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静言从未有过如此不清醒的时刻,娇娇软软地偎在苏佑怀里,孩子一样闭着眼含混不清地絮叨。苏佑听着她断续的讲述,挑挑拣拣,逐渐拼凑出一段久远的往事。
    “从哪里说起好呢,先说说我的家人吧。在北京饭店遇到你那次,我撒了半个谎,的确‘我从没说过我姓洛’,但事实上,我原本应该姓洛。我的父亲名叫洛时非,是个只有才华没有名气的潦倒作曲家。而我的母亲,有优渥的家境,曾经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年轻舞者。也许彼此都觉得对方是自己世界里稀缺的迷人异类,所以爱情的力量大过犀牛,一切反对意见都被无视。母亲执意要嫁给父亲,无所谓简单到近乎穷困的生活,甚至不惜与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大吵一架,几近决裂。后来,我出生了,跟着母亲姓了卓。”
    她用指尖轻轻抠着他外套上的纽扣,目光渐渐变得远而空茫:“再后来呢,我慢慢长大,慢慢知道了父亲的潦倒境况只是因为——一段少年的离经叛道。洛家远比卓家富有,也远比卓家复杂,更远比卓家危险。好在我父亲早年离家,醉心于自己的音乐追求,至于自家兄弟在做什么黑黑白白的勾当,他也全不在意,甚至也让我和洛然洛眠兄妹俩处得亲近,时常走动。
    “原本我以为,我会成为和母亲一样优秀的舞者,直到十年前的那一晚,我和唐尧跳完了开场的一支舞,正和薛嫣聊天,佣人送来一张纸条,是洛然的笔迹,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讲,让我去后院小楼的书房等他。我去了,但在那儿等着我的是三个陌生男人,还有一位老熟人。苏佑,你猜猜那是谁?”
    苏佑拧眉不答。
    回忆里前情往事一股脑涌过来,有些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卓静言轻哼一声,大有厌恶不懈之态:“是邹娜娜。”
    原来如此。
    “和她在一起的三个人,为首是她舅舅南浚伟。他们混进后院书房想替邹娜娜教训某个人,可是多讽刺啊,他们要等的并不是我——是洛眠。”
    “怎么会……”
    苏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心里隐约有个猜想,只是还蒙着薄薄一层纱,他不敢去揭开。
    蒙着血腥气息的回忆启了尘封,破空而来,卓静言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苏佑紧紧地抱住她,一手轻轻抚她的背,一下又一下,低声安抚:“我在这儿。”
    他大概猜到当年境况,感同身受,心口绞痛难当。
    “这阴差阳错,难道不可笑?”
    卓静言极力压着自己的情绪,嗡哝鼻音显得很沉闷:“邹娜娜喜欢了宋以晗好些年,可他却选择和洛眠在一起,邹娜娜起了报复心思,把南浚伟那个混蛋引到了洛家。而我不过错在从小就和洛眠长得像,那天和她一起选了白色裙子,来送信的人又送错了对象。等到邹娜娜发现是我,没争几句就气急了。南浚伟别有居心,一直守在旁边抓着我不让走。他们带了绳子和枪,一早就打算把到来赴约的那个人带走。我又怕又急,大声叫洛然的名字……一片混乱里听到枪响,我觉得全身都在疼,实在没处可逃,只能从三楼打碎的落地窗跳下去。”
    “他们——怎么会有枪的?”苏佑觉察到一丝古怪。
    就算是十年前,枪支弹药的管制也应当是很严格的。
    卓静言只沉默了短短一瞬,仿佛觉得好笑,从他怀里仰起头来看着他,眼角犹带泪光:“很奇怪?那种东西,洛然房间里老早就有好些。”
    见他不语,她便又笑了笑,解释道:“洛家的复杂远不是生意场上的复杂。洛然和洛眠算不上良民,但也绝不是恶徒。他们有那样的东西,自然有他们的用处,要不然南浚伟也不会找上门来跟洛家的人作对。整件事里只有邹娜娜其蠢无比,自以为请了个沾亲带故的地痞流氓来帮她收拾情敌,可南浚伟这混蛋比她所知要难缠得多,他计划了一场货真价实的绑架,甚至准备了完整的逃脱路线,唯一的意外不过是——出现在书房门口的不是洛眠,是我。”
    山中月色澄明如水,夜风仍旧一阵接一阵吹着,竹林的“沙沙”声也随风而来。
    卓静言说得渴了,歪过身子去捞酒坛。苏佑便一手够过来,托送到她嘴边,她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舔舔唇,一双眼睛粲然如星望着他。
    经由十年时光洗练的纯净,无关风月柔肠,依旧让苏佑怦然心动。
    “再后来,南浚伟逃脱,我被唐尧救起来,连夜辗转去了京都。洛然和警方一直在追捕当晚潜入洛家的那几个人,那背后牵扯到的许多势力……总之,也不再是我该关心的东西。邹娜娜几乎吓破了胆,仍然被她爸倾尽全力保下来了。
    “那晚的事情似乎是由宋以晗而起,但洛然、洛眠和我心知肚明——洛家本身就是个危险的地方。从那之后,我不能再跳舞,也不想和所谓‘洛家’有所瓜葛。再往后,不过一年,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原本就过得不拘形迹,干脆远走新西兰过起独居生活。”
    她又顿了一顿,长长叹息一声:“她去世的消息,他们瞒了我很久。因为那时候的我太绝望,再受不起任何打击。”
    平静得几乎不见波澜的语气,仿佛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此刻苏佑有千言万语叠在胸腔里却说不出,又酸又涩的满得快溢出来。平日里念过那么多悲哀激荡的台词,却不如卓静言平淡如许的讲述来得令人心折。
    当事人却不似他这么难以自拔,早年的诸多负面情绪浸润入骨,十年间已经风干成看不见的痕迹。于是在一瞬后,很快就抽离出来,反而还对他眨眨眼,泪光退尽,惯有的狡黠神色又浮现在脸上。
    他微微一愣。
    只听卓静言又拖长软糯声调叫他的名字:“苏佑——要不怎么说命运诡奇可怕呢?最初那年,我在京都一处山寺休养,天气转凉时候常去山后温泉里泡着。那天夜里,我第一次看到日本的雪,漫天轻飘飘的的流光飞雪,被风刮成各种形状在我身边打旋儿,天边一层一层黑云里隐隐透出光亮。等厚厚的雪积起来,就像月光堆叠在地上,真的很美。我去了那处泉眼,热腾腾的大片水雾,还有雪光映着月色。满树的梅花,风一过,也就随着雪片纷纷扬扬洒下来。那样的奇景铺陈在天地间将我包裹,便显出人的渺小实不足道。那些莫名其妙的悲痛和愤恨,也根本算不得什么,一场岚山夜雪就能洗清我所有的沉重心情。”
    苏佑忽的想起大江健说过的话,卓静言,就像岚山的冬雪。
    可她所谓“命运诡奇可怕”,又是指什么?
    卓静言满眼孩子气的似笑非笑,似乎在期待他意外的表情:“《Secret》这只曲子,你以蒲公英的方式去演绎它,形有十分,神却只得三五分——它其实是十年前的那场雪。当初大江健将它命名为《Secret》,也只是因为我们约定好要让它成为一个‘秘密’。”
    等苏佑意识到她话中意味,神色已经复杂得难以用“震惊”形容:“是你……”
    “不是我,”卓静言立刻便明白他想说什么,下一秒又摇着头否认,“准确来说,灵感是我的,但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写出那种曲子。那是我、我父亲和大江健和也三个人一起完成的作品。我希望那个雪夜经由这样的方式停留下来,那一晚的震撼、醒悟和救赎,也都以这样的方式纪录下来。”
    苏佑深深看着她含笑的眼,一时无言。
    是啊,命运要有多诡奇,才能让他们的人生在无数时间和空间里重叠交错至此?
    “我最绝望之时看到的最美好的事物,成就了《secret》。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着一身白衣站在聚光灯下,正在完成我的梦想。我从没想到,兜兜转转好些年,一直都在跟你反复反复地重逢。也许这个剧本十年前就已经写好第一幕,我想过要退得远一些,但是怎么都躲不过……无论是京都、伦敦、西藏还是北京,哪里都有你,你一直在路过我的生命里。”
    卓静言的眼睛一片清明,却有醉意盎然的语调:“苏佑,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很爱你……”
    她主动亮出了最后的底牌。粉面嫣然,吐息里有青梅酿的香气,比倾天的月光更让人沉醉。
    苏佑心中那些承载不住的酸涩温软便通通都化成一滩春水,禁不住低下头亲吻她额角:“言言……”
    白色的月亮渐渐坠到了竹林梢头,虫鸣也淡得仿佛烟灰蓝的天幕下一阵若有还无的耳语。苏佑极尽温柔眷恋地亲吻卓静言的嘴唇,以最真实的方式感知她不可思议的美好形状。
    青梅酒的后劲逐渐上涌,卓静言觉得自己似乎由内而外被酿成了一坛酒,在月光下晃荡出一小圈一小圈碧色的,娇脆的,水淋淋的声响。那声响细微又巨大,绵绵不绝的,带着潮热蒸腾的雾气,带着湿润柔软的触碰——原来是苏佑含着她的耳朵舔舐。
    “嗯……”卓静言听到自己禁不住哼出来的声音,轻而脆弱,七分醉意,三分焦灼。
    苏佑顿了一顿,似是笑了声,转而又覆上她的唇一遍一遍亲吻,舌尖探入辗转搜刮,将她口中的青梅酸甜尽数品尝,逼得卓静言几近窒息,只能在天旋地转里微微使劲推他几下。
    他便移开了些,贴着她唇间笑得十足风流浪荡:“喘不过气?”
    这四个字简直是一个个喂进她嘴里来的。
    卓静言周身乏力,躺在厚厚一叠干草上,瞪着苏佑咻咻地喘。而登徒子本人正俯身贴着她,左手稳稳地揽在她腰后,右手大拇指抚着她的锁骨,月光从他身后淋漓痛快地洒下。
    眼前的年轻男人浑然没了平日的稳重收敛,一身落拓疏狂的气势,比七年前的那个身影更令她移不开目光。几乎献祭般的,卓静言微微向后仰起头,白皙软腻的脖颈和锁骨,隔着一层薄薄棉布的温热的身体,俱都以迎合的姿态靠近苏佑。
    腰下的手臂忽的使劲将她往上一托,正正好将她不大却浑圆软嫩的乳送到他嘴里,已经挺立起来的小小顶端连同棉布一起被含入湿热的口腔吮吸亲吻,舌尖舔弄,牙齿咬噬,原本细微的感受无一不被浑浑噩噩的酒醉中的头脑放大,那一处神经便带得全身都开始战栗起来。
    而苏佑右手已经在包裹揉弄另一侧,力度大得她不甚清明的脑子里也能感到一丝疼痛,疼痛里又牵扯出另一种别样的快感。似乎是知道她快忍不住要出声,苏佑仍旧含着揉着她的乳,却将左手自她腰后抽出,并着食指和中指伸入她半张的口里。
    卓静言便从善如流咬住了。
    那手指在她口中略有进出,搅弄出一些极轻极细的水声,和着她微微的喘息,和着四野渐低的风声虫鸣,算不得香艳,但足以令苏佑销魂蚀骨。他眯起黑沉沉的一双眼,右手握了满手的滑腻软香,掌心正感觉到不同寻常的一点凸起。
    他心下愉悦,似安抚似奖励地轻轻一咬,便听卓静言一声绵长气微的“嗯——”。
    “别急。”他撑起身俯在她耳边笑道,见她脸颊烧透,仍是迷蒙不知的眼神,右手便悄然探下去在她两腿间柔嫩之处轻轻一摁。
    “唔!”
    卓静言破口而出的呻吟被他以唇缄封,吞入腹中,顺势便是一个绵长情热的吻。苏佑仍将右手贴在她软而嫩的小小山丘上不住挤压,左手轮流在两边胸乳上揉捏。很快便有濡湿的水液浸润了两层布料,洇染到他的指尖。
    卓静言在头昏脑涨里感到阵阵难耐的舒畅,一浪高过一浪地堆叠,只待一个极致的顶峰才得解脱。苏佑的吻渐渐带了凶狠的意味,鼻息粗重也盖过她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动静,手上捏弄的她的身体仿佛又不是她的身体,两个人就仿佛快要燃尽荒原的一蓬野火。
    极端酣畅的浪头一个一个打过来,苏佑的手指隔着棉布找到滑腻山丘上包藏的小核,狠狠一摁,卓静言难以自已地拱起纤细腰肢,他感到有暖热液体打湿了掌心,像春日里犹带阳光温度的一场细雨。
    “舒服了?”他轻轻地吻掉她额角的一点汗水。
    卓静言酒劲随着汗意散了大半,且羞且恼且糊涂着,几乎要哭出来。
    苏佑便揉她黑亮的头发,眼角尚有三分春,笑得懒洋洋又无辜。
    “来日方长呢——我不急。”
    村庄里依旧安宁,偶有一两声鸡鸣狗吠和木门推拉的声音。苏佑踏月而来,又在晨雾浓时离开。卓静言站在石磨边看他慢慢走远,只觉片刻前好像做了个冗长而真实的梦。
    苏佑需要回到他的位置,还有很多人正在等着他。但她从未如此笃定而坦然——几天分别算不得什么,苏佑于她,还有余生几十年可以奉陪。
    “再见啦。”她对山路尽头几乎已看不见的人影挥手,转身时残余酒劲作祟,眩晕起来又觉得腿软打跌,碰倒身旁的木耙子,“砰咚”一声响。
    隔壁木屋里传来一阵细微动静,她心下微动,站在原地没挪步。而那里却又安静下来,紧闭着的那扇窗户——到底也没能打开一丝缝隙。
    她沉默立了半晌,直到天边泛起蟹壳青,浅淡的阳光透过云霞照到身上,反觉得有些发冷。
    最终啊,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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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章也干了瓶酒!我力竭了!快5k字!为了完整一次性痛快看完就没拆!
    信息量大不大!
    客官们看在我初次GHS的份上喂点珠珠吧,求求了。这真的好难。
    下次我要炖点真的…太难了,要写得不好……那,也不许骂。
    明天我还加班。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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