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湛蓝段位之后,戴雅就没有打四排,她的战斗力在和恶魔的血战里飞速飙升,天梯赛的一对一单挑也几乎没再输过。
    她其实打比赛次数不算多,然而中间偶尔失败过几次,大部分时候都是连胜,因此升段极快。
    “不过他们俩好像都差不多,啧啧,都是新生,都是一路连胜。”
    后排传来几个学生的低语。
    “那两个人有婚约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啊,最开始我听说有,后来是取消了还是怎么?”
    “你们不知道叶辰和纳兰彤的事吗……”
    “那次究竟是怎么了?也没个官方说法。”
    “总殿和贵族间的事,你还想要什么官方说法,不过我听说叶辰肯定是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这家伙是真的厉害,我第一次见有人魔武双修能到这种程度,我之前单排和他打过,还以为他就是个半吊子法师呢,结果我就被教做人了。”
    “噗,厉害的人多了,今天那个圣骑士我也和她打过。”
    有个战士头疼地说着,周围人的目光在他的天剑师徽记上一扫而过,“当时单排,她的剑气太吓人了,而且圣术用的贼溜,好多都是组合的,看起手完全看不出来她到底要干嘛。”
    附近的学生们面面相觑。
    他们能坐到前排,自身的段位也都很高,因此完全能想象当时是怎样棘手的场景。
    “那又怎么样?”
    后面忽然响起另一个战士的嗤笑,“圣光之塔这些年的荣耀段位胜率如何?连着几个赛季都没有人能打进十强了!那女人肯定会输的!”
    周围的圣职者纷纷怒目而视。
    “她会不会输我们不知道,”有个神官冷笑着说,“不过她很快就要毕业了,因为人家要去杀、恶、魔,为了保护你们这些在恶魔前除了求饶逃跑什么也干不了的人,我们圣光之塔的大佬们通常早早都毕业了,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竞技场里,他们如今在各种充满裂缝的边境、甚至在断层和恶魔战斗——”
    “呵,那又如何呢?谁让你们当圣职者?当了圣职者就有要这个觉悟,死在战场上也是活该,否则你们凭什么分走我们的税钱——”
    前面说话那人满脸不屑,“难道我们还要感激你们不成?”
    “我们是光明神冕下的信徒!不是你们这些异教徒的保镖!”
    “你不需要感激我们,但起码也要弄明白,圣光之塔战绩不如你们学院不是因为我们不够强,要不换你去杀恶魔试试?”
    学生们吵成一片,前排的导师们倒是一脸若无其事。
    另外两个学院的人心知肚明,圣光之塔里强者和天才都很多,他们在这里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圣术而非和人战斗。
    不是说战斗不重要,而是他们有更多的机会在未来的工作中去锻炼战斗能力,因此当他们的实力足以进入荣耀段位前列时,他们也就毕业了。
    毕竟圣职者们许多要听从调配,这也许不是强制性的——你当然可以拒绝,不过大部分人不会这样做,因为教廷内部竞争激烈,每一个提升机会都很难得。
    “卡多阁下,您曾说叶辰阁下如今的战力,在祈愿塔的学生当中罕有敌手,那么今日的比赛呢?”
    剑之塔的某位导师看向副院长。
    “叶辰的剑气修炼早已大成——而且能将剑气和魔法在战斗中融会贯通,他的空间魔法极为厉害,若是再过几年,恐怕我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了。”
    精神矍铄的老人坐在剑之塔的导师们当中,他年龄早就超过三位数,如今白发苍苍,面容也显得老迈,只是一双眼睛蕴藏着寒光。
    周围的高阶们战士纷纷倒吸冷气,一时间不知道副院长是在夸张还是认真的。
    “至于今天的比赛。”
    卡多冷哼一声,似乎对于另外一个参赛者不屑一顾。
    但他也不敢明目张胆表示出轻蔑,或者公然攻击对方的人品。
    毕竟那是个正经的圣骑士,而且据说很快要晋升军团长——教廷总共六个骑士团,军团长也不过几十位,这已经是真正的大人物了。
    “自然还是叶辰小子赢面更大,纵然是我年轻时在战场上遇到的那些对手……”
    “是吗?戴雅阁下刚刚从断层返回。”
    附近一位圣光之塔的副院长淡淡地开口,“倘若你知道她斩杀过多少恶魔,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另一个副院长点头称是。
    “断层是这世上最严酷的战场,我教廷最优秀的勇士都在这熔炉里淬炼而成,相比之下,您经历过的那些帝国和王国间的战斗,根本不值一提。”
    “……”
    观众席上的导师们冷嘲热讽,后面的学生们有的在吵架有的在科普,还有的等着看比赛,整个赛场沸沸扬扬。
    相比之下,在入口区的长廊上,两个参赛者就十分冷静了。
    戴雅低头把玩着指间的耳饰,剔透的晶片流光溢彩,镶嵌在白金质地的羽翼上,每片羽毛上根部缀着一颗闪耀的白钻,下方垂落着水滴形的白宝石。
    ——这是前不久魔法之塔的工坊里打造出的首饰,花了不少钱,但足够漂亮。
    她亲自跑了一趟圣城,在安息神殿附近找到了闲逛的诺兰,鼓起勇气把这个东西送给了他。
    “我注意到你没有耳洞,所以这只是耳夹,夹在耳骨上——”
    彼时她手舞足蹈地比划了几下,然后直接塞了礼物,“那个,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不戴了,毕竟他们说这个东西还有风险。”
    然后发生了什么?
    戴雅想起来就忍不住捂脸。
    她强塞了礼物然后就做贼一样跑了!甚至都没有等对方的回复!
    所以说为什么会这样?
    戴雅扪心自问,她其实说不清自己对诺兰是怎样的感觉,但她知道那家伙恐怕不会真的开口拒绝说你拿走吧我不要。
    ——无论他内心是怎么想的。
    所以,他肯定会收下的。
    即使他可能不喜欢——不喜欢这个东西,不喜欢这个造型,或者不喜欢戴首饰?
    戴雅不太愿意或者不太敢去细想更多的事,一是她没有很多时间分心,二是,她也想不明白。
    她经常觉得自己看不懂那个人,或者说只能看到他表露出来的一部分。
    但这一点并没有真的困扰她。
    戴雅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也许人们真的会被那些神秘的未知的事物吸引——有的人会恐惧,有的人会兴奋,而她就属于那种不怕死想要继续探究的。
    她觉得自己最初对于诺兰有很多误解,譬如说认为他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单纯大祭司之类的。
    当然,也不是说他内里就是个恶毒黑心莲,但他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存在。
    “你觉得我会赢吗?”
    少女垂着脑袋,望着手中精美华丽的耳饰,用口型悄声问道。
    “……你会不会说,‘没关系,输赢只是一个结果,不是最终的结局’?”
    前方是闪耀着白色光芒的入口,走廊里放置着大型计时沙漏,红色砂砾顺着狭窄的颈口滑落,坠落时响起一片细碎的沙沙声。
    “你做了什么?”
    戴雅等着沙漏计时结束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将耳饰收起来,莫名其妙地转过身,看到神情复杂的黑发青年立在长廊尽头,他的脸在阴影中有些模糊。
    “我站在这里等一场结局毫无悬念的比赛开始。”
    戴雅这么回答,“准确地说,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叶辰并没有立刻说话。
    他走近过来,然后猛地伸手想要攫住少女的手腕,“你去了失落之地——”
    戴雅早就不是两年前那个生涩的战士了,她在对方抬手时就不紧不慢后退,根本没让他碰到自己,“你说什么?”
    叶辰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漆黑幽邃的眼眸中倒映出少女冷淡美貌的脸容。
    半晌,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是自顾自地笑出声来。
    那声轻笑在静谧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你敢和我立下血誓契约吗,如果你赢不了今天的比赛,就把你在灼心神殿得到的东西给我。”
    “血誓?”
    戴雅平静地挑眉,“你和我每一次的战斗结果,好像都是以你重伤而告终,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问我敢不敢?”
    叶辰:“……”
    他很想反驳,却发现事情似乎就是这样。
    当然,后面两次使用龙之力的战斗,戴雅也都没撑住而倒下了,只是这画面就没让他看到过罢了。
    时至今日,他当然不会再认为戴雅还苦恋着自己。
    他能从这个小姑娘眼里看出那种彻骨的厌恶和敌视,将近两年时间过去,她已经手染鲜血杀戮无数,曾经仇视的锋芒早就化作隐藏在眼底的杀意。
    “那你要怎么做呢?”
    他这么说着,指腹摩挲着冰冷光滑的暗戒。
    ——神裔的灵魂在其中沉睡。
    然而不久前,艾蕾尔曾经醒来,就在他和戴雅以龙形态战斗的时候,他再次听到了神裔的声音,被明确告知,火之原髓就在戴雅的身上。
    但是,想要得到那样东西,必须有戴雅的配合,否则即使杀了她也未必能取得。
    “我从来没把你当回事,凭什么要听你的,你算哪根葱?”
    戴雅冷笑一声,“谁会陪你玩什么立誓游戏,你也许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我——”
    只希望你早死早超生。
    “婚约。”
    叶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你可以将那个作为赌注,如果你能取胜,我就同意解除——”
    “啊?”
    戴雅莫名其妙地看了过去,“我们有婚约吗?我怎么不知道?如果有的话,有没有凭证和人证?你父母可不算——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胡乱给我们家泼脏水,毕竟我家都被灭门了。”
    “你!”
    叶辰似乎完全没想过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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