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比来时还要空荡,街灯延展至另一头。
    “哥哥现在也让牵,”邵湛说‘哥哥’这个词的时候和许盛完全不一样,一个不着调,一个冷得可以,但就是这股子冷,和语境联系起来有一种特殊的反差,然后才解释自己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回去的路上不怕吗。”
    “怕,”其实人都走出来了还能怕什么,再说电影内容他压根就没看,但许盛生怕他反悔,顺着杆子往上爬,“你一说我觉得这条街氛围特别吓人。”
    于是两人牵着手往回走,许盛掌心里全是汗,刚才好不容易强压下去的那点心思又往外乱窜。
    要不然别追了。
    这他妈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许盛胡乱地想。
    直接表白,被拒绝就死缠烂打比较符合他的性格。
    明明是一样的路程,却总感觉回去的路走得比来时更快,邵湛先翻过去,许盛第二个,但他半蹲在墙上的时候动作却顿住了——
    一旦有表白的念头,就像触动了燎原的火。
    许盛的手撑在墙边,时空仿佛倒了回去,他和邵湛两个人所站的位置恍若初遇,手心好像还沾着邵湛的体温,从电影院开始不断翻腾往上的情绪到达顶峰,此刻他理智全无,只剩下本能驱使。
    他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肆意至极,不服管教。
    许盛没有急着往下跳,而是突然自暴自弃、认输似的说了一句:“我是故意的。”
    “故意约你出来,故意挑的片子,故意伸的手。”
    第七十二章
    我故意的。
    ……
    许盛这话说得毫不掩饰,把试探和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摊出来,悉数摆在邵湛面前。
    ——我是故意的。
    话音落下,紧凑如心跳般热烈的蝉鸣也跟着安静一瞬,蝉鸣消去过后那股燎原的火好像真的烧了起来,热烈又不顾一切地席卷而来。
    刚才被邵湛牵过的指尖热得发烫,许盛被烫得无意识缩了缩手指,他继续毫不掩饰地说:“刚才在电影院里……不止是牵手,我还想对你干很多事。”
    学校里很安静,太安静了。
    许盛心跳很快。
    他看的那份攻略上的表白部分罗列了很多先决条件,什么试探对方的心意,不要着急,安静等待时机。
    这些条规在这一刻全都作废,许盛一个字都记不得了。
    管那些条条框框干什么,根本憋不住,他有自己的方式。
    倒是有一条误打误撞撞上:在有纪念意义的,独特的地方表白。
    这个墙,确实是非常有纪念意义。
    许盛半蹲在墙上,仿佛看到两人初遇那天,他从仓库坐了很久才回来,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抗拒和迷茫翻到这堵墙上。
    打雷那天,世界重构,他成了“邵湛”,而邵湛成了他。
    他们无限接近过对方,用对方的身体看到了世界的另一种模样。
    许盛事先完全没有做好表白的准备,这会儿完全是临时起意蹲在墙上“作案”,怎么说他也是见过大场面、动不动就当着全校师生进行检讨发言的人,最著名的绿舟检讨更是聚集了好几所学校。
    但这位平平无奇的检讨小天才现在却发挥失常。
    邵湛站的位置刚好逆着那点微弱的昏黄光线,许盛强迫自己不要躲闪:“我……”
    他“我”了一个字之后,紧张得“我”不下去,思绪一团乱,想说的话太多,一窝蜂涌到嗓子眼却又失了声。
    许盛缓缓闭了闭眼,感觉整个人都像喝醉了酒一样,烧得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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