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燕至微微弯了唇:“从心里有你的那天,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我的。”
    余燕至心里什么时候有了他,何英不知道,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对方。因为丝丝渗透,悄无声息,回首的刹那便有了思念,追寻的过程悲伤越积越多,而当“失去”余燕至时,他才终于明白孤独的滋味。
    “我那么好吗?”何英抚摸他灰白的发道。
    余燕至睁开眼,望着帐顶,像在认真思考。
    在对方沉默的时间里,何英一瞬不瞬看着他,然而没了后话。他沮丧极了,闷闷道:“你什么都好。”
    余燕至笑出声,笑得何英跟着他一起抖。
    何英不死心道:“我哪儿不好?”
    静了片刻,余燕至看向何英,眼里渐渐凝聚水光,沉沉浮浮,忽明忽暗:“不好就不爱么?没有理由就不能爱么?”
    何英双唇一动,埋在他胸口咬出一圈牙印。
    余燕至手指埋入他发间,依旧看着他:“你带我去看小松鼠,危险前将我推开,弄伤喉咙也要让我听见声音,你肯为我忍下委屈,放下仇恨……”
    何英抬起头,余燕至与他视线相对,微笑着道:“够不够?”
    “为什么哭?”何英眼前一片模糊。
    余燕至眨了眨眼:“想你。”
    “我就在这里,”何英跟着轻眨眼睫,滑下泪水,“你也想吗?”
    “想。”余燕至面庞潮湿。
    何英拥抱住他,道:“我不准你想我!我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你睁开眼睛就看得到!我不准你想我……”
    余燕至反手也拥住了他:“好……我是乌龟精,说不想就不想。”
    何英几乎哭出声,嚷嚷道:“我是乌龟精的尾巴!”
    余燕至有一溪水,何英有颗种子。
    温柔的水中央,花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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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屋外“哗啦啦”的水声吵得邵秋湖早早醒了过来。掖紧何鱼儿肩头被角,他翻身下床披衣走了出去。
    何英勤快得像只蜜蜂,正忙着晾晒被单。
    行至他身旁,邵秋湖递出一个小药瓶,道:“又是你?”
    琢磨了一番这话中深意,何英颇觉不快。
    邵秋湖也很是不快,当初灌醉何英多多少少有点冷眼旁观的意思,没想第二日何英完好无损走了出来,结果今天还是他。以邵秋湖眼光,余燕至岂会制不住何英?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邵秋湖不知他在何英眼里也是绣花枕头。
    何英接过药瓶,谢字在舌尖一个打滚又咽了回去,转道:“我们三天后起程。”
    邵秋湖略略颔首,神色平淡。
    何英斜睨他道:“有空一定前来打扰。”
    “不必麻烦。”邵秋湖转身返回屋中。
    “嘴硬!”冷哼一声,何英揣着药瓶去找余燕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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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岸边,何鱼儿弯身行礼,道:“邵叔叔,谢谢您救了我师父。”
    “嗯,”邵秋湖淡淡回应一声,转望余燕至,嘱咐道,“注意休息,凡事莫要勉强。”
    余燕至思忖其意,不免有些羞愧,邵秋湖虽对他有救命之恩,彼此关系却算不得熟稔,所以许多话点到为止,十分客气。
    “我会照顾他的。”扶了扶肩上包袱,何英抱起了何鱼儿。
    邵秋湖眉头微蹙,心想最没立场说这句话的就是何英。
    “你也别总守着这空荡荡的山谷了,不如随我们一同回徽州吧,”何英将何鱼儿递给船上的余燕至,转头道,“八年里,他有来过一次吗?”
    “我不喜出行,与他人无关,”邵秋湖催促道,“走吧。”
    静静看他一眼,何英无奈地叹出口气,抱了抱拳,道:“保重!”
    “一路顺风。”邵秋湖回礼,目送小船渐渐消失于雾霭之中。
    离开天荒谷,换乘马车,无须车夫代劳,何英亲自挥鞭驱马。
    与来时忐忑急迫的心情迥异,一家三口吃吃喝喝、走走停停,顺便领略沿途风景。
    街市上,余燕至牵着何鱼儿走向一处货摊,低头挑选良久,拿起块绣花手帕递给了他:“这件如何?”
    何鱼儿小心抚摸,感觉它布质光华,凑近轻嗅还有淡淡清香,欢喜地点头道:“嗯!”
    “小公子眼光不俗!”货郎连忙开腔道,“这手帕料子好,绣工细!一两银子,我绝不多赚。”
    余燕至诧异地打量货郎,货郎原本讲得口沫横飞,此时与他目光相接竟也不由一怔,犹豫道:“你……你是……客人,我们是不是……”
    “十年前,东陈镇,”余燕至微微一笑,抱拳道,“老板生意不错啊。”
    中年汉子一拍脑门,立时喜笑颜开:“承故人吉言!”
    语罢又看向何鱼儿,道:“这位便是家中小公子吧?果真与其父一般风采翩翩,俊朗不凡——”
    忽地噤了声,货郎疑惑道:“小公子的眼睛……”
    余燕至并不避讳,颔首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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