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显然比顾新橙更慌,额头都冒出了虚汗。
    有些话哪能当着面说呢,这下不知道有没有被傅棠舟听了去。
    傅棠舟“嗯”了一声,勉强算作回应。
    见傅棠舟没说别的话,这两人立刻慌不择路地走了,生怕迟一迟就走不掉了。
    顾新橙小声问:“他们是谁?”
    傅棠舟垂眸看她,温声道:“我哪知道。”
    无关紧要的人物,在他这里向来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傅棠舟带她往前走,顾新橙却停下脚步,说:“我想回去了。”
    一想到要回到那个封闭的包厢里接受旁人猜忌中带着轻佻的眼神,她心里就堵得慌。
    傅棠舟:“挺没意思的是不是?”
    顾新橙:“你不是挺会玩么?”
    “不想跟他们玩儿,”傅棠舟的手掌游移到她腋下,指尖似有若无地蹭过她起伏的曲线,他在她耳边哑着嗓子说,“我想跟你玩儿。”
    他眸子里染了些许欲色,浓黑如墨。
    至于玩什么,顾新橙心知肚明。
    跟傅棠舟在一起后,她别的没学上,花样倒是学了不少。
    她对这档子事欲念并不重,可她愿意陪他做一切他爱做的事,他每次都能把她弄得欲生丨欲死。
    更何况,他在她身体里的时候,是她离他最近的时候。
    顾新橙敛下羽睫,默许了他的提议。
    傅棠舟搂着她往楼下走。
    谁知走到楼梯拐角处,遇见一个男人,手上戴的是劳力士,腰上系的是爱马仕。
    光看衣着打扮,就知身份不简单,非富即贵。
    “傅总,”对方说,“居然在这儿碰上了。”
    “朋友的场子,过来看看。”傅棠舟露出那种商业场合才会有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松开顾新橙。
    对方显然没把顾新橙的存在当回事,乐呵呵道:“我还想着过几天约你,今儿个不是赶巧了么?”
    傅棠舟说:“是挺巧。”
    “要不傅总一块儿过去坐坐?”对方发出邀约,“正好手头上看了几个不错的项目,想跟傅总交流交流,张总李总他们都在。”
    “行啊,”傅棠舟说,“今天我请。”
    “哪能让傅总破费,我请我请,走吧。”
    傅棠舟看了一眼顾新橙,她知道他们要谈正事,她不方便在场。
    于是她说:“我自己回去。”
    傅棠舟问:“你怎么回啊?”
    顾新橙刚想说坐地铁,忽然意识到这种说法太不给他面子。
    好歹也是个老总,让身边女伴坐地铁回去也太丢份儿了,旁人得怎么看他啊。
    傅棠舟把车钥匙塞进她手里,说:“我让林云飞送你。”
    她没法拒绝,只能听他的话。
    顾新橙看着他原路返回楼上,手里的保时捷车钥匙像是个烫手山芋。
    没几分钟林云飞骂骂咧咧从楼上走下来,见了顾新橙脸上立刻堆着笑:“顾妹妹,走吧。傅哥让我送你回去。”
    顾新橙问:“你喝酒了吗?”
    林云飞道:“我是来开酒吧的,不是来喝酒的。喝醉了我夜里怎么算账啊?”
    顾新橙:“……”
    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个能把账算清楚的人。
    然而,就算她能把账算得一清二楚又有什么用,她又开不起这么大一间酒吧。
    顾新橙带着林云飞去来时的地下车库取车。
    林云飞见了傅棠舟的车,像是发现了宝贝似的,啧啧称赞。
    “这配置,这内饰……”他爱不释手地摸着方向盘,扭头问顾新橙,“你猜傅哥这车得多少钱?”
    顾新橙靠在后座,眼神涣散,她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林云飞可不管顾新橙搭不搭理他,他比出三个手指头,语气非常浮夸:“起码得这数儿。”
    顾新橙心想,林云飞都在三里屯开酒吧了,还稀罕这车?
    “最关键的是,这车型国内暂时买不着,得从德国买,用船从海上运过来。我敢打赌,全北京也难找出第二辆来。”
    顾新橙闷声不吭,这果然是傅棠舟能干出来的事儿。
    林云飞发动汽车,载着顾新橙出了停车场。
    他滔滔不绝地给顾新橙讲这车多么厉害,顾新橙兴致缺缺,却也会“嗯”、“哎”、“是”地接话。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前面坐的是北京出租车司机。
    开了一段路,林云飞终于想起了正事儿。
    他问:“顾妹妹,我把你送到哪儿啊?”
    顾新橙心里不是滋味。
    傅棠舟明明说了陪她回家“玩”,现在却丢下她去谈生意,也没告诉她几点回来。
    换做以前,她会乖乖回去等他,可经历了今晚这么一番曲折,她莫名生出些反骨来。
    顾新橙说:“我回学校。”
    林云飞问:“你学校在哪儿啊?”
    顾新橙说:“五道口。”
    林云飞想了一阵子,估摸着也没想明白五道口那边有什么艺术学校。
    于是他又问了句:“顾妹妹哪个学校的?”
    顾新橙答:“a大。”
    林云飞愣了一下,感慨一句:“学霸啊。”
    “我这人呀打小儿学习就不好,”林云飞说,“要不是家里接济,我估计只能上街要饭咯。”
    顾新橙轻轻扯了下嘴角,只把他的话当个笑话听。
    年纪越大,越知道努力并不是万能的。
    普通人终其一生能提高一两个社会阶层,已是极限。
    能突破天花板的,要么天资卓绝万中无一,要么机缘巧合时势造英雄。
    像林云飞这种出生在人生终点线上的人,或许无法体会这一点。
    “顾妹妹,你是哪儿人呀?”林云飞变得狗腿起来。
    “南方人。”她说得很含糊。
    “早听出你是南方人了,南方那么大,哪儿的呀?”林云飞追着问。
    “无锡。”
    “江浙一带的呀,沈阿姨算起来也算半个江浙人呢。”
    “沈阿姨?”
    “就是傅哥他妈,海军大院儿那片儿好多都是江浙过来的。”
    这些话傅棠舟从来没跟她说过,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妈妈姓沈。
    出于某种心理,顾新橙试探着问了一句:“他妈妈人怎么样?”
    “沈阿姨这人吧……”林云飞欲言又止,他把皮球踢给了傅棠舟,“你直接问傅哥不就完事儿了。”
    顾新橙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路灯,半晌没接话。
    问了,他会说吗?
    第07章
    车内沉默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林云飞熟练地开启下一个话题:“顾妹妹,你什么专业的啊?”
    他这人说话做事大大咧咧直来直去,不像顾新橙,万千思绪斩不断理还乱。
    顾新橙答道:“金融。”
    林云飞夸道:“这专业好啊,赚钱。”
    顾新橙笑笑,“没你开酒吧赚钱。”
    “哎,可别提我这酒吧了,”林云飞说,“也就看着赚钱,刚一开业就巨亏。”
    “我以前觉得只要酒吧一开,钱就来了。真等到自己开啊,发现这里面门道可多了。”林云飞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向顾新橙抱怨他这酒吧哪哪儿亏钱。
    顾新橙安安静静地听他嘚吧嘚吧往外倒苦水,随口说一句:“这个查查酒水盘点表就清楚了。”
    林云飞:“酒水盘点表是什么?”
    顾新橙:“……”
    难怪这酒吧会亏钱,酒水是酒吧最重要的存货,老板竟然连个明细账都没有。
    顾新橙解释说:“就是一张表,上面记录每一样酒水的库存量、销量、进货量,每天盘点一次酒水数目,这样不容易出错。”
    “还是顾妹妹厉害,我傅哥眼光真好。”林云飞眉开眼笑,“能不能劳烦顾妹妹帮我做一张表,我们吧台卖酒的小妹哪儿懂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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