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母从厨房出来, 两父子很有默契地说有事要到书房里商谈。
    陆母没多心,只当陆征想要探探口风,于是招呼长生道:“你们两个自己去吧,让长生和我一起看会儿电视、聊会儿天。”
    怎么能让妻子和邪物单独相处, 陆父急道:“这不行!”
    陆母奇怪地看了陆父一眼,不明白他那么激动干什么。
    陆父咳了一声,找了个借口:“小曼你去房间帮我找找看那条深灰色的领带在不在,我明天要戴。”事实上那条领带他放在公司没有带回来, 这个理由可以让陆母在房间多待一会儿。
    陆母虽然觉得领带过会儿再找也没事,但陆父一直坚持,她也只好先让长生一个人在客厅休息,自己忙活去了。
    陆父踩上楼梯,准备去二楼的书房,回头时恰好看见陆征捏了捏那人的耳朵,嘴上似乎还说了句话。距离远,陆父没听清陆征说了什么,但儿子脸上的神情却让他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从小到大,老师同学给陆征的评语都是为人随和、很好相处,但是陆父知道,自己的儿子对别人是礼貌有余、亲近不足,只不过疏离得恰到好处,没让其他人觉得不好接近。
    但现在陆征看着那个长生,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太放松、太温柔了。
    根本不像是对一个普通朋友会有的表情。
    陆父打开书房的门,感觉身体非常沉重。
    陆征落后几步进入书房,三面墙壁被做成书架的样子,上面放着各种各样不同类型的书籍,他关上门,转身站定。
    他尚未开口,陆父已经急不可耐:“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回事?是不是你之前旅游的时候招惹了这么个脏东西回来?他有没有威胁你?”
    陆征沉下脸:“爸,别用这个词形容他。”
    长生不是脏东西,是他放在心头的至宝。
    不过想到陆父也是关心自己,陆征放缓了语气:“我和长生的确是旅行中相遇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次遇见不少怪事,都是靠他保护……”
    灵魂超度管理中心有保密协议,他不能将系统的事告知其他人,但把一些任务删删改改放在旅游中途遇见的事里,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听见陆征说那“人”为了救他差点死去,陆父表情放松了一点,知道对方大概确实没有恶意。他想了想,说道:“既然他对你有恩,那我们也不能亏待他,不过毕竟人鬼殊途,你应该和他保持距离才是。”
    陆征心道自己现在也不能算是人了,成为高级超度者后,他的寿命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延长,之后功德值积累越多,甚至可以不老不死,不过这也在保密协议里,不能跟陆父陆母说。
    他原本没打算在今天就跟陆父坦白,准备温水煮青蛙,让陆父自己察觉,但陆征更不愿意撒谎。他摇了摇头,道:“对不起爸,我不能答应。”
    陆父不满道:“为什么?你难道还舍不得?”
    陆征正色道:“对,我舍不得,因为我和长生的关系,跟你和妈之间是一样的。”
    不好的预感成真,陆父感觉一口老血梗在喉头,怒道:“你这个不孝子,是要气死我吗?”
    陆征叹了口气:“爸,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二十多年,不累吗?”
    陆父喘着粗气:“不行,你必须跟他分开,我不能接受我陆家的媳妇是个男人,不,男鬼!”
    陆征挑眉:“可是爸,我和长生已经成亲了。”
    冥婚,是死人与活人之间的婚约,契约效应比之正常夫妻更强。如若活人毁约,轻则疾病缠身,重则一病不起。这情况与他和长生之间完全不一样,不过陆征为了给陆父洗脑,就直接用这个加把劲了。
    什么?!陆父表情一变,厉声道:“是不是他逼你的?”
    陆征摇头:“如果是他逼的我,我就不会在这里和你说这些了。”
    是了,自己儿子是什么性格,作为父亲哪能不知道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他自己不愿意,根本没什么威胁得了他。
    陆征道:“你别想着怪长生,是我非要和他成亲定下名分。”他没说谎,长生那时候已经死去,是他自己扶着长生硬要拜堂的。
    陆父动了动眉毛,没说话。
    陆征继续道:“而且他原本打算如果你们不同意,就偷偷跟在我身边,说是只要能看见我就好,还是我硬把他这想法掰正了过来。感情的事哪能单方付出,如果我只能让他偷偷摸摸和我在一起,你也会瞧不起我吧?我知道自己喜欢他,爱他,想和他过一辈子,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只有长生能给我。也许在你眼里,长生是其心必异的非我族类,但在我眼里,他只是我想守护的人。”
    听见儿子的陈情,陆父愣了一愣。眼前的孩子已经不再是二十年前的萝卜丁,而是长成了一个有自己思想和人生,顶天立地的男人。半晌过后,他叹道:“可也许你现在这样想,将来又后悔了。”
    陆征笑了笑:“爸,你和妈在一起这么多年,后悔了吗?”
    陆父果断道:“当然不。”回答完他也反应过来陆征的意思。
    “所以我也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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