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冷静呢?他的克制呢?
    都不要了吗?
    看到她醒过来,竟是这般的欢喜, 眼眶红得快要落泪一样, 手足无措的抱着她,喃着她名字的样子有些癫狂。
    魏沾衣才发觉, 她的确很久没有好好看看郁清了, 比起从前,如今的他真是令人。
    痛快啊。
    她病着的日子,他倒是愈发温柔了, 体贴地在她耳畔轻声问:“沾沾,吃点东西好吗?”
    魏沾衣还是不说话。
    郁清已经习惯她的冷漠,这些天她都是这样对他的。
    赵嫂将吃的摆上,看了眼魏沾衣的模样,叹息着离开。
    郁清喂她,她吃了两口便怎么也吃不下,眼看着又要昏睡过去,郁清放下碗勺连忙将她抱起来。
    “沾沾乖,别睡,你今天已经睡得够多了。”
    “今天下雪了,我陪你看看雪好不好?”
    “沾沾,别这么狠心,你哪怕再多看我一眼都好。”
    “我已经知错了。”嗓音有些哽咽。
    她还是闭上了眼睛,呼吸更浅了。
    郁清出神的凝视着她脸。
    宋捷站在门外看着他们,待郁清收拾好情绪才开门进来。
    自从住进医院后,魏沾衣的情况没有好起来,反倒是越来越差了。
    宋捷站在床边:“之前我说两个月,是比较乐观的情况,看她现在,最多两个星期。”
    郁清怔住。
    他是很不喜欢蹙眉的人,所有情绪都习惯性收着,不太会外露,最近的他已经在崩溃边缘,几欲坠涯了。
    他抖着手将魏沾衣的脸送进怀,轻拍她背,“出去。”
    郁清低头吻她脸颊:“她不会的。”
    “郁清,你不要这么固执,还是为她准备后事吧。”
    郁清看向宋捷,眼底通红:“出去。”
    阴沉得吓人。
    宋捷到底怕他,郁清冷静斯文的样子见多了,宋捷险些忘记,他其实根本不是个君子,都是伪装。
    郁清让人把洋楼打扫干净,他准备带她回家。
    魏沾衣是在车上醒过来的,最近她每一次的清醒对郁清来说都是格外的恩赐。
    他很高兴,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亲。
    魏沾衣没理他,安静看着窗外。
    车开得很快,外面的景色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一片白色。
    天空还在下着雪。
    郁清顺着她目光看去,让赵耀把车停下,魏沾衣有些艰难的伸手,似乎想要把手伸出窗外。
    郁清握住她有些颤抖的手腕,“外面很冷,不开窗了,我们停在这里看一看,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出去散步。”
    魏沾衣不会反驳,也不想反驳,由着郁清将她的指尖吻了数次。
    她轻轻叹气。
    郁清将她耳边发丝撩开,手指抚摸着她头发的动作极其温柔迷恋:“别叹气,别怕,我会救你,他们说的我都不信,你会活下来的。”
    “沾沾,我们还有未来,我还欠你一个婚礼。”
    “沾沾,我爱你。”
    她眼神动了动,视线从窗外缓缓挪开,终于看向了他。
    郁清眼神恳切,珍惜地看着她。
    他吻她眼帘:“沾沾,活下来吧,我想好好疼你。”
    魏沾衣由衷觉得,这话,他要是早些说该有多好,他们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她首先摊牌之后,他如果也摊牌,他们或许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现在去追究谁的错都毫无意义,她失去了留在郁清身边的动力。
    哪怕他说爱,她也实在不想再爱他,不想再周旋在他的表里不一里了。
    *
    回到家之后的几天,魏沾衣身体似乎好了点,郁清的心情也因此好了许多,他觉得是自己的表白起了作用,有些后悔没有早点说。
    很早之前他就是喜欢着她的,只是那时候,他的喜欢还掺杂着恨意和嫉妒,只想把她弄到身边折磨。
    朝夕的相处让他将恨意剔除,只余迷恋和喜欢,他爱她身上香味,爱她杏眼弯弯,爱她乖乖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可他不是个喜欢把爱意挂在嘴边的人,他对她说过的几次喜欢,有意遮掩克制,于是他们因此错过许多许多。
    今后不会了,他会对她一一诉说他的爱,和他对她久远而深沉的迷恋。
    郁清为魏沾衣建了一个小玻璃房,就在她的洋楼旁边。
    她刚睡醒,郁清把她抱起来,低头轻轻吻:“公主,带你去看雪好不好。”
    魏沾衣看了他一眼,垂下眸。
    郁清好脾气地笑了笑。
    他抱着她下楼,走进玻璃房,把她放在床上,也跟着躺上来抱着她。
    玻璃房内温暖,天空在下雪,像要落在他们身上,却又在半空被拦截,落在玻璃房顶,雪花罩顶。
    魏沾衣靠在郁清怀中抬着头看,她愈渐纤瘦的腰肢盈盈一握,他一只手臂便可以抱住。
    “公主,陪我白头好吗?”
    最近的他真是爱极与她讲未来,他总是描绘出一副美好的画面说与她听。
    今夜的玻璃房赏雪,可真不像是内敛的郁先生会玩的浪漫。
    魏沾衣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话,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场雪。
    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跟他度过这样的夜晚。
    今后,她再也不要见到他。
    雪花铺盖住玻璃,直到再也看不到夜空时,魏沾衣又昏睡过去。
    郁清和魏沾衣今夜是睡在玻璃房的,第二天一早他将她抱上楼。
    郁清去给她煎药,赵嫂带人收拾魏沾衣的房间。
    魏沾衣醒过来看着她。
    “……赵……嫂。”
    沙哑的声音让赵嫂背脊僵住,她僵硬转身:“太……太太?”
    魏沾衣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赵嫂激动得霎时双眼含泪,连忙点头:“我在,我在,太太要什么?”
    “我想……去廊扬走走。”
    **
    “先生!先生!”
    厨房外响起赵嫂又惊又喜的声音,“太太说话了,太太说话了!”
    滚烫的药汁洒在他的手上,郁清擦去那滚烫的温度,“端上药跟过来。”
    他快步走出厨房。
    赵嫂连忙应声,把药端上出来时郁清已经不见了。
    从厨房到洋楼的距离不算远,郁清却一点耐心都没有,快步跑上搂推开门,魏沾衣正坐在床上,缓慢的抬起眼看着他。
    郁清牵起笑意,走到她床边蹲下,声音很温柔:“沾宝刚才说什么了?”
    魏沾衣不做声。
    郁清耐心哄:“也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你说,我都做。”
    “好不好,沾宝。”
    赵嫂端着药站在门外,有些为难,不知道现在该不该进去,刚才魏沾衣明明开口说话了,可现在先生哄了这么久,她又不说了。
    郁清无奈叹气,看向门外:“太太说什么了?”
    赵嫂走进来:“说想去廊扬走走。”
    廊扬是辽城最适合看日出日落的地方,还可以看海。
    郁清点点头,吻她额头:“好,我带你去。”
    赵嫂帮她穿衣服,郁清在门外等。
    赵嫂出来后,脸上还挂着笑:“太太最近好多了,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今天还说话了,刚才穿衣服时看着也有人气多了。先生,我觉得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你别太担心了。”
    郁清淡淡颌首。
    他心里其实也高兴,最近两天的魏沾衣的确有些好转。
    郁清把她抱上车,到廊扬后,赵耀从车里拿出折叠轮椅,郁清把她抱着坐在轮椅上,用准备好的毯子铺在她腿上。
    魏沾衣还戴了帽子和围巾,愈发显得她的脸又瘦又小,郁清心疼地刮她鼻子尖,半跪在雪地里给她戴手套,“沾宝,冷就告诉我。”
    魏沾衣看着远方。
    郁清推着她轮椅往对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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