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在景山市坐大生意开轿车的儿子就要回来了。
    还有陈家几十年前养了个儿子,儿子考上大学当了老师发达了,不管自己爹妈死活。
    陶思眠和魏可听得不亦乐乎。
    临近晚上,两人逛去了宋文信给的地址。
    远远看一眼,就是一栋三层高的老式居民楼,破旧不堪,栏杆上结满了蜘蛛网。
    陶思眠假意问魏可为什么没拆。
    旁边有个大妈在收下午晒在路上的花椒,告诉他们:“你可别小看这栋楼,一个门牌号就是一个公司,那个叫啥本子。”
    陶思眠接话;“注册资本。”
    “对对,”大妈一拍脑门,“注册资本至少一百万。”
    “一个门牌号一百万,十个门牌号就是一千万,一万就已经那么多了,”大妈啧舌,“一千万那该是多少啊。”
    陶思眠奇怪:“那么多钱都能出,为什么不能请人来打扫呢?”
    大妈凑近了些:“这你就不懂了吧,俺们这里贫困县贫困镇,但是是通商口岸,好像有什么优惠,所以那些公司不在这,就挂个名,有时候有维修,这是俺儿子说的,不过年底的时候都会来这边的工商局和税务局报账,可热闹了。”
    陶思眠更好奇了:“那您儿子是做什么的。”
    “有个办公室专门联系这些公司,好像收点中介费,俺儿子就是干这个的。”大妈若有若无转着自己脖子上的金项链,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陶思眠福至心灵地夸:“真好看。”
    她递给魏可一个眼神,魏可向陶思眠点点头。
    陶思眠和魏可在小镇逛了三天后,和镇上的大妈们逐渐熟悉起来。
    两个孩子都长得好看嘴又甜,大妈们喜欢和两人唠嗑。
    比如别看他们穷,但他们门牌号都管钱,也有公司要出几十万买,但大家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也就没办法挪窝。
    比如镇上治安不太好,陶思眠和魏可他们要小心混混。
    再比如,哪些餐馆本地人去得多,哪些专在年底宰外地客。
    大漠孤烟,一轮鹅黄的落日圆在天边。
    陶思眠和魏可轻车熟路回到酒店。
    不远处,几个混混站在电线杆旁。
    红头发的朝地上唾了口唾沫:“真他妈正点,劳资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那腿,那腰,那皮肤白得……绝了。”
    黄毛沉吟:“看着很有钱,都拿的最新款手机,要一万多。”
    绿毛道:“色和财咱三兄弟总得占一个吧。”
    “……”
    三人窸窸窣窣说话。
    晚上十点,陶思眠刚和黎嘉洲视频完,“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陶思眠警惕。
    “客房部的,”外面是个男人,“给你送矿泉水。”
    陶思眠交代过前台不用送矿泉水,但没戳穿:“不用了,谢谢。”
    男人道:“还有水果。”
    陶思眠隔着门:“不用,谢谢。”
    “这怎么可以,你先开门。”男人有些急了。
    陶思眠问:“你们几个人。”
    外面脱口而出:“三个。”
    陶思眠被坏人的智商蠢到:“我报了警,你们要不要走,下次理由编好一点。”
    陶思眠发笑。
    外面三人以为陶思眠是不谙世事的女大学生,怎么料到这一出,安静一会儿后,骂骂咧咧走了。
    又一个夜晚过去,黎明到来。
    豆花饭是霍东村的特色,也是陶思眠和魏可难得能咽下去的东西。
    豆花饭有荤有素,小店客人坐了一半,开放式厨房热气滚滚的,看着很舒服。
    一个戴金表的彪形大汉走进来,把奔驰车要是朝桌上一放,金表一摘,金链子一转,叫道:“菜单。”
    老板娘赶紧把菜单递过去:“荤豆花一个人13,素豆花5块,要荤的还是素的。”
    “13?你怎么不去抢?”彪形大汉忿忿道,“素的。”
    魏可坐在彪形大汉身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陶思眠只是唇边带了点笑意,有点意思。
    这时,又进来了三个混混,一个红毛一个黄毛一个绿毛。
    红毛说:“老规矩。”
    老板和老板娘低眉顺眼。
    黄毛看到陶思眠,拉了拉红毛,红毛刚想骂绿毛,一抬头,也看到了陶思眠。
    他歪歪扭扭痞笑着朝陶思眠走:“妹子看着有点眼生,刚到霍东?叫我一声狗哥狗哥罩——”
    红毛手想朝陶思眠背上勾,陶思眠端起豆花碗直接摔红毛身上。
    又脏又烫挂红毛一身。
    “你他妈做什么,给狗哥道歉。”黄毛绿毛想朝陶思眠动手。
    陶思眠两根筷子脖子上,凶狠凌厉。
    红毛带着黄毛和绿毛屁滚尿流地离开。
    魏可收到陶思眠眼神多朝老板收款码转了两百,害怕地摸了摸自己脖子。
    早午饭后,两人仍旧遛弯,甚至今天回酒店的时间比以往晚。
    陶思眠手机在路上就没电了,回去后一开机,13个电话,22条微信,陶思眠点开消息栏,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震动响。
    陶思眠接起。
    黎嘉洲声音没有往日的轻松和温柔:“陈潜论文发出来了,和宋文信的相似度很高。肖旭说的话可能是真的。”dl对宋文信的免疫项目感兴趣提出天价购买,陈潜想卖,而宋文信不想。
    陶思眠怔忪:“宋文信是第一作者,陈潜是导师是通讯作者,不影响啊,陈潜这又是何必呢?”
    “宋文信已经可以独立做项目了,他是第一作者,也保有项目的核心控制权,宋文信说不卖,陈潜没办法,”黎嘉洲道,“如果陈潜既是通讯作者又是第一作者,陈潜就成了项目的绝对控制人。”
    “科研是有瓶颈的,七七,”黎嘉洲很冷静,“宋文信在上升和爆发期,陈潜在瓶颈期,比起钱,他可能更想要专利。”
    陶思眠没说话。
    黎嘉洲说:“我把两篇论文送去做保密检测了,结果也出来了。”
    黎嘉洲思忖片刻:“还有一件事。”
    陶思眠忽然同声道:“肖旭的精神异常鉴定。”
    楼是宋文信自己跳的,毒是肖旭投的,陈潜是最大赢家,但他唯一做过的手段、抑或说留下痕迹的地方,就是肖旭的精神异常鉴定。
    “我正要给你说,”黎嘉洲心里宛如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他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几秒后,重新放回来,道,“陈潜和给肖旭做精神异常鉴定的医生毫无关系。”
    下午看到论文时,黎嘉洲也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一出,他上网、去档案馆、甚至查生涯轨迹,所有的迹象都表明陈潜和医生既不是同学同窗同事医患朋友,也不是亲戚、发小。
    陶思眠喃喃:“这样的结果就意味着……”
    她不太敢想下去。
    黎嘉洲平缓道:“这个医生资历颇深、不坐门诊,只给权贵做心理咨询,而且需要预约,陈潜不具备这些条件,说明在医生和陈潜之间,还有个中间人。”
    “这是我医生,”之前陶思眠只知道肖旭在哪个医院做的鉴定,她知道肖旭的家庭条件,没朝这方面想,这厢黎嘉洲把医生百科发到陶思眠微信上,陶思眠这才第一次看到这个肖旭的医生,她重复道,“这是我医生。”
    陶思眠道:“我13岁开始做心理治疗,就是他,张子钊。”
    陶思眠有点不敢相信:“我记得他人还蛮好,有个小孩,规矩很严,就算是我爷爷打电话都必须预约,怎么会突然……”
    “收益到百分之三百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魔鬼,”黎嘉洲道,“书里已经说过了。”
    黎嘉洲道:“我先去找一下他,探探口风。”
    陶思眠道:“我看朋友圈他们好像举家出国了,我帮你问问,”陶思眠同样压抑,“那你研究室那边的书稿?”
    黎嘉洲道:“两天以内搞定。”
    陶思眠给黎嘉洲说了自己遇到的混混和听到的话,她摩挲着中指的戒指,道:“你应该买对戒,好几次我心烦意乱,摸着戒指就安心了。”
    “我买的就是对戒,”黎嘉洲和小姑娘何其默契,“本来那天想让你帮我戴上,但我没找到,我就很奇怪,想了好久才想起,放在我自己家那边的,我都忘了自己有个家。”
    陶思眠忍笑:“开视频。”
    黎嘉洲听话。
    陶思眠格外正式地从床上起身站到地毯上,黎嘉洲在屏幕中展示戒指盒。
    陶思眠做了个打开的动作,黎嘉洲转身到戒指盒另一面,打开戒指盒。
    陶思眠拿起戒指。
    黎嘉洲假装自己是陶思眠,拿起戒指。
    陶思眠托着黎嘉洲的手,给他戴上。
    黎嘉洲左手托右手,给自己戴上。
    陶思眠发誓状:“我这辈子不会离开你,无论贫穷富贵。”
    黎嘉洲没好声没好气:“那就别离开。”
    他有点心塞,明明该自己软软香香的小姑娘给自己戴,现在成了自己这个臭男人给自己戴。
    黎嘉洲这个人狠起来连自己都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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