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夏国与北绛边境的争端日益严重,煌德免不了为此费神,本想好好利用南宫苍敖这枚棋,不想却反被将了一军。
    徐东林没有能拿下平康皇的心头大患,平康皇一番震怒之后确实没有将徐东林如何,原因却不是宽容,而是接二连三的事令他无心追究。
    要说夏国眼前最大的麻烦,在煌德看来,已不是北绛。
    几日之前。
    南宫苍敖命阴鸠独自回转,回到鹰啸盟。
    如今这个地方被人看守,但凡是走近之人便要被调查一番,老百姓谁都不敢走那条路,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阴鸠。
    奉命回去,自然要避开人群,阴鸠功夫不弱,不用担心被人识破行藏,他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他也知道此事的危险,更惊讶于南宫苍敖所下决定之大胆。
    这么一群人,想当初抓他们之时到底有多困难,阴鸠深有体会,这群人为害武林,一朝被擒,在塔楼之内仍旧相争不休,他们是巴不得鹰啸盟被朝廷铲除,好给他们得到自由的机会。
    但他们一定没想到朝廷根本不曾理他们,几日过去,无人给他们准备饮水和食物,那里会变成什么样,阴鸠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饶是如此,见到里面炼狱般的场面,就算是见惯了血腥的阴鸠也忍不住腹中一阵翻腾。
    塔楼的钥匙始终是他看管,避过官兵的看守,进去不难,他还带了一些食物,接连几日未食未饮,连人血都喝过的囚犯神智清醒的已没有几个,闻到食物香气便如野兽般冲了过来。
    早就将药粉放在吃食之中,阴鸠放完了吃的即刻退到一边,看着每日都要上演的戏码再度重演,只不过这次更为血腥快速。
    塔楼之外天色昏暗,一片阴沉,要下雨的样子,塔楼之内偶尔响起嘶吼和厮打声,还有一片咀嚼食物的声响,这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更为昏暗和阴沉,一双双饿的血红的眼睛仿佛在黑暗里闪光。
    他们都看到阴鸠的到来,即便原来是高手,满腹仇怨,到了快要饿死的时候他们还是选择了先进食,活下去才是最紧要的。
    “吃完东西,跟我出去。”在咀嚼声中,阴鸠突然的一句话让所有囚犯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一双双好似在放光的眼睛全都看着他,“你说什么……你要是敢耍老子玩,老子这就撕了你!”
    不知道是谁,人群中嘶哑的声音厉声追问,“你再说一遍!”
    “吃完东西,跟我出去。”阴鸠是用刑高手,怎会怕一个囚犯,根本没将这威胁放在眼里,“想走的,就给我快点吃。”
    略略凹陷的脸上不见半点玩笑耍弄的意思,塔楼里的囚犯连抢来的东西也顾不得吃了,“真的?!你是说要放我出去?!”
    “你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慢慢说着,阴鸠的目光从眼前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囚犯身上扫过。
    盟主真的要让这群人出去?要是别人来看,也许回觉得这群人如同畜生般的活着有些可怜,但知道他们做过什么的人,便只会担心这群人出去之后会如何。
    要知道,这群囚徒可是多年以来鹰啸盟全体夜枭一一设法抓来的,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辈,有的诡计多端,有的丧心病狂,经过这么些年,活下来的更是其中最可怕的一群,这样一群人,盟主与君楼主真的敢用?
    这群恶鬼一旦一齐放了出去,天下,便真的要大乱了……
    几只秋鸦从塔外飞过,夜幕落下,阴鸠想到他们要做的事,薄薄的嘴角扬起一丝钩子般的弧度,转个念,如果这就是盟主他们的意思,试一试又何妨。
    自南宫一家出事已经有几日,几日之后,平康皇收到鹰啸盟被烧的消息。
    熊熊大火映的半空如血,将鹰啸盟一毁而尽,百姓也听闻消息,说鹰啸盟叛国,却是半信半疑,即便有所不满,也敢怒不敢言。
    鹰啸盟被毁,在平康皇看来是南宫苍敖的表态,他们君臣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而雾楼,也早已人去楼空,两方人马都被官兵追捕,抓住他们也是早晚的事。
    煌德还算满意,这姑且可以看做是他的胜利,但就在这个当口,却又出了一件事。
    北绛边关的骚动还未平息,夏国之内又起祸乱。
    ︱shu香men第·囡xiao︱
    “陛下!”早朝之上,有大臣上前,走了几步还未开口,又把话咽了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平康皇更为不悦。
    “爱卿有话就说。”虽然不悦,脸上却不见半点痕迹,皇座之上,平康皇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
    那位大臣终于说道:“……两位皇子不在朝中,无人能为陛下分忧,臣以为在眼下这个多事之秋,陛下该将皇子召回,以应对——”
    “应对什么?为朕分忧不是有众位爱卿吗?”手中茶盏一顿,平康皇煌德轻哼,“怎么,还是尔等无能,不敢与那群贼子交手?”
    终于听出他话中的不愉,那位大臣连忙躬身回道:“臣等当尽心协力……”
    “尽心竭力?!尽心竭力就不会连几个贼子都抓不住!”终于忍不住心头火气,啪,平康皇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大殿之上顿时静若无人。
    徐东林低着头,这次也难怪陛下如此生气,谁都没想到,在逃亡的路上南宫苍敖和那君湛然都有如此能耐,如此胆量,竟敢对大臣下手。
    几日之前,一起大案震惊朝堂,朝中大臣人人自危。
    煌德才将一些空缺的官位填上,经过南宫世家之事,朝中人心惶惶,局势未定,就是在这个时候,不知是哪里来的一群穷凶极恶之徒,竟将朝中的一些官员抓了起来,百般戏弄,将人绑了扔于街上,又放火烧屋,最后更是将写下罪状的榜文贴于城墙,公之于众。
    受到如此对待的不止一个,追溯这群贼子的由来,竟是鹰啸盟的塔楼。
    塔楼之内关的是谁,那是一群恶鬼,南宫苍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令他们乖乖听话,将朝野上下搅的不得安宁。
    若只是抓人也就罢了,糟就糟在,那群恶鬼抓的无一不是贪官佞臣,更将证据大白天下,本是挑衅朝廷之事,竟引来一片叫好声。
    一样是杀人放火,居然还有不少百姓拍手称快,有大臣被杀,也有府邸被毁,金银更是被抢掠一空,这些却没什么人在意,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只看见鱼肉乡里的官老爷终于遭了报应。
    贪官家中什么没有?南宫苍敖和君湛然这两个人可是趁机大赚了一票,想到上回自己送的那些银票,看来人家还真不会放在眼里。
    徐东林在殿上有些走神,平康皇煌德在这时已大发了一顿脾气,终于点了他的名,“徐爱卿,你掌管军务,你来说说,若是要镇压,需要多少兵马?谁能领兵将他们全数拿下!”
    这不是自找麻烦,谁想带兵去对付那群恶徒,那不是有去无回的事?徐东林心下一转,已想好了说辞,正待开口,殿外有人急匆匆小跑上来,“陛下!陛下——”
    煌德本要发怒,大臣们也都有些不满,正想看是谁不懂规矩,却发现一路小跑来的人乃是军需处的,专司粮草兵马之事,他们的人一开口,绝不会是小事。
    “何事如此匆忙?”煌德心中已有不祥之感,殿下之人满头冷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陛下开恩!臣无能,所备战马一万匹,在今日一早全都倒下……竟然……”
    “竟然如何?!”不仅煌德心急,其他人也都心急的追问,“钱大人!你倒是说呀!战马怎么了?!”
    “所有战马,一万匹,竟然全都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钱大人面色灰败,像是丢了魂,“一夕之间,全都死了,那可是给北方边关将士准备的战马啊……”
    颤声说着,他的眼前仿佛还是战马一一倒下的场景,犹如噩梦,又像是瘟疫,“臣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强壮的战马一匹匹倒下,就好像阎王爷在收魂,我拦都拦不住!”
    就差捶胸顿足,钱大人说的激动处,险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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