卷,只看了一眼,立刻用手一捏,立刻化作飞灰散了。
    “萧兰庸死了?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她知道。”
    紫龙点头,转身悄然退下。
    等萧怜出来的时候,便看见胜楚衣也披了件黑狐大氅在等她,不觉莞尔一笑。
    “你也怕冷?”
    胜楚衣伸手牵她,“自然是要配得上阿莲才好。”
    帝君御驾的车马从大盛宫午门出,四匹马拉车,走的极稳。
    辰宿与司命护驾左右,前后仪仗不下五百人。
    曼陀罗城的繁华街市很快就扑入眼帘,令人应接不暇。
    萧怜掀开车子的窗帘,伸长了脖子向外看,东煌的建筑果然是可以用遍地黄金屋来形容,屋檐、窗棱,多被漆成金色,嵌着巨大的琉璃石,极是耀眼。
    “街市纷扰,不甚安全,等你将孩子生下,有的是时间出来闲逛,不必急于一时。今天带你看的,不在这里。”
    萧怜有些扫兴,落下帘子,“就怕到时候你又说,‘阿莲,你已经贵为帝后,不得再市井间游荡,哪些地方你就不要去了。’”
    她学着他严肃的样子,粗着嗓子说话。
    胜楚衣便一根手指点了她的眉心,“好了,你想骗个承诺,给你便是,我对你向来没什么规矩,只要开心便好。海阔天高,随你所欲,只是依然那一条,不得红杏出墙。”
    萧怜立刻龇着呀笑,“真的?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也不准乱吃飞醋!”
    胜楚衣果然收了手指,闭口不应,显然对这一条不满意。
    萧怜就急了,“哦!你说的好听,海阔天高,随我所欲,可你那醋若是吃起来,我可是领教过了,到时候我哄你都来不及,哪里还来得自由自在?”
    胜楚衣无奈,“好了,答应你便是,不乱吃飞醋。”
    车马仪仗一路径直出城,延缓破登上北面一座小山。
    山不大,也不十分险峻,刚好适合郊游攀登,因为有御驾驾到,便早早封了山,清了道。
    四匹骏马训练有素,登山时即便是陡坡也脚步整齐划一,步子迈的极稳,萧怜坐在里面丝毫不觉颠簸,一路看着窗外山下的曼陀罗城渐渐变小,最后就将整座城一览无余。
    曼陀罗城居然是一座完美无比的圆形,所有街道格局都以中央的大盛宫为圆心向外扩散,共分为七扇,每一扇又都与其他扇完全相同,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曼陀罗图腾。
    等到马车行至山顶,胜楚衣先行下车,之后伸手小心将萧怜接了下来。
    “好漂亮的城!”
    萧怜满眼惊艳,曼陀罗城,与其说是漂亮,不如说是宏伟,一种透着不可言说的诡异的宏伟,只看一眼,就知道这城在修建之初,就是为了某种目的,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秘密。
    胜楚衣牵着她的手,走到山边,“一会儿,会更漂亮。”
    他向半空伸出白玉般的手掌,在空中缓缓转动,周遭便开始氤氲气薄薄的水雾。
    气温越来越低,越来越冷,薄雾之后,空气中开始有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
    起初只是细细碎碎的雪粒儿,之后很快就渐渐如鹅毛般大小,纷纷扬扬。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连风都没有,雪花安安静静地扑簌簌落下,于是下面偌大的曼陀罗城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片雪白。
    “沧海诀?”
    胜楚衣的手缓缓收了,声音沉静,似是自我欣赏一般,“冰渊与沧海的完美融合,喜欢吗?”
    萧怜满眼惊喜,“真好!跟朔方的雪一样!胜楚衣,你能将水之两极融合在一起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胜楚衣淡淡看了她一眼,却并不回答,“此时的朔方,也该下雪了。如今在东煌为你下这一场雪,希望能解思乡之苦。”
    萧怜伸手接了一片大大的雪花,两眼之中亮晶晶的,“好想棠棠,也不知她可有新的冬衣。”
    胜楚衣伸了一根手指将她掌心那片雪花挑起,在指尖细细地看,那雪花也不融化,“不用担心棠儿,她在锦都好得很。”
    “你在派人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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