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衬衫纽扣的手有些无力。
    从他口中叫出连串的“苏深雪”又快又急,声音也不小,只能无奈应答。
    “苏深雪。”
    “嗯。”
    他安静了下来,她继续给他解衬衫纽扣。
    喝下解酒汤,犹他颂香的意识似乎恢复不少。
    去给他倒水时,她被他困在墙角处,犹他家长子觉得有必要警告一些苏家长女。
    因为,苏家长女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吃错了药,一整天都给他使脸色,这让他非常愤怒。
    最愤怒地是,她没回答他的问题。
    “苏深雪,告诉我,约会很愉快。”他语气咄咄逼人,以双手把她框固于他和墙形成的桎梏之中。
    苏深雪抿着嘴,如果那发生在第一次的话,她想必会笑得合不拢嘴告诉“很愉快,是的,很愉快。”
    不管清醒还是喝醉酒,犹他家长子都没有什么耐心。
    手狠狠砸在墙上,大声吼出:“苏深雪,快告诉我,约会很愉快。”
    没听到回答,他在她耳畔咬牙切齿:“你知道我多讨厌那部电影吗?可网上说那是今年最受女人们欢迎的电影;你知道排队买爆米花有多傻吗?可李说女人们就喜欢这样。有几个人总是在你的耳边喋喋不休‘你看起来很面熟?’‘这话我从来到戈兰就听过很多次,我是不是像你们国家的首相先生?’‘没错。’“但很可惜,不是,我是来给我女朋友排队买爆米花的外国游客。”又,又来了一个‘你看起来很面熟’我真想把排队码扔到垃圾桶去,但不行,我已经把第一次约会搞砸了,苏深雪好像在为这件事情一直生我的气。”
    “你知道餐厅那些女人们的目光有多讨厌吗?可约会专家们一个个信誓旦旦,说你得体的行为会让你的女伴有满足感;你知道逛公园有多么无聊吗?还有在平价超市装模作样问你喜欢什么……做那些事都是为了讨苏深雪喜欢,为了让她不再生我的气。”
    嘴角抿得紧紧的,犹他颂香说,做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讨苏深雪喜欢,为了不让她生他气。
    可是,他喝醉了,喝醉酒的人说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逐渐,咬牙切齿变成了温言软语,一遍一遍在她耳畔“深雪,告诉我,约会很愉快。”“深雪,深雪宝贝,快告诉我,约会很愉快。”他一遍一遍重复这句话,都把她听得有些烦了。
    她问他:“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
    “你说我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你说,李会在心里嘲笑他的上司多少次?”
    她总是很容易心软。
    想了想:“那……”
    “深雪,告诉我,约会愉快吗?”
    “嗯。”低低哼出。
    “不是这样,我不想听这样的。”
    顿脚,低低说出:“约会很愉快。”
    犹他颂香心满意足把她拥进怀里。
    约会愉不愉快,苏深雪现在不想追究,但她这一刻心里是高兴的,犹他颂香来找她了,喝醉酒的犹他颂香嘴里没叫别人的名字,就只叫苏深雪的名字。
    还有,老师。
    他今晚固执得就像一个孩子,他今晚说的话她听着也喜欢。
    暗沉夜色里,犹他颂香又说起他半醉半醒会说的话“深雪,你一定要看住我。”“好。”
    亲吻她脸颊亲吻她的嘴唇“深雪,你一定要看住我。”“好。”回吻他,回吻他的眉回吻他的目,回吻他的嘴唇,一遍遍承诺“会的,我会看住你,我肯定会看住你。”
    这个夜晚,苏深雪从犹他颂香一句句“深雪,你要看住我”的言语中嗅到真正的恐慌。
    他的恐慌也蔓延至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腿缠住他眼睛也在缠住他,“深雪,深雪宝贝。”“在,我在。”唇再次紧紧胶在一起,不久之后,苏深雪明白到,这个夜晚莫名的恐慌来自于那三百零六封信件,有这么一个女孩,在两年多时间里给她的丈夫写了三百零六封信,平均两天半写一封。
    今天天气好吗?不知道。
    现在是几点了?不知道。
    房间是她的,随处都是女性色彩。
    随处都是女性色彩的房间被塞进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现在和她同枕一个枕头,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犹他颂香看了一眼天花板,皱眉。
    喝得醉醺醺的,把她折腾了半宿,还敢皱眉?她回以瞪眼。
    什么?苏家长女居然敢给一双翻白眼?!给你瞧瞧首相先生的眼神杀。
    谁怕谁!别忘了你傻乎乎排队买爆米花为的是谁?哼。
    苏家长女很不对劲,她这是握住他什么把柄吗?他眯起眼睛。
    是的,很不幸,你的确被我抓到把柄了,比如昨晚何塞宫被撞歪的两棵树是来自于首相先生之杰作,而不是首相先生的私人保镖。她挑眉。
    “我为那个约会准备了那么多,苏深雪居然给我脸色看,意识到我的车即将撞到那两棵树,我没刹车,苏深雪,你以为我没刹车是为了什么?可苏深雪没有出现,出现地是该死的保全人员。”这也是犹他颂香昨晚自己坦白的。
    “为什么不刹车?”
    “笨,不是说了吗?是为了让苏深雪出现!该死的,但苏深雪没出现。”一个手掌击打在墙上,那力道结结实实把她吓了一跳。
    现在,手应该还在疼吧。苏深雪心里嘿嘿笑。
    还有——
    今天是礼拜一,例行国会日,如果首相先生在这样日子迟到的话,最高兴地应该是那些老头子们吧,教训小年轻的机会来了。
    苏深雪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哪有和外人合计算计自己丈夫的,但坏念头一上来,挡都挡不住,冲他笑,笑着缓缓扯下被单,昨晚被他扒掉的衣服现在还没穿上呢,据说首相先生在国会日还从没迟到过,对了,今天是戈兰的法定慈善日,那么,作为这个国家的女王,她就送点慈善给那些老先生们,还有,首相先生也绝对是这个慈善日的受益者。
    “苏深雪,你是故意的。”语气是谴责的语气,但该看的还是得看。
    “我没有,我才没有。”言语无辜,表情无辜,眼睛就更别提多无辜了,可手上动作没停下来,只是放慢了一些。
    犹他家长子总是没什么耐心的。
    下一秒,整片床单掉落在地上。
    只是,苏深雪光顾想让犹他颂香出糗,而忘了自己今天早上要出席公务。
    这个早上,首相先生破天荒在国会日迟到了,而且迟到时间超过半个小时。
    首相迟到理由:下楼梯太急,扭到脚,经短暂治疗才行动无常。
    这个早上,迟到得何止是首相,女王也迟到了。
    女王迟到理由:头磕到门,磕出一个大包。
    那个大包大到影响女王的形象,打电话叫来治疗师,故而,耽误了点时间。
    “有这么巧的事情?”戈兰民众们不约而同。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的第三次“你穿帽衫,我穿连衣裙”约会在八月中旬周末,犹他颂香开车到何塞宫接她。
    他们的第三次约会很顺利,顺利到让苏深雪产生那样一个错觉,他们和周围陷入热恋的男女一样,午夜,只有两人的影院里,她手里的爆米花掉落一地,他从他的座位来到她的座位上,他说深雪我受不了了,她看不得他难受的,心惊胆战就怕把椅子弄坏,她不能确定一张椅子是否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离开影院时,她低着头,他倒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电影院工作人员递给了他们一张问卷调查,说是填完了下次会得到免费观影机会。
    犹他颂香心情好得很,因为心情好他很乐意配合工作人员,问卷调查中有一个涉及到座位舒适度,犹他颂香让苏深雪填,哪有那么坏的人?可怕事情败露,只能硬着头皮填:很舒服,承重力很好。
    出了电影院,他一直在笑,她气坏了,追着他打追着他骂。
    两人兜兜转转来到幽暗的小巷,幽暗小巷里,他任凭她打,打到她瘫倒在他怀里,他吻了她,情潮来势汹汹,这次她说什么不让,幽暗小巷衔接着旅馆,他拉着她的手往旅馆跑。
    自然,他们不能用各自名字登记。
    他拿出首相秘书室准备好的外国护照和机票,她躲在他身后,看着他把护照登机牌以及数十张美金交给旅馆老板,模仿外国人口音和旅馆老板说他需要两个小时。
    显然,这行不通,女方没提供身份证件。
    戈兰对于外国住客登记很严格,犹他颂香把皮夹剩下的美金都交到旅店老板手里,附上一句“老兄,给我两个小时时间,我要把她弄到跪地求饶。”一进入旅馆房间,她就开始打他,他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她打他他吻她,她咬他他抱她,两人嬉闹着来到窗前,嬉闹间整片窗帘被她扯下来,窗帘牢牢罩住他们。离开旅馆房间,他背着她在临近黎明的小巷里行走着,他唱歌给她听,唱皇后乐队的歌曲,虽然唱得不怎么样,但好在嗓音好听有爆发力,人也长得漂亮。
    那一刻,苏深雪觉得,背着她的男人是少时想象中,英俊的摇滚歌手男友。
    在他背上,回头,苏深雪看到他们之前呆过的旅馆房间,窗帘还没修好呢,透过夜色,她似乎那扇窗后面紧紧胶着的男人和女人。
    缓缓举手,假装手里拿着地是被撕坏的流苏外套。
    疯狂晃动着流苏外套,眼眶里尽是激动的泪水,跟随着他的节奏,大喊:妈妈咪呀,放我走吧,beelzebub为了我放弃了魔鬼。
    黎明时分的小巷。
    回响着一男一女装腔作势的嘶吼声:妈妈咪呀,放我走吧,beelzebub为了我放弃了魔鬼。
    那一刻,苏深雪以为,爱情就在她只手可触的所在,又或许,已经触及到了。
    颂香,我爱你,心里低低说出。
    苏深雪希望不久之后,她能把这句话告诉他。
    或许是一起散步时,他在和她发牢骚,她安静听着,他抱怨自己是在和空气说话,她回了一句“颂香,我爱你。”
    或许,一起用餐时,他给她倒水,她把那声谢谢改成“颂香,我爱你。”;又或许,像这个黎明时分,他们在陌生小巷行走,她大声喊他名字,把他喊得非常烦了,她再大喊出最后一句“颂香,我爱你。”
    颂香,我很爱很爱你的。
    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惹来他一句“苏深雪,你吃错药了。”
    说一句“颂香,我爱你”也许换来他一句“苏深雪,你吃错药了。”但一百句“颂香,我爱你。”该相信了吧。
    等他相信了她会抱着他,温柔的告诉他,别担心,颂香别担心,我不会像你妈妈一样。
    颂香,苏深雪是苏深雪,犹他颂香是犹他颂香。
    九月上旬,借一次出公务机会,苏深雪从博物馆后门离开。
    博物馆距离陆骄阳给的住处地址有三条街距离,开车的话三十五分钟,横穿的话她需要步行十分钟。
    去找陆骄阳是临时决定的。
    说起来惭愧,要不是几天前无意间发现陆骄阳给的地址名片,苏深雪几乎要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最近公务多,再加上这个国家首相最近无出访行程,明里,女王首相和以前一样过各自的生活,但暗地里,他们天天晚上呆在一起,大多数她往他住处跑,他卧室多了一些她的东西,马克杯,拖鞋,洗手间里,她的洁面乳和他的漱口水放在一起。
    放在一起的洁面乳和漱口水总是能引发她独处时一阵阵傻笑。
    等在博物馆后门处的何晶晶递上大墨镜。
    美国公民可以凭护照在戈兰呆五十天,也不知道陆骄阳还在不在戈兰,抱着好奇心苏深雪把地址名片交给何晶晶。
    隔日,就有了结果。
    陆骄阳还在戈兰,半个月前,陆骄阳和戈兰一家小有名气的画廊签下劳动合同,由此他获得在戈兰的暂住权。
    知道今天出席的公务场所距离陆骄阳住处不远,苏深雪决定利用休息机会去看看陆骄阳。
    戴上大墨镜假发,在何晶晶带领下,横穿过商场、训练馆、民宅、再爬两段楼梯,站在陆骄阳住处门口。
    她只能在这里呆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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