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嫁给宫徵羽之后的生活多了很多限制,但这不耽误大家认为这是段很好的婚姻。
    林荫见宫徵羽的次数不多,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每次见他时她都会愣神好久,实在是他太不像他们现实中会接触到的人了。
    他像不食人间烟火一样,仿佛和他们这些人靠得稍微近一点都是对他的亵渎。
    能够嫁给那样的人,单单是看那张脸,就足够做出很多妥协了。
    林荫她们几个和文乔一起长大的发小在开玩笑的时候也会想,如果是她们嫁给了宫徵羽,能不能牺牲到文乔这种程度,答案全都是肯定的。
    为了得到宫徵羽这样有才有貌还有钱的男人,做出点牺牲很值得。
    很难想象文乔那样漂亮优秀的姑娘都妥协到那种地步了,他们还会离婚。
    林荫许久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就皱着眉说:“离婚??为什么??你们不是一直感情很好吗?你朋友圈几乎每天都会发帮他准备的精致饭菜,他口味刁钻,你为了让他有点新鲜感都快被逼成米其林厨师了,恨不能在青菜上雕出花儿来,你对他这么好,他要和你离婚?”
    林荫从头至尾都没想过会是文乔提的离婚,她下意识断定是宫徵羽提出来的,也的确没想错。
    文乔从林荫口中听到那些话,面上似乎是在为她不满,可她听着却越发觉得自己卑微可笑。
    她想笑,也就笑出了声,火锅重重的味道弥漫在鼻息间,让这些年因为宫徵羽而对香耳濡目染的文乔有些微醺了。
    她喃喃道:“大概就是因为我对他太好了,所以他才要和我离婚吧。”她轻声说,“一个身上再也没有他喜欢味道的女人,对他再好也不过是负担而已。”
    林荫今天无语凝噎的次数有点多了,她觉得不能这样,虽然宫徵羽很优秀,是女孩子都会喜欢的类型,但文乔是她的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谁更重要显而易见。
    所以她很快就把宫徵羽抛到一边,开始安慰自己的好友:“别难过了啊乔,没事的,离婚就离婚,你刚才不也说了吗?离婚了咱就自由了,咱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再也不用管那个事儿多的臭男人了!既然他一副高岭之花的冰清玉洁样,那他还是好好地长在高山上吧,可不能再让凡人染指了。”
    话是这么说,也都是在安慰她,可文乔还是忍不住哭了。
    林荫叹息一声,起身坐到了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好了好了,哭就哭吧,但我只允许你难过这一个小时,吃完这顿火锅你就得好起来,他不要你,有的是人喜欢你,当初追你的人从这里都排到加拿大去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少吗?”
    没人安慰的时候,文乔可以自己振作起来,一有人安慰,文乔反而更委屈,更难振作了。
    她趴在林荫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可是,宫徵羽他那么帅,那么优秀,两条腿的男人里,再也没有比他好的了……”
    林荫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良久才道:“那咱也不要他了,他再好咱也不要了,你就别再想他了,是火锅不好吃,还是啤酒不好喝?想开点啊乔。”
    文乔吸了吸鼻子,理智慢慢回笼,她抹了抹眼睛说:“你说得对,我不能这样。”她坐直身子,“我得坚强点,不能让他看笑话。”
    看文乔这样,林荫觉得具有成就感,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孩子考上了清华大学一样。
    “这就对了,让那个臭男人看看,离开了他你只会过得更好,吃亏的是他,你的生命中只是少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而他的生命中可是少了一个超级爱他的人啊!”
    “不爱你的人”这几个字再次戳到了文乔的泪点,文乔鼻子一酸,又开始掉眼泪了。
    林荫扼腕,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看我这张嘴!反正不管怎样,树挪死,人挪活,离婚不一定是坏事,这只是新生活的开始,你现在要做的是哭完这一场就清醒起来,为未来做好打算,主动把那个臭男人甩了!他既然敢主动提离婚,那明儿你就直接拉他去民政局办手续,反正不能输给他!”
    文乔用纸巾擦着眼泪,连连点头:“说得好,说得对,不愧是我的狗头军师。”
    林荫一乐,回过神来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说谁是狗呢,过河拆桥。”
    有林荫在,文乔还不至于那么孤立无援。
    这顿火锅的后续就是林荫把吃饱喝足的文乔送回了家,帮她简单清理了一下就离开了这个好像随处都被消毒过的家。
    宫徵羽来的时间有点巧,林荫前脚走,他后脚就回家了。
    只是站在门口,他就闻出了不对劲。
    白天他已经吃过药了,这会儿感冒好了一点,但还是有些轻微的头昏脑涨。
    他关上房门,皱着眉往里面走,越靠近卧室的方向,越觉得病情在加重。
    很快他就意识到其实不是病情在加重,是空气里弥漫的火锅味道让他有点上头。
    很辣,混合着牛油的味道,刺激得他连步后退,本能让他调头想走,但很快他好像又闻到了啤酒的味道。
    宫徵羽抬手使劲按了按额角,脑海中几乎立刻显现出了文乔此刻的模样。
    她不但跑去吃了火锅,甚至还喝了酒。
    他深吸一口气,从西装里侧口袋取出手帕掩住口鼻,好像走进火场一样,带着一股义无返顾的坚定走进了那间他睡了三年的卧室。
    文乔就躺在床上。
    林荫只是简单帮她清理了一下,脱了鞋子,盖好被子,擦了擦脸。
    她现在还穿着出门时的裙子,因为睡觉的姿势怪异,裙子都扭在了她身上,像绳子一样将她绑住了。
    她喘不过气来,脑子有点发昏,满眼冒金星,醉意和消极让她喃喃出声:“有蛇……”
    宫徵羽站在床尾定定看着她,眼底晦暗不明。
    文乔压根不知道他在,她扭动了几下,被子也跟着裙子一起缠在了她身上,好像真的有蛇紧紧将她卷起了一样,她忍不住再次自语道:“救命……”
    宫徵羽掩着口鼻都能闻到她身上刺鼻的味道。
    她从来不会这样,从他们在一起开始,她就很约束自己,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完全可以想象到离婚这件事给她带来了多大的打击。
    他转开眼眸看着其他地方迟疑许久,终于将手帕展开,仔细地蒙住口鼻,蹙眉靠近床边。
    他刚靠近一点,想将她从被子和裙子的束缚里解救出来,就听见她满含怨愤地呢喃道:“宫徵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宫徵羽停在那,垂眸睨着完全昏了头的女人,许久才淡淡道:“那你还是做个人吧。”#####担心之前大家可能没注意,男主名字是宫徵羽,第二字念zhi,三声,取自宫商角徵羽
    第六章
    宫徵羽今天之所以回来,一是来拿点东西,二是……他还是有点担心她。
    她当时那样急匆匆离开,状态很不好,他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很有必要,在常人看来,文乔大概只是吃了顿火锅喝了点酒,没什么大不了的,睡一觉就好了,但在宫徵羽看来,她这样的行为已经不能更不妥了。
    哪怕有手帕掩着口鼻,刺激的味道还是一阵一阵袭来。
    啤酒的味道很难闻,宫徵羽是个连高档红酒都不喝的人,更别提普通啤酒了。
    文乔身上的酒气一再挑战着他的忍耐力,他紧蹙眉头帮她脱了裙子,盖好被子,本想就此离开,却再次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床边沉默许久,认命地又弯下了腰。
    于是第二天文乔醒来时就发现身上很舒服,干干净净的,被子很温暖,柔和亲肤。
    她翻了个身,宿醉的头疼消退之后,理智也渐渐回到了脑子里。
    她睁开眼,望着前方发了会呆,然后猛地坐了起来。
    她身上光着,房间里一点异味都没有,这很不像是昨天闹成那样的她该有的样子。
    她想了想,猜测大概是林荫送她回来之后帮的忙,所以摸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现在是早上九点多,这已经是文乔这三年来起得最晚的时候了,可电话接通之后,那头的林荫好像还在睡。
    “什么事啊,一大早就打电话。”林荫带着些鼻音懒洋洋地说。
    文乔犹豫了一下说:“抱歉打扰你休息了,就是想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
    林荫哼了一下说:“咱俩谁跟谁啊,这点小事儿你还跟我客气?真是的。”
    文乔这时已经下了床,床尾整齐叠着她的睡袍,她还纳闷林荫怎么知道她穿哪件睡袍呢,就看见阳台处晾起来的衣服。
    她愣了愣道:“你还帮我把衣服洗了?真是麻烦了。”她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整齐晾晒的内衣,略有些脸红道,“内衣你怎么也给我洗了,留着我自己洗就行了,下次不要这样了。”
    她这话让睡意朦胧的林荫清醒了一点,她疑惑道:“什么洗衣服?我没给你洗衣服啊,更别说内衣了。我就把你放到了床上,给你脱了鞋子盖好了被子啊。”
    文乔怔住:“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给你洗衣服,内衣就更不可能洗了,你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可能搞错?如果不是她,还能有谁?
    文乔冷不丁道:“难不成是进贼了?”
    林荫爆笑:“你可真是蠢萌啊乔,进贼也是偷东西啊,怎么会帮你洗衣服?怕不是田螺姑娘投胎转世的贼哦。”
    文乔哑口无言,眼睛紧盯着悬挂在阳台上的衣服,沉默漫延在电话之中,电话这头的她不言不语,电话那头的林荫却忽然灵光一闪,给出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会不会是宫先生回去过?洗小衣服这么私密的事情,估计也只有他会做了吧。”
    林荫这个猜测让文乔直接心慌意乱地挂了电话。
    不可能的。
    她一遍一遍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他们感情好的时候他都没帮她洗过衣服,怎么会在要离婚的时候这么做。
    更别提她昨晚一身臭味,他那种人可能连靠近都不会靠近了。
    可是除了他还会有谁呢?不可能是石阳,他没那么大胆子,难道是母亲来过?也不可能,就罗女士那样的性格,如果看见她酒气熏天躺在床上睡觉,肯定不能让她睡得那么舒服安稳。
    思来想去,好像还真只有宫徵羽的可能性最大。
    但……为什么?
    他有什么理由那么做?
    他不是都要和她离婚了吗?
    文乔心烦意乱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找到了救命稻草,他很可能顶着刺激的气味照顾了她一晚上这件事让她实在意难平,有了这么一个突破口,她好像又可以名正言顺地怀抱希望,试图挽回这段婚姻了。
    她甚至会美好地幻想,也许他只是遇见了什么事,有了什么麻烦,怕连累她才要离婚呢?
    也许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告诉她,才不得不离婚呢?
    诸多猜测让文乔又升起了不该升起的希冀。
    心中的不甘折磨着她,让她进退两难,进一步怕再次陷入绝望,退一步怕错过什么抱憾终生。
    这天过后好几天,她都在考虑到底该怎么做,想着要不要再和宫徵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
    她还没做出这个决定,宫徵羽就再次回了家。
    那是个早上,是上班时间,他没去公司反倒回了家,文乔打开门看见他的脸时,所有的希冀都化为了乌有。
    他看上去冷漠极了,今天没戴眼镜,少了镜片遮掩的双眸更直观也更摄人心魄,她太熟悉他了,想不看出他眼底的冷意都难。
    她慌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问他:“怎么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宫徵羽没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他稍微抬了抬手,隔着些距离示意她让开。
    文乔见他连手都不想碰到她,心脏被揪着痛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拒绝,很快侧身让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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