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着唇笑,问:“我看上去有那么小?”
    男人缓缓吐出一口白烟,在水晶烟灰缸弹了一下烟灰,不冷不热地说:“不小。”
    他的眼神在烟雾中迷离,也不知说的是她的年龄,还是别的什么。
    她试探着说:“喜欢学生的话,我也不是不行……”
    他嗤笑,烟雾吸进肺里,咳嗽了两声,哑着嗓说:“我觉得不行。”
    这听上去像是在和她开玩笑,于是她的胆子更大了些。
    她悄悄将一条腿伸直,光裸的小腿挨上他的西裤,有一下没一下地蹭。
    男人抽烟抽得更凶了,猩红的一点光在泛白的烟雾中反复闪烁。
    他吸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整个摁灭在烟灰缸里。
    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腿,嗓音骤冷,从喉间蹦出一个音节:“滚。”
    这话说得相当不留情面。
    她还想争取一下,却被他森然的眼神吓退。
    她悻悻然端了酒杯狼狈离开,临走时还在纳闷,究竟是哪里没能入他的眼。
    傅棠舟鼻尖逸出一道冷哼,又点了一支烟,他拿起空了一半的酒瓶,往杯子里倒。
    一人自斟自酌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聒噪的声音:“傅哥,你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儿?”
    一抬眼,果然是林云飞这小子。
    林云飞正在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看了一圈,无果。
    “傅哥,今儿个怎么没瞧见你带顾妹妹来?”林云飞问道,“昨儿个不还跟你在一块儿么?”
    灯光酒影里,傅棠舟漫不经心地抖落烟灰,冷嘲道:“过两天就带她来。”
    语调四平八稳,毫无破绽。
    “顾妹妹今儿又有事儿啊?”林云飞并未怀疑他的话。
    傅棠舟“嗯”了一声,拿来一只玻璃杯,推到林云飞面前,说:“陪我喝两杯。”
    他不动声色地将关于顾新橙的话题掩了过去。
    林云飞连忙推阻:“傅哥,你别害我。我可是做生意的人。”
    傅棠舟闻言一嗤,说:“你还真把这当个正经生意了?”
    林云飞坐了下来,从傅棠舟的烟盒里顺了一支烟夹到耳后,“你别说,我发现这做生意还挺意思。”
    林云飞滔滔不绝地念叨他的生意经,说到酒水管理,不禁夸道:“顾妹妹做事儿真细致,她给我搞的那表啊,一目了然。”
    傅棠舟不咸不淡地评论了一句:“都是些小儿科的东西。”
    “切,你觉得小儿科,我觉得是个宝。”林云飞沾沾自喜道,“自打这么一搞,我这儿的酒水再也没有糊涂账了。”
    傅棠舟说:“你小子以前上学不好好念书,现在知道懂得少了?”
    “傅哥,你太抬举我了。”林云飞毫不夸张地说,“我岂止是懂得少,我简直就是脑袋空空啊。”
    傅棠舟:“……”
    林云飞想到什么,忽然又说:“傅哥,我打算去报个nba的班上上。”
    傅棠舟瞥他一眼,纠正说:“是mba。”
    林云飞哈哈大笑,连声说:“对对对,mba。”
    “那种班也就骗骗你们这些人,”傅棠舟指尖夹着烟,慢条斯理道,“一去上课,班里做什么的都有。开网店的、做微商的、卖红酒的——”
    “你少看不起卖红酒的,”林云飞大言不惭,“我不也是卖酒的吗?”
    傅棠舟不理会他的话,继续说道:“那些人都是去结交人脉的,学不到什么东西。回头你还得变成他们的人脉。”
    林云飞不屑道:“你少来,那么贵的课,要是真没用,哪个傻子会去?”
    傅棠舟淡道:“你啊。”
    林云飞自然不信邪,他掏出手机搜索了好半天,说:“我就报a大的mba,a大总不会骗我吧。我前两天都看好了,还打算咨询一下顾妹妹,就是她学院开的,上课的好像还是她老师。”
    他一口一个顾妹妹,倒是亲热得很。
    傅棠舟垂下眼睫,敛去眼底冷然的神色。
    “傅哥,回头你帮我问问顾妹妹,这课值不值得上?”林云飞道,“一个月十万块,我也不能花冤枉钱啊。”
    傅棠舟默了默,将烟头磕灭,没有搭腔。
    话题忽然断了,林云飞恍然察觉出有一丝不太对劲的氛围,他问:“傅哥,你今晚一人跑我酒吧来干嘛?”
    傅棠舟端酒杯的手一滞,说:“约了人。”
    “人呢?”
    “家里有事儿,没来成。”
    “什么人啊?连我傅哥都敢鸽,不想混了?”
    “……你话忒多。”
    林云飞识相地中止话题,他非常狗腿地提出建议:“傅哥,你要不要上去坐坐?看你一人在这儿,怪可怜的。”
    傅棠舟:“……”
    得,这酒是没法一块儿喝了。
    傅棠舟捞起外套,说:“我这就走了。”
    林云飞道:“慢走,我就不送了。下次一定要把顾妹妹带来啊!”
    傅棠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云飞继续抱着手机琢磨:“……这课到底去不去上呢?”
    *
    傅棠舟回到家,已是深夜十一点。
    玄关的感应灯亮了,一束光线从吊顶打下。
    傅棠舟站在这束光里环视四周,没有一个人影。
    兴许是好久没有动静,感应灯熄灭了。
    这下彻底万籁俱寂,一切都隐入黑暗之中。
    正对着的落地窗外,月色皎皎,车流如织。
    顾新橙常在这儿看窗外的景致,辉煌的灯光映入她眼底,像是跳动的火焰。
    猎猎的夜风卷起薄纱窗帘,轻纱与月光共舞,缠绵难分。
    直到这阵风抽离,窗帘渐渐停摆,这里依旧空荡荡的一片。
    傅棠舟习惯性地绕着全屋走上一圈,每走到一处,他便打开一处的灯,直到偌大的室内灯火如昼。
    顾新橙可能在客厅的沙发,可能在书房的躺椅,可能在浴室的浴缸。
    她本可能在这房中的任何一处,可现在她却不在任何一处。
    她真的没有回来。
    傅棠舟回到会客厅,坐上沙发。
    他想再抽一支烟,一摸口袋,空空如也——他今天已经抽完了一整包烟。
    傅棠舟的烟瘾并不大,一天也就抽上两三支。
    忙的时候,好几天不沾也是有的。
    不知为何,今天他特别想抽烟,烟草过肺的感觉,又麻又涩,真刺激。
    傅棠舟想起今夜在酒吧前来搭讪的那个女人,嗤笑一声。
    他的手掌撑上皮质沙发,那里立刻塌陷下去一小块。
    这绵柔的触感,像极了顾新橙,却没有她的肌肤来得细腻。
    她这个人温柔得不带一点儿锋芒。
    那里软得像装了一抔温水,浅浅地晃动。
    一只手都握不满,却漂亮得不像话。
    傅棠舟向后仰,头靠上沙发。
    晶亮的流苏灯在头顶招摇,明晃晃的刺眼。
    曾经,也是这个姿势。
    他就这么坐在这里,把顾新橙抱上来。
    当时她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说:“硌到了。”
    他笑着问:“那怎么办?”
    她眼神四下闪躲着,小声说:“你拿开……”
    他逗她:“拿开是要放到哪儿去?”
    她恼羞成怒地要推开他,却被他抱了个满怀。
    他的指尖向下探索着,薄唇贴上她的耳朵,故意压低嗓音,说:“放你这儿,行么?”
    然后他就真的放进去了。
    她脸上浮着红晕,影子被灯光投射到地毯上。
    那一小团影子一下又一下地摇摆,可怜又可爱。
    深夜,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美妙呢?
    傅棠舟莫名燥热,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电话,也没有任何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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