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只是因为喜欢她,就要承受这些没来由的惩罚,虽心中不忍,却无可奈何。
    她出了怜宫,一个人去了湖边,随便找了艘停在上面的小船,独自一人去了湖心。
    水波温柔,夜色寂静。
    萧怜头枕着小臂,仰面看着天上的赤月,东西各有一轮,仿佛就这样与那一双眼睛对视,能一直看到对方的心中去。
    良久,她才开口,喃喃对着月亮道:“楚郎,我从来心无旁骛,你可明白?”
    头顶上的方向,船头一沉,胜楚衣如一抹夜色般立在她头顶的地方,俯视她,“我明白,怪只怪花太美。”
    他手里拿了朵雪白的花,俯身将花蒂塞进萧怜口中,在她旁边坐下。
    萧怜将那花拿下来看,惊喜道:“木兰花?哪里来的?”
    “刚刚让穹隆去了一趟神皇殿。”
    “棠棠可好?”
    萧怜蹭的坐了起来。
    “你可自己看。”
    胜楚衣从怀中掏出一面小妆镜,递给她,“朝夕镜,有隔世相顾之能,有你在身边,我也用不着这个,你拿去吧。”
    “好啊!”萧怜伸手去接镜子,那镜子的手柄却被胜楚衣攥得紧紧地。
    “怜怜,朝夕镜,取朝夕相对之意,如今送你,莫要再负了我。”
    萧怜使劲儿,将镜子抢过来,“不讲道理,我什么时候负过你了?”
    胜楚衣将她拥入怀中,身子轻晃,面庞埋进她头顶的发丝中,“今后,胆敢一朝一夕不相见,便是负我。”
    萧怜忙着摆弄那镜子,怎么看,怎么里面的都是自己,“我这不是刚被掳走就被你救回来了嘛,哪里有一朝一夕……”
    她话没说完,就被胜楚衣掰着肩膀,强行扳直,瞪着眼睛,几乎是咆哮,“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星辰尽碎般的光华,此时却全都是一种莫名愤怒,可对上萧怜完全不在线的莫名其妙,像只被惊呆的兔子,立刻哭笑不得,满腔的怒火瞬间熄了。
    胜楚衣沉沉一声叹息,将头抵在她额头上,哑着声线,温柔道:“以后,不可离开我身边半步。”
    “哦。”萧怜乖乖地答道。
    “不准与不相干的人接触。”
    “哦。”
    “不准随便跟人打架。”
    “哦。”
    “不准……”他说什么,她都答应了,胜楚衣忽然觉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了,顿了一下,“总之,你只能是我的,眼睛只能看着我一个人,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你的手,你的嘴,你全身上下,都不准再碰第二个男人,明白吗?”
    “哦。”萧怜依然乖乖地答应了。
    胜楚衣虽然满意,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将她的头抱在心口,依然不踏实。
    果然,片刻的宁静之后,萧怜小心问道:“内个,我现在可以问问,这个镜子到底该怎么用了吗?”
    气结。
    原来她根本就没听他在说什么!
    “明天告诉你,跟我来!”
    胜楚衣卷了萧怜,化作雾气,回了怜宫。
    他在门口,将她放下,“自己进去。”
    萧怜看他依然虎着个脸,警惕道:“干嘛?”
    “进去!”
    “哦。”
    他既然还心情不好,那就哄哄咯。
    怜宫的守卫和宫婢早就撤了个干净,夜色中静悄悄地。
    萧怜轻推那两扇门,便有几片雪白的,如孩子手掌大小的花瓣轻轻飘落。
    眼前,无穷无尽盛开的木兰花,铺就了一条厚厚的白色地毯,一直延伸向他们的寝殿。
    第303章 两个人的封后大典
    “楚郎,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广木兰?”萧怜惊得合不拢嘴巴。
    魔域是没有木兰这种东西的,他该不会……
    胜楚衣牵她的手,踏上那条无尽木兰花铺就的蜿蜒花河,浅笑,“呵,你不会想知道的。”
    “天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让穹隆把神皇殿给……,你会吓到棠棠的。”
    胜楚衣又是笑得两眼弯弯,“能讨好你就是了,哪儿还顾得了那么多?”
    果然!他一定是让穹隆把神皇殿的木兰树全都给撸秃了!
    等到梨棠一觉醒来,发现阖宫上下,开的正盛的满树木兰竟然一夜之间全没了,若是知道是她这爹爹派人干的,不知是什么表情。
    想起棠棠,萧怜又是满面的温柔。
    她弯腰拾起一朵木兰,这花开得正是饱满的时候,厚嘟嘟的五片花瓣,既非含苞,也非过分地张开,恰恰定格在最艳最好的瞬间。
    “你费这么大心思做什么,糟蹋了好好的花。”她低头看着花,头顶上那双目光看着她。
    她从来都不是惜花之人,此时却埋怨他撸秃了神皇殿的木兰树。
    “怜怜心疼了?”
    萧怜低着头,不应他。
    在她心中,胜楚衣笑起来,就像是一株开满繁花的木兰树。
    那树,是用来仰视的,那花不是用来踩在脚下的。
    “怜怜啊,你只顾着心疼那些树,可有心疼过我?”
    他的黯哑的声线里,全是温软的埋怨,听的人心里发酥。
    让人忽然发觉,曾几何时,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忘记了,这个左手创世,右手诛天,强大到不可一世的人,实际上也是有着一颗玻璃般的心。
    它温柔,脆弱,多情,却毫不保留地敞开,把所有全部都给了她。
    她的头,低得更深,眼光晃动,却嘴硬,“你哪里还需要人疼?”
    胜楚衣抓起她拈着花的手,重重地按在心口,“这里,这里需要你疼。”
    他拾起她另一只手,将两只小手都捂在心口,四只手一同握着那都雪白的花,“它在黑暗中住了太久,怕丢了自己的小太阳。”
    “楚郎……?”
    萧怜蓦地抬头,对上他璨若星河的双眼,他在说什么?
    他那双眼中的光,似水晶一般,几乎稍不留神,就会尽碎,其中千言万语,只有有情之人,才能读懂。
    他在想告诉她,他早已经不是那个胜楚衣了,那个白衣天神,早就不存在了。
    现在他是这方狂魔乱舞、妖魔肆虐之地的魔神!君王!
    在堕入地狱深处那几万年中,他承受和征服了多少黑暗、多少残忍、多少戾气,现在的身上,就有多少黑暗、残忍和戾气。
    他只是尽量在她面前做到和从前一样,因为他怕吓到她,更怕她离开他。
    但是,他从焰杀那里,看到了他对她毫无贪念的情意,哪怕是怀了憎恨、报复的心情,也就像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一样,仍然只是本能地想要亲近她,守护她。
    他甚至对她连欲望都那么简单,简单到只要咬一下耳朵,抱一下,就可以心满意足。
    所以,他怕了,怕这份单纯的情意,会分了萧怜的心。
    她一旦怜惜他,同情他,就会将只会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分出去一束给他。
    她会不知不觉间陷入另一个温柔的网而不自知!
    她会被夺走!
    而他,就像堕入黑暗之中的人,生怕那心爱的人被哪怕是一抹微弱的光吸引,就会离他而去,所以要彻底断绝那束光,死死地将她困囚在黑暗里,与他永远纠缠不清!
    胜楚衣深深一息,将满地木兰花散发的淡淡清香吸入心脾,双手钳上她的肩头,仿佛这样,她就不会突然掉头跑掉了。
    他几乎用尽全部力气,却只能看着她的眼睛,将所有的思绪,都凝在双眼之中。
    本君的心意,你若是懂,便是最好,若是不懂,那么从今以后,这怜宫,就是你的囚笼!
    萧怜的手,在他掌心动了动,胜楚衣的眼光也随着她动了动。
    她狠狠从他掌中抽出手,甩手从肩后扔了那朵木兰花。
    胜楚衣的眼睛便是一凉。
    下一秒,萧怜又身子一蹿,双腿盘上他的腰间,一双劲道十足的小手狠狠地捏他的脸,咬牙切齿恨恨道:“不要说从木兰花变成血幽昙,就算你变成狗尾巴花,我也不会离开你!”
    她几乎是撞上他的唇,小兽一般的啃咬,“胜楚衣,我不会离开你,千刀万剐、灰飞烟灭,都没有离开过你,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莫名地怀了歉意,就莫名地心疼,既然说不出口,就狠狠地咬他!
    十指穿过他梳得整整齐齐的黑发,将它们弄乱。
    他就任由她将他当树爬,任由她发狠。
    她咬得越狠,就说明她越是用心。
    唇上传来鲜血的腥甜味道,是种致命的刺激和诱惑,胜楚衣微合的双眼骤然一亮,也是一狠,陡然反扑,强势地几乎要将她整个吞噬下去。
    他抱着她在花河中飞旋,衣袍带起雪白的花瓣飞舞,顺着那花的指引,向那寝殿的方向而去。
    他们的寝殿中,布满了木兰花,那花河流淌的源头,便是偌大的黑色御床。
    猩红的床帐飘摇,黑色狰狞的床柱隐现,足以将两人淹没其中的厚厚的花瓣。
    “我改变注意了。”他抱着她,双双摔落进花中,喘息着吻她,解开她的衣衫。
    “什么?”萧怜去扯他的袍带,扬起头去寻他被她咬得沁了血就更加红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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