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心虚,绝对不能心虚。
    “苏深雪。”
    “嗯。”
    “你现在很可疑,脸上写着呢。”
    “写着什么,写着什么?!”大声嚷嚷,怎么听都像是虚张声势。
    “真喜欢这个游戏?”
    “真喜欢这个游戏。”
    犹他颂香一脸无奈,往后退了几步,状若没看到墙角处的人,眼睛四处找寻,嘴里还不忘说“苏深雪去了哪里呢?刚刚还在这里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我猜她会不会藏在衣柜里。”
    可没有藏在大衣柜里。
    苏深雪极力忍住笑,给了犹他颂香一个鬼脸,从容不迫离开墙角,身体擦着他指尖,蹑手蹑脚来到他背后。
    犹他颂香还是一副在拼命找寻她的样子,这很好,卯足力气,伸脚,脚尖找准位置,她非要把他踹倒在地不可。
    用力一蹬——
    蹬了一个空,不仅蹬空,还让自己整个身体往他怀抱倒。
    这家伙在耍赖,明明答应她的,怎么能?
    被欺骗的感觉让她不再吝啬自己的额头,把额头当成武器,一下下往他胸腔捶。
    数十下后,他不高兴了,不是很高兴叫她苏深雪。
    “苏深雪,闹够了没有?”
    这句“苏深雪,闹够了没有”还是以前她讨厌的语气。
    她还以为和从前不同了呢,从前的犹他家长子可不会陪她玩游戏,可刚刚他和她玩了游戏,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
    从他怀里后退,他拉住她的手,从她眼眶里掉落的泪水砸在他手背上。
    “苏深雪,别告诉我,你哭了。”
    “我没哭。”偏偏,第二滴眼泪像断了线头的珍珠,第三滴眼泪紧随其下。
    “还说你没哭,这是什么?苏深雪,你是女王……”
    “我没哭,没哭!”抬起头来,冲着他大声喊,“都说了,我没哭。”
    老师,更丢脸的还在后面呢。
    他只不过叫了她“深雪宝贝。”他只不过说了“是的,没哭,苏深雪没哭。”他只不过是愿意了,愿意和她玩“假装看不到她的游戏。”她一颗心就又蠢蠢欲动了。
    “你刚刚也说愿意的,可还不是……”眼眶红红。
    他马上做发誓状:“这一次,我肯定会假装没看到你。”
    “我可是要踹你一脚的!”她威胁他。
    “那就踹我一脚。”
    “我可是要把你踹倒在地上的。”
    “那就把我踹倒在地。”
    “犹他颂香你要听清楚,我要把你踹倒在地上,这样你还让踹?”
    “让!踹十脚都没关系。”
    老师,你听到了吗,他说让她踹十脚都没关系。
    “那踹十一脚呢?”她话说得很傻很傻。
    “踹十一脚也没关系。”他也回得很傻很傻。
    你们没有听错,这是戈兰首相和女王的对话。
    老师,犹他家长子和苏家长女是不是正通往两情相悦的路上?
    她没有踹他十一脚,因为他吻了她。
    他说是吻完再踹,好吧,那就吻完再踹。
    那十一脚一直没踹。
    老师,那是因为发生了别的事情。
    何为醉生梦死,大致是此情此景吧,整个空间只开着一盏台灯。
    灯光薄薄铺在淡色双人沙发上,一条摩纳哥千层纱裹着两人的身体,千层纱一角从沙发滑落至地毯,落到地板上地还有若干瓶瓶罐罐。
    那些瓶瓶罐罐一看就是被从桌面扫落。
    “哗啦”一声,方形的垂直掉落;锥形就地打几个滚或横躺或竖;椭圆形的掉远一点,几个直接往墙角滚。
    原本,苏深雪现在应该衣着得体坐在戈兰国家剧院包厢里,欣赏着盲人乐队演出,而不是顶住一头黏糊糊的头发卷缩在这双人沙发上。
    这都要怪忽然出现的犹他颂香。
    对了,她还没问他怎么提早一天回戈兰,按照行程,他现在应该在尼泊尔。
    号称极限运动爱好者的戈兰小年轻出访尼泊尔怎么能少得了去一趟珠峰,当然,他是不可能被允许去登山的,但恰到好处的作秀可以拉近和世界青年们的距离,比如,带上帐篷在珠峰脚下住一晚。
    问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极端天气原因。”懒懒回答,这种状态也可以诠释餍足。
    看吧,她就不能对他抱太大希望。
    迷迷糊糊中,苏深雪记得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他,还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只是,这么一闹,她都忘了是什么事情,看来,她的记忆开始迈向老化。
    是什么事情呢,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眼睛无意识搜索,最后落在掉落在地上的淡紫色方形盒上,方形盒盒面有一闪一闪的光亮,咋看,像月夜下沾着贝壳粉末的细沙,和诸多精美的礼品盒落一起,朴素、耐看。
    淡紫色方形盒装着桑柔给女王陛下的生日礼物。
    至此,苏深雪也把那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起来。
    美洲出访前,犹他颂香去了一趟戈兰东部,这也是他担任首相后首次前往东部。
    东部活跃着很多公益机构,这些公益机构在过去几年代表戈兰前往世界各地执行任务,取得不俗的成绩。
    犹他颂香的东部之行主要目的是给公益机构的负责们颁奖,交流。
    桑柔就读的神学院在戈兰东部名声响亮,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否有所交集。
    犹他颂香知道桑柔就读学院地址,找个时间去看挚友的妹妹理所当然。
    状若不经意,苏深雪和犹他颂香谈起戈兰东部,很自然谈到桑柔就读的神学院,问他去看了桑柔没有,从紧贴她的肌肉纹理僵硬程度她就晓得犹他颂香不高兴了。
    “苏深雪,你这问题让我有点不舒服。”他说。
    “为什么这个问题会让你不舒服?”她反问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没能得到妻子的足够信任。”声腔淡淡,“与其说失望倒不如说是失败,就一名丈夫而言。”
    她没再说话。
    抿嘴,半掩眼眸,这阶段,也不知道怎么的眼泪总是来得很容易。
    莫不是,眼泪也和迈向老化得到记忆力一样,会以一种持续加强式在她生活频频造访。
    背后传来淡淡叹息。
    犹他颂香说:“要是知道你会为那件事情耿耿于怀,我就不去那趟叙利亚了。”
    这话让她急了。
    “要去的,要去的。”嘴里嚷嚷着,一个翻身从背对他变成面对他,迎着他视线,低低说,“还是要去的,去了才能把她带回来,你答应过丹尼尔斯,要亲手把她带回来。”
    他瞅着她,眼神温柔。
    “颂香,”垂下眼眸,“丹尼尔斯值得你信守承诺。”
    溢满浓情蜜意的那声“深雪”直让她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苏深雪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要知道叙利亚有一场篝火婚礼在等着他,她会方设法阻止他,但凡对自己有利的,她的法子总是特别多,只要她肯想,会成功的。
    可……可最后。
    她还是希望他去,这样,他余生才不会活在愧疚中。
    “和苏深雪结婚超出我预期想象。”他于她耳畔低低说出。
    问他什么意思。
    “好比一趟马拉松,出发前理想位置是第三名,第三名保不住的话第四名也可以接受,但谁想,一不小心拿到了第一名。”
    又拿花言巧语来哄她了。
    “不是花言巧语。”犹他家长子化身读心者。
    心满意足笑开。
    “深雪。”
    “嗯。”
    “没去看她,如果你不提及的话,我都忘了。”
    他瞳孔里映着她的脸,眼睛是亮晶晶的。
    “忘了我带回来的小家伙就在东部某个城镇。”犹他颂香语气转为严肃,“首相夫人,首相先生的工作很忙,没多余时间,也没多余精力。”
    犹他颂香认为,他和苏深雪说的话真实度可以达到百分之七十。
    他很忙,他没多余时间和精力,要是不是苏深雪说起,他都忘了,他从叙利亚边境带回来的小家伙就读于东部某个学院。
    被隐藏起来的百分之三十来自于何塞路一号的旧资料馆。
    那个资料有一个档案箱,档案箱里存放了一些信封,很不巧,他看了那些信。
    信是桑柔写给他的。
    落在一张张信笺上的文字带出一个迷迷糊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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