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再卖关子,直言道:“这酒,一般而言,都是酿酒之仙以赠酒的名义,向收酒之人隐晦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虽然很多收酒的人都同你一样,不了解它的意思。”
    “不过吧,也许它并非一种正式的示爱,可这酒中承载着的情意,却是骗不了人的。一般会借着这种方式道出自己心情之人,多数都只想着将自己的心思默默藏在心里不让人知晓。那些知道的,多数都是老夫老妻般的道侣了。”
    慕秋阳说完,抬头一看,段千钰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平静。
    唯有眼里七零八落的光,在宣召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之情。
    慕秋阳纳闷地问:“所以,你和云卿是怎么回事啊?”顿了顿,他才又道,“我听楠风的转述,一直以为你还想温水煮青蛙,再养个几百来年的感情才敢下手。”
    “结果没想到,这小段日子里,你已经悄悄把人给拿下了?可以啊!”
    段千钰唇瓣微动想说什么,可似乎是又因为心中的浪潮掀得太高,声音都卡在嗓子处发不出来。
    然后又见慕秋阳皱起了眉头:“不过听你说,云卿给你酿的酒,区区两坛你都扛不住,这可不像是几个月内能够培养出来的程度啊。”
    许久,慕秋阳才听见段千钰几经艰难才发出的声音,带着虚浮的平静:“……何出此言?”
    慕秋阳终于逐渐察觉到段千钰的异常,迟疑道:“算我今日当一回好心人告诉你,这揽月酒神奇之处在于,它成酒后的浓烈程度,取决于酿酒之人对收酒那一方的情感,究竟有多深厚。”
    段千钰沉默了半响,问:“……挚友间的情谊?”
    换来了慕秋阳一记白眼外加看傻子般的眼神。
    “揽月酒,那么浪漫的名字,谁和你搞什么挚友情?”慕秋阳气呼呼地说道,“揽月酒可非倾注什么亲情友情就能酿好的酒,酿酒仙若不喜欢那个人,百次千次都酿不成!”
    他原本还想继续说话来着,可抬眸见到段千钰的神情实在不对劲,便没再开口,只默默地看着他。
    慕秋阳觉得自己明白过来了一些情况。
    确实,他们都知道段千钰喜欢叶云卿,还爱得特别狠。可是叶云卿本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们却是不清楚了。
    他和顾楠风也知道,段千钰在任何事情上都能够果断处理,唯有面对这份感情时,像是个缩头乌龟。
    因为于段千钰而言,叶云卿的归来就像是一场梦。他只能努力让自己将他们之间的关系维持在一种平衡上,害怕自己只要有任何逾越,所有的美好都会破碎。
    又过了很久。
    “……真的可以吗?”段千钰轻轻开口,声音里压抑着碎裂般的哽咽,努力将想要飘散的几个字凝聚。
    他真的可以试着,去越过和叶云卿之间隔着的那条线吗?
    他的阿卿,会也怀揣着同样的心情,在那里等他?
    慕秋阳见段千钰眼眶被刺激得微微发红,也不忍再与他拐弯抹角:“按我个人经验,除非叶云卿的骗术已经丧心病狂得连情意都能够伪装,否则……他对你的情意肯定不假。”
    他抬手在逐渐失神的段千钰的肩膀处重重一拍,在他看向自己时,贼笑着鼓励:“因为我还不曾见过,比你收到的更要烈的揽月酒。”
    “所以,云卿肯定比我们想的,更要喜欢你。”
    ·
    叶云卿在回往他和段千钰的卧房的路上,遇见了正好想找他的云绫。
    云绫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对劲,双眼有些红肿,像是哭过的模样。
    念着昔日同门之情,他便关怀询问:“怎么了?”
    云绫只是目光深深地看了他许久,眼眶又开始泛泪,哑着嗓子突然就反问他:“云卿,你是不是喜欢段千钰?”
    叶云卿动作一顿,显然没反应过来她怎么会这么问。
    应该是说,他有点错愕这件事是如何被云绫发现的。
    然后他又听见云绫说:“昨日你们在踏云仙峰喝酒,我又不小心看见了。”
    云绫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我知道以前那一次是他哄骗了你,可这一次,我见到你主动亲他了。”
    虽然她知道这其中肯定也少不了段千钰的哄骗,可此次她看见了叶云卿的眼神,与当年懵懂被欺骗的时候完全不同。
    她是个姑娘,心思细腻,不难看出他眼底竭力隐藏却还是流露出来的情意。
    所以她又一次难过地跑走了。
    “……?!”叶云卿听完很是震惊。
    云绫说,他昨日对段千钰做了什么?
    他亲了段千钰?!
    还有,云绫说的以前是……哪个从前?
    叶云卿脸上面无表情,心里的不平静却汹涌万分,甚至满脑子疑问。
    他花了一小会儿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虽然见云绫看起来是受到极大创击的模样,但仍然没有选择隐瞒她:“是。”
    叶云卿的回答很平淡,可云绫还是没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
    她其实并不生气,只是很难过,没忍住道:“其实我从很早之前就喜欢着你。”
    叶云卿顿时明白,为何云绫从他踏入仙殿后,对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一直都很奇怪。
    他手指轻轻一动,最后只抬手在那低头掩面哭泣的姑娘的头顶处轻揉,轻声说:“绫儿很好,但我一直只将你视作亲妹妹看待。”
    “我知道的。”那一声许久不曾听见的过的熟悉称呼,让云绫的眼泪落得更加汹涌了。
    叶云卿收回了手,无声站在她面前,直到她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断断续续道:“放心吧,我不会因此讨厌你的。我也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只要你开心就好。”
    但这依然不阻止她看段千钰不顺眼。
    说归说,可云绫的心情一时半会儿想要彻底好起来并不可能。大概算是她最后留有的一点私心,加上这是段千钰和叶云卿两个人的事,所以她并没有将段千钰对叶云卿的情感告知。
    这种事,等段千钰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自己说开,会比较好。
    叶云卿安抚了云绫好一阵子,将她送走后才拖着有些沉重与疲惫的步伐往卧房回去。
    其实他的心情现在十分混乱。
    难怪段千钰今日一早就不见人影,莫非……是被他昨夜疯狂的举动给吓着了?
    那,他该如何面对段千钰?
    此事若永远想不起来倒还好,他大可以完全当做没有这件事发生,心无负担地继续待在段千钰身边。可如今叫他无意知道了,即使段千钰不开口问他,他亦会觉得不自在。
    叶云卿刚推开房门踏入房间,身后突然多出了另一道人影,伸手就将他推入房中,却又在他身子略微往前倾时用力将他拉回。
    砰的一下,直接用身子把他抵在正好被合上的房门边。
    叶云卿微微一怔,耳边是段千钰轻轻的喘息,像是很着急地就从远处赶了过来。
    段千钰的身子正紧紧贴着他,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两个人的心跳都有些快速,跳动得铿锵有力。
    在这般诡异的气氛下,谁都没有先说话。
    第42章
    空气中,像是有两股浓烈的情绪,快要达到临界点。
    叶云卿能够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身后则是硌人的门板。
    段千钰伴着危险的低笑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阿卿身段是真的好。”温热的气息随着那带有调戏意味的话语轻洒在他耳边,燥热的手扶住了他的腰,不安分地游走。
    “说来,那么久了,阿卿是不是也该履行,以色侍人的义务了?”段千钰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冷漠。
    叶云卿眸光微顿,还是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把人推开。
    段千钰靠在叶云卿身旁,没有让他发现自己眼睛底下的晦暗,见他冷静如常,张口就在他诱人的脖子处重重一咬,却又在那疼痛彻底陷入肉骨之前,变作缠绵的亲吻。
    叶云卿身子明显地轻颤了一下,但依然紧抿着嘴不动作,倔强得很。
    虽然,他不知道段千钰这突然间的又发什么神经,就当做他误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药吧。
    但是他忽然累了,不想再去躲了。
    长久以来,他一直很有信心,也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将这份感情紧锁在内心最深处,独自一人承受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做不到。
    情至深,泛滥如潮。
    所有的自以为是,不过是因为这个人没有出现在他面前罢了。
    既然事已至此,且最初便是他自愿沦为他一个人的‘阶下囚’,众人以为的自甘堕落,却是他的甘之如殆。
    没有人知道这份情究竟有多重,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对他的喜欢,到了何种地步。
    他只知道,叶云卿能够为了段千钰倾尽所有,哪怕是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衣服上的腰带被人用力扯下,段千钰正用力地在他脖子处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叶云卿抓住段千钰扶在他腰上的手抓得死紧,似是在克制着什么,却没有把他推开。
    直到他再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沉沦的低吟。
    所有的激烈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房门忽然被人重重锤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响声,这并没有吓着叶云卿,却把守在外面的仙子们给狠狠惊了一跳。
    她们犹豫地交换着眼神,正准备敲响房门查探两位大佬的情况,房内突然涌出的威压却将她们尽数逼退。
    仙子们非常识时务,在外边齐齐躬身后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长廊外就再无半个人影。
    房内,叶云卿神情冷静且平淡地注视着前方,唯有眼里还泛着尚未褪去的情动,眸光似是涣散,又似是专注。
    许久之后,他才听见段千钰压抑着声音问:“你为何不反抗?”
    “叶云卿,你知道只要你开口说不,只要你拒绝,只要你反抗,我就会停手!”
    “但你为什么不说?!”
    低沉的声音逐渐拔高,到最后的有几分失控。
    段千钰把头抬起,终于与他的视线对视。
    他这才看见,段千钰漂亮的桃花眼里失去了平日里的温柔笑意,里面只剩下深邃的压抑,还有无处安放的惊慌和那一抹,他看不懂,又或是不敢去深思的情绪。
    叶云卿神色微动,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垂眸回答:“因为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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