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眉头微动,指节蜷了蜷,过了片刻才看着他缓缓开口道:“其实你想做的,我都已经很清楚了。”
    沈慕川挑了挑眉,笑了笑,声音没有似乎起伏地道:“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宴将筷子放下,手肘撑在桌子上,不动声色地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你说的对,沈氏本来就是你的……现在你要拿回去自然也理所应当……”
    “哥哥真的是这么想的?”沈慕川说话时,脸上喜怒难辨,“还是又想到了什么新的法子来骗我,毕竟以前,哥哥你可是没有少骗过我啊。”
    他的骗术好到了,从小到大自己甚至以为,在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人比他更好了,即使是自己的父母,恐怕都比不上。
    他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仿佛不论自己做了什么,他都只是无奈一笑,然后全都原谅。
    朝夕相处将近有二十多年,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人了,可没想到的是,这些统统都只是用来欺骗他的伪装。
    而且最可笑的是,他如果能做到这样欺骗自己一辈子的话,说不定沈氏迟早也都会是他的,他明明知道自己对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啊,可是他却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是彻底等不及了吗?或者是已经忍受够了呢?是忍受够了自己吗?
    呵——
    “如果……”楚宴微微闭了眼,竭力忍住那阵头晕,声音沙哑地道,“如果你疑心我骗你的话,律师可以由你找,我没有什么意见的。”
    沈慕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眉毛紧拧。
    “如果这样还是不能令你满意……你仍然想要起诉我的话,我也全都接受。”
    他说这句话时神态显得平静无比,似乎真的对自己做的这些全然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坦然又冷淡。
    沈慕川眼神渐渐沉下去,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来,他冷冷一笑:“你故意这样说,是不是以为我心里对你仍然放不下,还是觉得我仍然会像条傻狗一样对你言听计从?”
    等听到他这句话,楚宴轻轻皱了眉,但却没有说些什么。
    察觉到了自己轻而易举就被挑起的怒火,而自己刚才说的话更是掉价傻逼到不行,沈慕川握了握拳,脸色极快地沉了下去,显得极其难看,他看着楚宴,却发现对方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不知为何,极强的恼怒瞬间冲上了脑髓,随即窜向了各路的神经末梢。
    他冷笑一声:“不过既然哥哥你都这样说了,我又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说完他豁然站起身——
    却因为动作太大,起身时猝然撞上了餐桌的边缘,只听吱嘎一声,餐桌被撞得幅度不小地歪了一下。
    而楚宴面前装着汤的瓷碗就被这力道撞的碗身倾斜了一下,冒着热气的汤汁瞬间飞溅出来。
    沈慕川下意识地稳住餐桌,一抬头却看见坐在他对面的人,一只手撑在餐桌上似乎摸索着要去抽纸巾,而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眼睛。
    沈慕川脸色一变,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这应该是汤汁溅到眼睛里了……立刻大步走过去,用力将他按在眼睛上的手给扒了下来。
    只见在他眼角周围,的确有被汤汁溅到而烫到的红印,在周围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极其明显。
    或许是因为这样什么都不看见,又被自己强迫着不能去揉眼睛,他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格外无辜,一只手居然还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袖子。
    而这短短几秒,他薄薄的眼皮就被揉得通红,因为生理刺激的原因,泪水不断地往下滚落,眼睫轻轻颤动着,似乎想要竭力睁开眼睛,可反反复复却始终没能成功。
    沈慕川一时也没有甩开,而且身体完完全全地僵住了。
    侍应生察觉到这边的情况,立刻小跑着过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然而这情况很明显了,侍应生立马道:“啊——那这位先生跟我们去一趟洗手间吧,我们餐厅准备有眼药水,我马上去拿。”
    沈慕川扶他进了卫生间,看他双手撑在洗漱台上,整个人都站在了一片冷淡的灯光下。
    目光从他流畅优美的脊背线条流连而下,因为俯下身的原因,质地精良的西装裤下包裹的两条腿显得格外地笔直修长,一时他的脑子里反复回想的竟然一直都是他刚才拽着自己袖子,眼皮通红,眼泪不停顺着脸颊滚落的样子。
    实在是……实在是……
    沈慕川强迫自己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甩出脑海,随即又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些嘲讽究竟是对着自己还是对着其他什么。
    ……
    第二天起来,楚宴一到卫生间看镜子,发现眼睛果然肿得很厉害,根本就不能出门,他拿冰块敷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看起来好一点。
    早餐的时候他找的律师给他发了邮件,内容是他打这个案子的方案和胜算以及即使条件最坏情况下,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大利益。
    当然他的最优提议还是劝自己和沈慕川庭下和解。
    [宿主大人,您快积极一点工作吧,不然就要去坐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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