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几日万分小心,闭门不出,唯一去过的地方就是医馆,肯定是老郎中传给他们的!
    而老郎中染病的消息更加让他们证实了这个猜测。
    好哇,枉他们为那老东西说话,老东西却把病传给了他们!愤怒的人们踹开医馆大门,却发现老郎中早已病死在家中多日。
    愤怒未能得以平息,人们打砸了医馆,又一把火烧光。昔日赞其妙手仁心,一旦触及自身利益,又唾骂其恶毒至极。
    极恐是瘟疫,最怖是人心。
    可怜老郎中一生无愧于心,死后落得这般骂名。
    人们打砸烧毁了医馆,满以为烧死了瘟神,从此便可高枕无忧。可是并没有,怪病依然在蔓延。先前染病之人的家人也分分中招。大难临头各自飞,有人抛妻弃子,有人恩断义绝。
    而后,一名每日往返隔壁清宁县酒楼送酒的县民在某一日染病。随后,清宁县酒楼爆发瘟疫,整个厨房全军覆没,当日用餐的食客也未能幸免。
    病传到隔壁县,清平县瘟疫一事终于瞒不住了。清平县知县终于打算上报知州,然而刘仁贵当时正值升迁关头,万不能出半点差错,与通判一合计,决定将此事瞒下。
    一传十十传百,迄今为止,整个江州七个县,有六个县都出现了瘟疫。其中清平县最为严重,清宁县也差不多沦陷,其余四个县较轻。
    最远的清秋县一例未有,据说当地知县一听到消息就下令封县了,近期内停止一切外出采买,靠库存度日。清秋县知县曾传信到上方等待支援,谁知那封求援信就被刘仁贵积压了下来,后又打算绕过知州直接派人上永平传报,信却被半路截下,人也被警告一番穿了小鞋,如今已快弹尽粮绝。
    周明礼目眦欲裂地看完那一封封密函,狠狠拍案,揪起曹武良的衣领,双目猩红,咬牙切齿:“……你们就是这么为百姓做事的?”
    “你们就是这么当官的?!”
    曹武良战战兢兢地打着哆嗦:“钦,钦差大人饶命!小的已经将所有信函都送来了,可,可否将功赎罪……”
    卫敛抬眸,轻轻拿扇子拍了拍他的肩,温和道:“做的不错。”
    曹武良刚要笑,下一刻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脖颈流出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地面。
    卫敛将扇子收回来,仍是干干净净的一柄白扇,哪里看得出染了血。
    “可惜,罪无可恕。”
    周明礼手一松,低头看着那具尸体,又回头看那青年光风霁月的背影。
    公子敛这人……
    他竟看到了陛下那谈笑间杀人无形的影子。
    搞清楚江州最近发生的事,也就明白了江州如今形式严峻到了何等地步。
    卫敛去见了周禺山,那人已经被人带下去换了身干净衣裳,还是挺年轻力壮一青年。
    周禺山见到卫敛,结结巴巴道:“公,公子。”
    他听别人都是这么唤卫敛的。
    “你妹妹染病几天了?”卫敛问。
    一提起妹妹,周禺山就红了眼眶,哽咽道:“……两天了。”
    这怪病不出七日就要死,他妹妹没多少时间了。
    卫敛又问:“你妹妹这段日子接触过什么人?”
    周禺山摇头:“小妹有腿疾,一直不能出门见人,都是草民和母亲照顾她。八日前母亲死了……就换成草民一个人照顾,期间根本没与人接触过。现在大家人人自危,也都不怎么出门了。”
    卫敛若有所思。
    从之前的资料里看,染上怪病的人必然是曾与病人有过接触的。至于第一个染病的,死都死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接触过什么。
    周禺山母亲半月前染病,八日前身亡,妹妹却于两日前患病,中间差了六日。
    这六日,他妹妹只接触过周禺山一人。
    可周禺山是个健康的人。
    如果有所接触就会染病,周禺山还曾背着重病的母亲前去求医,为何周禺山没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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