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燕庭的睫毛抖了一下,含糊道:“……气势先拿出来嘛。”
    回到南湾,午餐并着下午茶一起吃,玲玲姐体谅他们最近烦心事多,帮不上别的忙,就变着花样在吃喝上下功夫。
    了解到瞿燕庭在四川生活过,特意准备了一桌惊喜,除了糖油果子和冰粉,全是麻辣鲜红的正宗川菜。没胃口的这些天,瞿燕庭终于动了馋虫,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还没落座,陆文义正辞严道:“不行,瞿老师今天不能吃辣的、油的、冰的。”
    瞿燕庭悔得肠子都青了,就因为在林榭的书房一场颠鸾倒凤……果然管不住自己的男人,终究要付出代价。
    偏偏玲玲姐什么都懂,迅速反应过来:“没事没事,我马上去准备点清淡的。”
    瞿燕庭硬着头皮喝了一碗甜粥,累得撑不住,面上也挂不住,上楼午睡去了。
    墙边的立钟报时,陆文擦擦嘴,捞起黄司令抱在臂弯,走两步返回来又拿了串糖油果子。他以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走到门廊,迎接缓缓驶过来的两辆车。
    下来一拨西装革履的精英,陆文一细看,惊讶道:“郑叔,你怎么也来了?”
    出事之后,老郑一直关注着,走过来说:“来看看你,顺便凑个热闹。”
    陆文笑道:“我挺好的,闲下来就当放个假。”
    老郑满眼欣慰地看他:“放假还天天叫人开会?”
    一行人奔了东楼的会客室,陆文不讲那么多规矩,招呼大家随便坐。这些人全部是文嘉基金的管理层,都很熟了。
    从捐赠《第一个夜晚》的片酬,陆文开始接触基金会的运作,大年初四他在母亲的墓前承诺过,将来会接手管理文嘉基金的事务。
    老郑坐在一旁,不问公事,暂时当个操心的长辈,问:“小文,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先冷处理。”陆文的思路很清晰,“我确实打了人,一切后果我受着,公众要的回应无非道歉谢罪,做梦去吧。”
    口舌如剑,老郑看着长大的孩子要受这份罪,他说:“会不会太被动了,咱们也可以找媒体应对一下。”
    陆文否定道:“不行,任何向着我的新闻恐怕会激起更大的逆反。用流行的话说,我在大众眼里已经脏了,洗不白,只会越描越黑。”
    老郑失笑:“你倒挺清楚,可你不能一直这么黑着。”
    陆文故作帅气地挑了挑眉,小声而邪恶:“只有曾震也变脏,比我更脏,一对比,那我就显得白了。”
    这是一套流氓道理,但管用。好比打一个声名赫赫的大导演令人愤怒,但打一个人渣,后果绝对是另一番情形。
    老郑明白,说:“可曾震的形象好了这么多年,再加上名导光环,发布会前还刚刚出了公益新闻。”
    陆文事后才领悟,曾震设想过每一种结果,而发布的公益新闻就是提前的铺垫,一旦他在发布会闹大、翻脸,群众的喜恶情绪会放大无数倍。
    利用公益以达目的,在资助上做手脚,电影上映前用慈善帮靳岩予挽救口碑……陆文猜想,熟练至此,曾震多年来借慈善当工具绝不会只有三次。
    老郑问:“所以你偷偷地查书影者基金会?”
    陆文承认道:“曾震不怎么管书影者的事情,从他过往发过的宣传稿里有针对性地查,不会太麻烦。即使别的不算,当年在资助上做手脚的事也必须挖出来。”
    当初是老郑负责调查瞿燕庭,一下子明白了,说:“你是为了……”
    陆文点点头:“郑叔,要打击曾震并不难,但涉及瞿老师的隐私和伤痛,我宁愿被封杀也不会解释半个字,所以只能从这方面入手。”
    “你啊。”老郑慨叹道,“你爸知道么?”
    陆文说:“我爸知不知道无所谓,暂时不能让瞿老师知道。”
    名义上,书影者基金会是曾震和王茗雨共同所有,陆文考虑过了,如果波及王茗雨,瞿燕庭一定会为难,那索性先隐瞒下来。
    他道:“真影响到王编的话,我不想让瞿老师内疚,我来当恶人就好了。”
    老郑心疼地说:“调查需要时间,一天没结果,你就要受一天的指责?”
    陆文温柔地撸着猫,语气却坚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曾震做过,我就相信会查到。十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要不三年,五年,看谁熬得过谁。”
    老郑目露错愕,从小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的小屁孩儿,到毛毛躁躁的少年,再到不成熟的男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此时的陆文。
    “无论如何。”陆文说,“我一定要让曾震身败名裂。”
    瞿燕庭侧趴着睡了一觉,卧室没拉窗帘,投射/进来的光线几经变化,渐渐演变成一缕缕橘红。他在落日余晖里醒来,下意识地探手抚摸另一只枕头。
    花园里有汽车开走的声音,瞿燕庭试图望一眼,稍一动便腰酸地跌回床上。不久脚步声传来,陆文抱着黄司令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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