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元嘉手脚麻利,前后涂涂抹抹,半小时不到,便让地面光洁如新。
    “走了,”温元嘉抹净手指,上来扶他,“回去了。”
    邢烨定定看人,片刻后随着力气起来,撑着温元嘉的肩膀,一步步挪回病房,埋头倒进床上。
    温元嘉刚才和人对峙,力气消耗殆尽,他靠在床边,悄悄打着哈欠,疲惫满溢上来,将他拖进深渊。
    睡着睡着浑身发冷,想起来添件衣服,起身时外套滑落在地,温元嘉揉揉眼睛,捡起来抖开看看······这是邢烨的外套。
    邢烨呢?
    面前的病床空无一人,四周鼾声如雷,走廊空空荡荡,连洗手间都没有声音。
    温元嘉吓出一身冷汗,瞌睡顿时飞了,他奔出医院,猛跑几步才反应过来,以邢烨现在的体力,不可能跑这么远。
    他扶住膝盖,胸口上下起伏,回身看到天台上的夜灯,脑中冒出什么,瞳仁骤然缩紧。
    “你是患者的什么人?以前有患者的远方亲戚来缴费,过了三天就后悔了,和患者父母在病房打架,患者被刺激到了,夜里爬上天台跳楼,转天才被发现,现在院里比较重视······
    心中警铃大作,温元嘉猛跑回去,从侧面挤进小门,推开各种杂物,扒开瓶瓶罐罐,扶住冰凉栏杆,一步步向上爬去。
    手里蹭上黑灰,被汗水涂的满是斑驳,温元嘉边爬边喘,两腿卡住细栏,整个人摇摇欲坠,勒的手腕泛紫,他想起缴费时罗敏说过的话,通往天台的大门早早被封死了,这里是通往垃圾道的小门,平时没法封上,会有患者偷偷从这里进来,半途撬开铁锁,爬到天台上面。
    前头栏杆上的铁锁是松开的,温元嘉两腿发软,心脏刚落下去便提起来,整个人被油锅炸热,再按进冬雪里头,从头到脚湿淋淋的,头发牢牢黏在额顶。
    他手脚并用,使出吃奶的力气爬到上头,两臂竭力撑起,脱力摔上地面。
    天台风大,邢烨仰面躺着,手边丢两罐啤酒,不知从哪拿过来的。
    悬吊着的心脏落回原位,温元嘉连滚带爬过去,仰头打开一罐,几口吞进腹中,呛得连连咳嗽。
    后背被狠拍几下,温元嘉余惊未散,喉结上下抖动,把剩下的全部喝光,他丢掉瓶子,翻过身体,抓住邢烨领口,狠狠给他一拳。
    他没剩多少力气,这一下比猫挠还轻,随惯性向前扑去,摔到邢烨胸前。
    “投怀送抱?”邢烨揽住双手,唇角浅勾,“早晚的事,不用这么心急。”
    温元嘉想咬他一口,找半天没找到下口的地方,只能悻悻躲开,气哼哼栽到旁边。
    风声呼啸涌过,外衣起伏飘飞,邢烨翻过半|身,懒洋洋倾倒下来,压住温元嘉半|身:“烟呢?”
    “没有!”温元嘉满肚子的火气,“我不抽烟,你现在更不能抽烟!”
    “怎么这么霸道,不信,我得自己找找,”邢烨上手要摸,温元嘉抬起手臂,按住邢烨肩膀,盯住对方眼睛,“十年前说什么‘全听你的’,都是在逗小孩吧。”
    邢烨动作顿住,唇角耷拉下去,眼底笑意褪尽。
    “笑的好丑,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温元嘉眨眼,“逗小孩这么好玩?”
    邢烨笑不动了,眼底黑雾弥散,层层包裹眼珠。
    “如果我没上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跳下去,”温元嘉左右看看,晃晃手里的啤酒罐,“唔,我猜猜,是喝完这罐,还是两罐全都喝完?”
    邢烨抿住嘴唇,腮肉鼓起,掌心紧握成拳。
    温元嘉不再逼他,两人耗空力气,悄悄爬回病房,邢烨栽进床褥,终于不再动弹。
    温元嘉长长松了口气,实在不敢趴下睡了,手肘撑在床头,钓鱼似的,脑袋一点一点。
    刚迷糊没两分钟,杨兴悄悄摸来,摇晃温元嘉小臂:“小兄弟,小兄弟,你和我出来。”
    温元嘉睁开眼睛,眼底透出疑惑。
    “五分钟,”杨兴对天发誓,“五分钟,有事要和你说,多一分钟都不会浪费。”
    温元嘉看看邢烨,勉为其难点头,随杨兴走出病房,在长椅上坐下,杨兴见四下无人,从口袋里摸出卡片:“小兄弟,这里面的二十万是大哥的钱,我昨天和天心说了,天心把我骂的狗血淋头,让我把钱还给大哥。”
    杨兴抠挠头皮,不好意思讪笑:“天心说我们有手有脚,离穷途末路还远着呢,拿了别人的钱,花起来良心不安。我想想也是,本来想直接还给大哥,但他估计不会要的,就想给你拿着,你帮我们还给他吧。”
    “什么钱,”温元嘉捏着卡片,只觉它烫如火灼,烧的口唇发干,“说清楚。”
    杨兴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从那三个黑衣人进来开始,到大哥给他转账作为结束。
    温元嘉凝神听着,眉头越皱越紧,直到拧成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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