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口之前,陆文说:“兄弟们,我即将远行,等我凯旋不见不散!”
    搞得像出征,瞿燕庭兀自吃着,当作在带三个弟弟。这时身旁的苏望搭住他,一改咄咄逼人的风格,诚恳地说:“庭哥。”
    “嗯?”瞿燕庭应。
    苏望道:“文儿拿奥斯卡就靠你了。”
    陆文挥开苏望的手:“我连三好学生都没拿过,你让我拿奥斯卡?”
    顾拙言善解人意地说:“拿不了也没关系,给他唱主题曲,他照样屁颠屁颠的。”
    瞿燕庭笑道:“好。”
    “真的啊?”陆文高兴地说,“那我不会拿格莱美吧?”
    连奕铭拜托道:“总而言之你一定看紧他,千万别再出幺蛾子了,出也别来索菲出。”
    瞿燕庭一一应下,夹在四个醉汉之间吃完蛋糕,起身去浴室拧了几条湿毛巾,裹上冰桶里的冰块盖在每个人脸上。
    四个人打着激灵冻醒了,抱作一团取暖。瞿燕庭的手机响,是司机通知在酒店花园等候,他扶起陆文准备回家。
    踉跄着往外走,陆文回头喊:“兄弟们……我走了啊!”
    那仨人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声情并茂地送了个别,瞿燕庭旁观这份依依不舍的氛围,恍然以为是哪个落后山村出了第一个大学生。
    幸亏开机宴没允许媒体参加,否则拍到陆文的醉态又是一场新闻。经历这么多事情,陆文的口碑有些两极分化,喜欢的爱他真实洒脱,厌恶的骂他惹麻烦精。
    有意思的是,每当公众人物惹麻烦,厌恶的人比谁跑得都快。
    后天就要启程,陆文和瞿燕庭回了南湾,晚上醒酒后吃了顿临行的团圆饭,在花园一左一右陪陆战擎散步。
    当歌手的四五年,做演员的这两年,陆文每次离家时都和陆战擎不欢而散,总以“做点成绩给你瞧瞧”的狠话结束。
    今夜是第一次换台词,他嬉皮笑脸地说——爸,你可别太想我。
    夜幕掩盖了陆战擎的怔忡,停下来,两手分别揽住陆文和瞿燕庭的肩膀,按了按道:“去吧,记得互相照顾。”
    第二天收拾行李,明明夏装单薄,陆文愣是装了四大箱,网购了一百多瓶防晒喷雾。
    瞿燕庭抱着猫说:“你是代购吗?”
    陆文真心实意道:“我本来就不白,可不能晒黑了,孟春台应该长得挺干净的,说实话我上个月还想去打美白针。”
    瞿燕庭警告他:“少弄那些乱七八糟的。”
    “哦。”陆文嘀咕了一句,“那我敷面膜。”
    剧组包了一架客机,八月的第一天飞抵广州白云机场,再到赤坎古镇,花费两天时间全部安顿下来。
    演员拿到第一周的拍摄通告,强度比想象中小得多,但余孝卿和涂英这种电影演员都了解,不是“一天只拍一场戏”,而是“一场戏能拍一天”。
    陆文储备了两箱功能性饮料,为大夜做准备,好在酒店离拍摄的地方不太远,早上可以多睡宝贵的十分钟。
    拍摄分AB组,瞿燕庭带A组,B组主要拍渲染镜头。第一场戏在镇上的火车站拍摄,景和物都有二三百年的历史,保留了民国时期的老广州风情。
    这场戏需要几十名群众演员,选角导演在车厢门口清点人数,安排群演上车。仙琪扮演的陶素宜已经做好妆发,在凉棚下候场。
    任树抄着大喇叭全场调度,喊道:“男一号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陆文躬身让造型师喷完最后一次定型发胶,大步走过来,一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孟春台生于古玩世家,是个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他自幼耳濡目染习得识宝的本事,却误入赌途,落得倾家荡产,家败人亡。
    盛传,孟老爷子临终前,曾交给孟春台一样传家宝贝。之后债主、匪患、亲朋,各人心怀鬼胎,都盯上了孟春台这个败家子。
    斡旋藏身,直到战事吃紧,孟春台离开北平南下,到广州投奔远房舅舅唐德音,却不料舅舅更是老奸巨猾。
    走投无路之际遇见交际花陈碧芝,一次偶然的契机,孟春台意识到在动荡的时局下,东躲西藏根本无济于事,他需要真正的藏身。
    瞿燕庭正和灯光组长说话,目光自下而上地扫过陆文,说:“准备拍摄。”
    陆文登上火车,在拥挤闷热的车厢靠窗坐下,紧紧抱着一只皮箱。先过戏,各组就位正式开机。
    蒸汽火车缓缓驶入车站,孟春台格格不入地坐在车厢中,杂乱的环境和周围粗鄙的语言都令他不适,厌烦地扭脸望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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