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柳氏嫁入雪家两年后。
    雪宗在那个时候开过棺?
    “永志不忘”四个字,刻得尤其深重,刺在人眼中。
    云错默默地盯着那四个字看了片刻,伸手捏了一个法决,不消片刻,漆黑的冥府信鸦便扑腾着出现在他臂膊上:“少仙主,什么事?”
    “雪怀的父亲几年前开过棺,是不是?”云错皱眉问道。
    信鸦答道:“是的,少仙主。”
    “所以他不是纵容那个女人欺负雪怀和故去的伯母,而是几年之后才发觉枕边人的真面目?”云错问道。“为了查证这件事,他来开了棺?”
    信鸦嘎嘎笑道:“少仙主,观心法能看到的事情,何必来问我呢。你不如直接问我,雪家家主是否另有隐情,是否依然疼爱雪怀少主呢?”
    “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是的。少仙主,人间万事万物,岂是对错二字可解。”信鸦嘎嘎笑着,倒挂下来,瞬间消弭不见。
    *
    云错下来的时候,雪怀已经裹着一条毯子,窝在青鸟拉来的金銮座驾上睡着了。
    他俯身登入车驾中,示意拉动天车的金翅鸟翩然前行,带着他们跃入云间。
    他们此行依然不是慕容仙门,而是另外一个仙洲的林间医馆。他们会在那里等待雪怀的雷劫来临,等他休养过后,再回去修行。
    上回雪怀找的那个老道士当真掐得不错,十日一过,第十一日时,他的三道雷劫轰然降下。
    云错给他造了仙罩,雪怀自己也有治愈术的真气护体,没出大岔子。但雪怀依然差点丢了半条命,时昏沉时清醒,许多事都不得不依靠云错。
    这天,他身上好了些,醒来时发觉云错不在身边,便决定自己出去走一走。
    这处仙洲他以前没来过,风土人情也与冬洲不同,他性子素来直爽开朗,随意与人攀谈都能聊得来。很快有人提到他的道侣:“诶,年轻人,今日你一个人出来?你的道侣干什么去了?”
    雪怀想了想:“不知道。”
    另有一个路过的药僮插嘴道:“仿佛是从冬洲来了信,你的道侣收信去了。”
    冬洲?
    雪怀想了想,立时便有些迟疑——他在冬洲再没什么其他认识的人,这时候给他寄信的,只可能是雪宗。
    他对那药僮道了声谢,而后慢腾腾地走回自己的房间等着。
    一会去便见到云错正在四处找他,看见他时眼睛都亮了:“雪怀哥,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雪怀瞅了瞅他,道:“没什么,我起来散散步。”
    云错道:“太危险了,下次等我一起,可以吗?”
    雪怀却没回答他的问题。他看着云错,歪头道:“信呢?”
    云错一愣:“什么信?”
    “别装傻啦,我爹那个老头子给我写了信是不是?”雪怀的神情淡然又安和,带着点平静的好奇,“你看了没,他写了什么?”
    两人关系更近一层后,雪怀便也觉得让云错看看自己的信不是什么大问题——尤其是云错跟他闹脾气撒娇过,抗议他每次收了别人的情信都不说。在一起后,他的大多数信件都是直接丢给云错看的,需要他回的才拿给他看。
    云错绷紧了身体,手指动了动。
    他袖子里装着辗转了冬洲——慕容山门——医馆这三处的信,是雪宗给雪怀的道歉信。
    雪宗在信中写道:“爹爹为那天打你道歉,进不去慕容仙门,不知你近来可好。爹爹做错了,不要生气,小怀,爹这么做有苦衷,你不要问,亦不要涉足,你还小,这些事情让我们当长辈的去解决。若你平安,给爹爹回信一封,好不好?”
    云错低声答道:“没什么,说了些难听的话,我帮你烧了。”
    雪怀听后愣了愣,而后抱住被子,淡淡地道了声:“好。”
    也不再问了。
    整个下午,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边翻阅着一本兵器谱,不怎么说话。病了的人本来便容易心绪不宁、心思惫懒,放在雪怀这里就是尤其懒,像一只小猫。
    云错想方设法逗他笑,哄他高兴,笨拙地找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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