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则道:
    “崔公之子麒凤芝兰,渊渟岳峙。听闻他以父子礼为何公守孝三年,事何公如父……今日一见,情谊竟深厚至此,提及何公,不由惴惴悢怆,仓皇而逃。又因守孝三年,自持无寸进,拒不受茂才之名,菲薄至此,奈何痛哉。”
    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另一对叔侄眼中成了“纯善谦冲才华横溢有点死心眼叫人心疼的小盆友”、“品德高尚太过君子容易被人欺负去的滥好人”,崔颂绕路去了花园的另一个角落。
    这个地方正处于对角线的所在,同时离崔琰、荀彧的位置最远。
    还没找个地方坐下,旁边就传来了一个不是很想听到的声音。
    “我当是谁,这位不是写赋讥讽蹇将军的‘天授之才’吗?”
    这是找茬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1]汉时经学分两派:古文经学和今文经学。
    [2]何休应该是公元182年卒的,因为剧情需要,本文将他逝世的时间改到185年。
    [3]《硕鼠赋》的故事是作者瞎编的请别认真=3=
    ※关于慷慨与品德高尚的问题,三国志里多次讲到谁谁谁散尽家财给乡人(荀彧叔侄),谁谁谁豁达好客宰杀了自己的耕牛给朋友吃(董卓),谁谁谁带着全部家产投奔主公(李典)……全部都是赞扬的笔法,所以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就是这样的……
    大概是因为东汉末年官场比较黑暗,到处卖官鬻爵,贪污受贿,市侩贪婪,所以更讲究君子之风,推崇视金钱如粪土的品德吧【望天
    而且,以我观物万物皆着我色……正如苏小妹说的,心中有佛看到的就是佛,荀攸荀彧完全是根据自己的认知……把崔小颂的行为美化了【蜡
    第11章洛阳文会[三]
    崔颂转身看去,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一处矮亭,里面坐着三个方巾裾衣的儒士,正对着他的所在。
    目光在三人中徘徊了片刻,最终落在左边一脸讥诮的方脸士子身上。
    此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国字脸,一字眉,穿着浅黄色的长裾,身上无多余的配饰。
    除却面上有些尖锐的神色,倒是可以称得上五官端正,眉眼敦厚,不带丝毫邪佞之气。
    对于无关紧要之人说的垃圾话,崔颂一向自带过滤功能,全当对方在迎风放气。
    所以他很有风度地朝三人行了个同辈礼,做饭前祷告似的拱了下手,就准备绕路离开。
    “慢着——”
    崔颂脚步不停。
    “你等一等——”
    继续往前走。
    “崔颂你且站住!”
    崔颂伫足,故作惊讶地折身:“竟是在叫我?”
    他的表情不似作伪,倒显得叫人的一方格外的无礼——
    先是省略称谓不知所云,接着又大声地喧哗。尤其是最后一句喝止,因为急切而拔高了音调,引得附近的几个仕子皱眉,纷纷停止交谈,面带不豫地望了过来。
    方脸士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审视,他的脸上有些烧,暗骂世家子惯爱装模作样,拂袖走出凉亭。
    原以为,以这些所谓天才的傲气,最初的一句挑衅足以惹怒他们。反唇相讥也好,怒气勃发也罢,只要在这个会上发作,任凭你有天大的才华,也免不了一个气量狭小、不敬前辈、恃才放旷的恶名。
    却没想到这个崔颂年纪不大,忍性却是了得,不仅装作没听出他的嘲讽,还若无其事地朝他行礼,自顾自地调头离开?
    果如恩师所说,这些世家子心机深沉、沽名钓誉,没有一个是良善之辈。
    想到自家才华绝世,却因为出生而处处被世族官宦压一头,终其一生不得志的老师,方脸士子掩去眼中的热意,在众位士子的注视下走到崔颂跟前。
    “在下汉阳贺纬,无名小卒耳,久闻君之大名。纬想与君把臂而谈,却见君匆匆而过,避之不及,不由急切了些……刚刚若有言行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自称贺纬的士子说得客气,话中却夹着针:前辈想要和你切磋文学,你为什么躲?难道是嫌弃这个前辈没有才名,不配和你交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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