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墨心中忽得不舍。
    ……
    “苏墨,你是说,我明日就能启程回潍城见爹娘了?”陆赐敏睁着大眼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一路波折,他们越走越远。
    陆赐敏年纪虽小,心中也是懂事的。
    她知晓要听苏墨的话,有一日便能安稳见到爹娘,没想到竟这么快。
    白苏墨轻抚她的额头,温和的笑意挂在脸上,“是啊,明日褚将军就会请人护送你回潍城,你很快能和爹娘见面了。”
    陆赐敏嘴角忍不住上扬,“苏墨,我太想爹爹和娘亲了。”
    白苏墨也笑:“他们亦想你。”
    陆赐敏拥她:“苏墨,你同我一道回潍城吗?”
    白苏墨声音低了低,“不了,我要在这里等爷爷。”
    陆赐敏诧异:“苏墨,你的爷爷?”
    白苏墨唇.瓣勾了勾,“是呀,我爷爷。”
    陆赐敏叹道:“苏墨,他一定也很想你。”
    白苏墨肯定点头。
    陆赐敏又低下头去:“可是,苏墨,我舍不得你。”
    白苏墨牵起她的手,温柔拍了拍,“那等日后我这边安置妥当了,再寻个时间去潍城看你。”
    “真的吗?”陆赐敏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苏墨你没骗我?”
    “我这人素来诚实守信。”白苏墨亦认真。
    ……
    见她二人这模样,不远处,环臂着的茶茶木轻“嗤”一声。
    褚逢程看他:“怎么,这里舍不得白苏墨的应当不止陆赐敏一个吧……”
    褚逢程竟说的如此直接,茶茶木“嗖”得一声脸红,遂而出声:“舍不得怎么了!我同白苏墨,那可是过命的交情,自然舍不得。”
    褚逢程低眉笑笑:“说实话,托木善,你挺让我刮目相看。”
    他难得获他赞许。
    茶茶木眯起眼睛看他,眼神中带了探究。
    褚逢程轻笑:“有人过往只知四处惹是生非,动辄惹出一摊子烂事的……此次,若是你姐还在世,定会让她欣慰一回。”
    茶茶木收起脸上古怪表情。
    三句不离他姐。
    没事尽咒他姐,茶茶木心中“呸呸”两声。
    褚逢程继续道:“等战事结束,我再去云渡山拜祭你姐,你到时候得来。”
    茶茶木嘴角抽了抽,没有应声。
    褚逢程接着道:“我既是你姐夫,你姐不在了,我自当好好照看你,你能安心寻一处正紧谋生之事,好让我对你姐有个交待?”
    茶茶木恹恹道:“知道了。”
    “你明日离开的东西我已让人收拾好了,只是你喜欢的那家栗子糕,老夫妇不做了,我让人备了蝴蝶酥,你带在路上吃。”褚逢程平铺直叙。
    茶茶木却微微斜眸。
    褚逢程看他:“若是你姐的忌日还尚在两国交战中,就别去云渡山了,那里不安全。”
    “……好。”茶茶木心中吃味。
    “褚逢程。”蓦地,他也不知为何要开口。
    只是有些话都临到嘴边,不远处,却又握着佩刀的副将上前。
    茶茶木认得他,是褚逢程身边的副将。
    “少将军。”果真是来寻他的。
    褚逢程看了副将一眼,再朝茶茶木道:“我晚些时候再来寻你,有话届时再说。”
    “哦。”茶茶木清浅应声。
    看他同副将远去背影,茶茶木挠头,他方才是怎么了,竟险些一时图嘴快,同褚逢程说那些不相干的事情。都是前尘旧事了,他是不应该再见褚逢程了。
    茶茶木依旧环臂,只是目光重重敛了下去。
    ……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茶茶木看她。
    没想到她的一手簪花小楷,竟是写得如此好看。
    他在一侧看,白苏墨在一侧落笔。
    认真模样,仿若周遭无人,茶茶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褚逢程说的对,他是舍不得。
    在这巴尔同苍月国中,能像白苏墨这般的姑娘实在不多。
    他一面看她落笔,一面想起她做粥的样子,她同陆赐敏说话的样子,她叮嘱他小心的样子,他在树梢上她在石凳上说话的样子,她与他说着你自有骄傲不需要旁人同情的样子……
    在茶茶木眼中,都跟眼前的这道身影缓缓重合在一起。
    【白苏墨,明日一别,许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如实想。
    却忘了白苏墨早前同他说过的话。
    白苏墨指尖滞了滞,在手抄上微微留了一个点,却很快继续,好似不留痕迹。
    【白苏墨,早前骗你的,你就是我心中的“和希”,只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我们巴尔人,心中只会有一个和希,你就是哈纳茶茶木心中的和希……】
    白苏墨最后一个字落笔。
    茶茶木“嗖”得坐起,嫌弃道:“白苏墨,这字写得真丑!”
    白苏墨瞥他:“练笔的,无需写这么好。”
    “拿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练笔的,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出几个了。”他拾起,仔细看了看。
    白苏墨又已铺好纸张,沾了沾墨水,轻声道:“你若觉得稀罕便拿去,反正也是练笔的。我这是心诚则灵,抄送佛经,可求平安。”
    他拿去?
    茶茶木瞪了瞪眼,忽得,似是心中通透。
    求平安……
    他唇角勾了勾,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原是有人抄给他的。
    茶茶木看她。
    她继续不着痕迹,认真誊抄着。
    他眼中稍许氤氲。
    他若是早些遇到白苏墨,定是抢也要将她抢到巴尔去。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他忽得尤其羡慕那个叫钱誉的人!
    他是她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便也是烙在她心底的声音。
    茶茶木深吸一口气,却见白苏墨正好抄完第二份,正拾起来打量,不仅打量,还一脸满意神色。
    等他凑上前去,脸色便沉了下来:“为何这份的字写得工工整整,我先前这份层次不齐?”
    白苏墨言之凿凿:“都说了方才是练手。”
    茶茶木耍赖:“那我要这份。”
    白苏墨护宝:“这是写给我爷爷的。”
    茶茶木呲牙:“那我同你爷爷换一换。”
    白苏墨匪夷所思:“茶茶木!”
    “换一下能死啊!白苏墨。”
    “能。”
    “……你!你怎么……算了算了,你再抄一份。”
    “不抄。”
    “白苏墨!你!你!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
    “看什么看啊,褚逢程教的!”
    看茶茶木极其败坏,便想着祸水东引,白苏墨心底莞尔。
    爷爷不信佛,这佛经原本就不是抄给爷爷的。
    褚逢程说过,巴尔人信佛,最相信的便是佛经能保平安,她亦曾在银州的商船上听茶茶木诵过梵文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巴尔国中凶险四伏,望他一路平安。
    “白苏墨!重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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