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若是服用久了,则渐渐使人成瘾,欲罢不能,为了来凤鸾台纵享欢愉,有的人选择一掷千金,或是直接就加入扶鸾教中,任白宴予取予求。
    “玉露胭的下毒手法如此隐秘,令人防不胜防,何况,能被他邀来凤鸾台的客人均是些贪花好色之徒,催情香又如此霸道,除了你们,我竟没再见过一个幸免于难的正人君子。”朱蘅轻声叹道。
    韩璧当初因不知道雪鹭丹发作的症状,一开始没有发现沈知秋竟是中了毒,从而吃了白宴好大一个亏,如今自然是吃一堑长一智,仔细问清了朱蘅,才点头道:“原来如此。”
    朱蘅捏住掌心,似是忍耐着什么,咬牙道:“凤鸾台里的女子,无一不是服食惯了玉露胭的,久而久之,也成了瘾,忘了当初受辱的痛苦,越发麻木,也越发离不开它了。”
    沈知秋在一旁听着,自然也明白朱蘅说离不开的人里头,也包括她自己。
    怪不得她只求他们带青珧走,却半句没有提及自己的安危,只因为她虽然心智坚韧,保持了神志清明,不致成为玉露胭的奴隶,却也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体早已经离不开它。
    韩璧又问:“玉露胭除了直接服用,还有何种下毒方式?”当初的雪鹭丹便是被青珧混在为沈知秋止血的伤药之中的。
    朱蘅思忖了会儿,答道:“我并不知……只是,我曾一时愤懑,把玉露胭扔进火盆之中,它焚烧过后,烟雾虽然无味,但仍有毒性,我不知如何才能把它彻底销毁,只好认命。”
    韩璧:“你如何得知仍有毒性?”
    朱蘅:“我那时不想再受玉露胭的控制,虽然心痒难耐,百爪挠心,仍是狠着心把它丢进了火盆里去,可是当我无意间嗅了那烟雾过后,心瘾竟渐渐被我压了下来,我便知道那烟雾里头定有毒性。”
    韩璧:“既然如此,白宴为何不以焚香下毒?玉露胭的烟雾没有特殊气味,再是适合不过了。”
    朱蘅想了想道:“许是那样太慢了吧,当时我虽是吸入了烟雾,但也只能缓解一时,不如直接服用来得效果更快。”
    片刻以后,韩璧问道:“朱蘅姑娘,你如今还有办法出入白宴的住处吗?”
    朱蘅:“名义上我仍是他的妻子,替他管理凤鸾台,想要见他还是容易的,那时他便会让青珧在他身边服侍,也算是让我见妹妹一面,可是毕竟有他在场,我们说不到几句话,我也不愿让她担忧。”她合着眼,眉间是刻骨的仇恨,“我每时每刻都想取他的命,只可惜我不会武功,若不是没有把握,我宁可跟他同归于尽。”
    韩璧又问:“白宴的住处里布置如何?你仔细说明,越详细越好。”
    朱蘅回忆一番,把自己想得起的东西全数告知了韩璧。
    韩璧若有所思。
    然而就在此时,有人倏然推门而入。
    沈知秋反应极快,在他站起身来的一瞬间,只见剑光一闪,影踏剑便已悄然出鞘。
    来人是个身穿华服的青年男子,他一身酒气,看着已过而立之年,身量颇高,一张脸长得沉稳而可靠,如今却只显醉态,眼里一片迷糊。
    沈知秋一惊,正想说话,却被韩璧捂住了嘴巴。
    那男子背后站着一名侍女,便只见她对着朱蘅拜道:“圣女大人见谅,我已说过您正在接待韩公子,是不能再贵的贵客,可是这位大人还是非要闯进来见您一面……”
    朱蘅挥手叫她退下:“我知晓了。”
    侍女退下过后,韩璧问道:“她可信吗?”
    朱蘅笑道:“我若没有几个心腹,恐怕早就死在这凤鸾台中了。”
    门重新掩上过后,沈知秋愣愣地收了剑,脸上仍是震惊之色,望着那富商打扮的青年轻声道:“岳隐?!怎么是你?”
    那人褪去醉酒神情,嘿嘿一笑:“韩公子,二师兄,让你们久等了。”
    若是沈知秋敏感一些,定会觉得奇怪:韩璧与他相较,在岳隐的心中竟是韩璧排在了前列。
    可惜沈知秋当下没有想到那么多,其后也一定想不到那么多,于是仅仅是握住了岳隐的肩膀,担忧道:“你怎么来了?”
    岳隐笑道:“我不过是来探路的,天亮便走。”
    沈知秋:“啊?”
    岳隐:“且听我细细说来。”
    岳隐便把陆折柳带着上千人前来讨伐扶鸾教之事告知了沈知秋,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墨奕,可惜一行人来了岐山以后,却找不到进入地宫的方法。
    韩半步多日来在南方打探,得知凤鸾台一事,便把消息共享给了岳隐,让他顶替了某个南方富商的身份,而岳隐本就是个聪明之人,冒名顶替自然不在话下,由此顺利混入了凤鸾台中。
    “我趴在外头佯装酒醉,远远地就听到有侍女禀报说‘韩公子来了’,我想着突然酒醒去寻人未免太假,只好等了一段时间,才假装发酒疯,闯了进来。”岳隐笑道。
    朱蘅忽然轻叹了一声。
    岳隐不知这位姑娘是谁,却见她眼含轻愁,不由得奇道:“姑娘叹什么气?”
    朱蘅问道:“你也是墨奕的人?”她听到了岳隐唤沈知秋为二师兄。
    岳隐点头道:“正是。”
    朱蘅微笑着,那笑意却隐含唏嘘:“你们墨奕真是个好地方。”
    她见过的墨奕弟子,虽然只有两位,却都是一身正气,不为外物所惑,那劳什子催情香更是对他们毫无作用,这使得朱蘅内心感叹,若是能早些等到他们该有多好?然后她又想着,若是青珧日后能够拜入墨奕这等名门正派,倒也叫人安心。
    岳隐谢过了她,又对着韩璧说道:“我进来时被蒙上了双眼,沿途被绕了太多个圈,不能确定安全的路线。”
    韩璧看向朱蘅,却只见她摇头道:“我来到扶鸾教以后便没有出过岐山一步。”
    韩璧唯有叹道:“这迷宫地图之事,唯有再去问问青珧了。”顿了顿,他看向岳隐,“你此次行动,陆折柳知晓吗?”
    岳隐摇头道:“他不知道。”
    沈知秋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你在这里,那大师兄呢?”
    “你失踪以后,大师兄甚为担心,可是救援一事毕竟……”岳隐把“要靠脑子”四个字吞了下去,缓缓地继续说道,“毕竟要慎重行事,掌门便命我负责带队前来,然后派了三十个师弟日夜与大师兄切磋,务求让他留在墨奕。”
    沈知秋想了想,道:“大师兄肯定偷偷跟着来了,或许如今只是落后你们一点路程。”
    岳隐惊道:“为何?”
    沈知秋理所当然道:“墨奕只有三十人可以打,最多半天便打腻了,这里却有上千人可以打,大师兄怎么可能不来?”
    岳隐觉得他说得极有道理,顿时陷入了被萧少陵所支配的恐惧当中,忧心极了。
    韩璧却笑道:“萧少陵来了也好,我正好欠个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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