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眠说:“我本来第二天就想搬回去,但搬出来的东西有点多,又在上课,我就拖延症。”
    陶思眠说:“许意菱家养了一只猫,撸起来可舒服了。”
    陶思眠说,黎嘉洲笑。
    陶思眠有点怕,弱弱缩了缩脖子,看向旁边:“而且头天晚上搬出来,第二天就搬回去会显得我很作很没面子……”
    这次,黎嘉洲终于气到咬牙,咬牙又笑,很想撬开她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什么,最后也只是忿忿揉了一把她的头发:“陶思眠你是猪吗!”不知道黎嘉洲会想你会担心你吗!
    陶思眠听到这话满是不敢相信:“黎嘉洲你骂谁是猪呢!我的家我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黎嘉洲踩着她的尾音把人抱进怀里。
    “好了好了,我是猪,我等你下课帮你去把东西搬回来。”黎嘉洲宠爱又没办法。
    陶思眠在他怀里蹭了蹭:“骂了我哪儿有那么容易哄好。”
    黎嘉洲低声:“那不然……亲一下?”
    上课铃声响得突如其来。
    “黎嘉洲你很讨厌。”陶思眠忽然用类似说天气那种毫无波澜的语气来了一句,然后飞快推开她跑进教室。
    明明她正派到不行,黎嘉洲看着小姑娘哒哒哒小跑的背影,楞一会儿,笑了。
    ————
    晚上,黎嘉洲去帮陶思眠搬东西的时候,黎嘉洲拖着行李箱,手里拎着一个大纸袋,脖子上还挂了一个,陶思眠就含着棒棒糖站旁边依依不舍地摸着许意菱家新来的那只加菲猫。
    许意菱赶陶思眠:“行了行了快走,你爹,啊不,你男朋友手上还拿着这么多东西。”
    陶思眠手在猫背上摸啊摸。
    黎嘉洲咳了一声:“我头发也挺多的。”
    陶思眠:“可不软。”
    黎嘉洲:“你要真喜欢改天我们也去领养一只。”
    半轮下线月晕在反差色浓重的夜色,黎嘉洲眼里好像是温柔也好像是细碎的星河,好像就是这一瞬间,陶思眠真正直视起自己的生日,想着自己和二十岁的距离。
    黎嘉洲不知道昨晚自己那句话说对了,从许意菱那里回来之后,小姑娘就乖巧到不行,主动给他揉了肩,捏了背,黎嘉洲简直想正视小姑娘做贤妻良母的潜质。
    他前几天又累又混沌,小姑娘回来这晚,终于睡了个好觉。
    然后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己房门大开,明显有个闯入者。
    黎嘉洲再抬手一摸,扯下了自己额头上的便签。
    一个“猪”字写得横平竖直。
    黎嘉洲噗嗤一笑,翻身下床,走到茶厅,他拨出号码开了免提,一边倒水泡茶,一边眯眼看着落地窗前的阳光。
    “你醒了呀。”小姑娘声音浅浅的,带着甜。
    黎嘉洲“嗯”一声:“你快到了?”
    陶思眠:“到门口了,正好赶上午饭,你吃点东西。”
    黎嘉洲:“难得听你关心人。”
    陶思眠皱眉:“我哪有关心你。”
    黎嘉洲笑而不答,片刻:“你今晚回来吗?回来的话,你吃过晚饭戳我,我来接你?还是住下,明天再回?”
    陶思眠:“今晚回吧,我爷爷可能要会送我回来。”
    听筒里传来陶瓷摔破的“哐啪”声然后一阵混乱。
    陶思眠明知故问:“怎么了。”
    黎嘉洲轻恼:“陶思眠!”
    “好了好了,”陶思眠笑,“我就吓吓你,我不提他应该不会送。”
    黎嘉洲又是一声:“陶思眠!”
    陶思眠笑着挂了电话,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还不错。
    陶思眠脸上笑意藏不住,手里拎着给爷爷、陶二叔二婶和陶然的礼物,从大宅门口到主别墅的一路上都很开心地喊人:“张妈,王婶,李叔。”
    大宅保姆和司机鲜少见陶思眠这样的状态,又诧异又高兴。
    主别墅门开着,陶思眠知道爷爷这个点一定在阳台,直接折身去了二楼,刚出楼梯,就看到二叔二婶和爷爷站在一起栏边。
    也不知道陶然起床没,这小屁孩会不会出卖自己和黎嘉洲,但爷爷看到自己应该很开心。
    只是,陶思眠走近了刚要掀开木帘,便听到陶爷爷近乎低喝的“我不同意”从里面传来。
    陶二婶似是没办法地叫了一声“爸”。
    陶爷爷直接罢掉手里的茶盏。
    滚烫的茶水和茶叶泼砸在地板上。
    陶思眠停下脚步,慢慢收好了脸上的笑意。
    第60章 五十六口
    陶二婶讪讪地, 给老爷子解释:“爸你听我说, 我们不是要动七七在南方系的股权,只是现在环境确实不太好,将一部分资产拿去做海外抵押换现金流是个普遍被选择的方法, 等期约结束, 我们支付利息赎回股权, 一切都没有影响。”
    “战略没有适应时局是你和老二自己的问题, ”陶老爷子冷笑, “你完全可以动自己或者老二的股份。”
    陶二婶道:“我和老二现在在当局, 发言权和持股比例多少挂着钩。”
    陶老爷子“哦”一声:“那就动陶然的,”他瞥陶二婶一样, “反正陶然年龄小, 又是你们亲儿子,帮你们出点力是应该的。”
    语气似曾相识, 像是戳了什么痛脚。
    陶二婶辩驳:“就是因为陶然未成年, 各种手续走程序很麻烦, 所以我们才想到动七七的——”
    陶老爷子厉笑打断:“今天我还在你就能提这样的要求,是不是今天我死了, 你能立马在股东名单里剔除陶思眠,甚至让她陶思眠滚出陶家!”
    陶二婶不相信听到什么般, 几欲泫然:“爸!”
    陶老爷子更喝:“这样的事情难道你们做得还少吗?”
    一秒,两秒,三秒沉默。
    陶老爷子眼角发红,眶内蕴着微微的湿意, 阖上眼眸。
    陶二婶自然也想到老爷子眼里的人,她似是笑了一下,也似是没笑,空气里卷着一点故人的边角轮廓,风声被放得很大。
    ————
    和所有电视剧桥段一样,陶行渝是陶老爷子不受重视的二儿子,而在陶行渝头上,一定有个光芒四射的大哥。
    陶行川就是这样的角色。
    上学时成绩永远是第一,数学题永远有不一样的简便方法,篮球一定是在女生尖叫中三分命中,陶行川对于自己想要什么很清楚,也会在比别人更高的台阶上努力拿到。
    别人上大学之初在为新鲜的环境而高兴,他去了南方报业端茶倒水。别人毕业之际在为出路焦头烂额,他已经坐到了内容主编。两千年初一部日漫爆红全国,南方报业作为首家做周边的副刊一天发行量超过十万册,扉页的陶行川跟着红遍传媒圈,而在三年后,南方报业重组,陶行川在风雨中走到了最高位,然后在第一个大合作案里,认识了从枪林弹雨里捧出普利策大奖的宋安雅。
    宋安雅头上有个创始《民报》的祖父,圈内熟识的人会昵称她安雅。
    和陶行川很像,安雅也是个极度清醒的人,她可以为了一篇报道在中东待三个月,也能在所有人面前对着敬酒的陶行川说“我不喝,谢谢”。
    私下多约几次之后,陶行川问安雅要不要做他女朋友,他的第一个女朋友。
    安雅说无所谓,然后行吧。
    陶行川是个磊落的人,告诉安雅说,他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安雅说没关系,我也只是跟个项目,我家在纽约,没准备回来定居。
    两人恋爱一个月,安雅搬到了陶行川公寓。
    两人恋爱两个月,陶行川为安雅单膝跪地。
    一场近乎私密而神圣的空中婚礼几乎轰动,而之后,南方报业的规模与日扩大。
    陶行川三十岁那年,南方报业厮杀三个月完成对周刊的收购,由安雅主导南方入主的一休传媒挂牌上市,至此,南方系版图全面形成,陶行川夫妇成为传媒圈近乎不可撼动的传奇。
    同年,安雅怀孕。
    孩子出生时,陶行川很开心,开心得转圈圈,开心得像个大男孩,开心得整个南方系所有头版都是一个婴儿皱巴巴的丑模样,大boss还逼着所有人标“可爱”加感叹号。
    安雅取了“慎思”的“思”,“安眠”的“眠”。
    陶行川以为安雅说从前的生活需要慎思,现在只用安眠。
    安雅告诉他,遇到他之前是慎思,遇到他之后是安眠。
    腥风血雨,美眷如梦。
    真真正正含着金汤匙和万千宠爱的,陶思眠。
    第61章 五十七口
    不管陶行川和安雅在外人面前多么强势不可靠近, 对于陶思眠, 两人都是宠爱甚至带着点纵容的。
    只要两人在家有时间,他们会陪陶思眠看故事书、下象棋,或者去游乐园画陶罐, 陶思眠要爸爸背, 陶行川就背陶思眠, 然后牵着安雅的手, 安雅偶尔会揪一下女儿的小辫子, 陶思眠倏地转头瞪安雅, 小脸气鼓鼓地嗔:“妈妈。”
    “好了好了。”安雅乐得不行,摸摸女儿柔软的发顶, 顺便踮脚亲老公一下。
    这种时候, 太阳已经藏了半边到地底,温暖金黄的光散而漫地铺在城市上。
    为什么会把细节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这种时候对陶思眠来说, 少之又少。
    更多的时候, 是她放学后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回家, 陶行川打电话回来说“在开会,晚点回”, 安雅打电话来说“在现场”。
    是学校要求开家长会的时候,陶行川整日整夜待在公司, 安雅没日没夜泡在医院。
    那时候,“众志成城,战胜非典”的横幅拉得铺天盖地,安雅穿着防菌服出现在萧瑟静穆、每个人脸上都如临末日的病房。
    安雅举着话筒面对屏幕语速不急不缓:“真实场景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sars患者腹部积水的情况还是没能得到有效控制,今天我们的采访对象是最新一批感染患者张守正,在感染之前,他是市人民医院第一急诊科主任医师……”
    家长们会议论:“南方系真的是唯一还能走进去的平台了,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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