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颂正想说没事,倏的,他的脑中飞快地闪过了什么,不由愣在当场。
    “公子——”甘姬不由拔高了声音。
    崔颂放下手,看着掌中的少许血迹,明显有些失神。
    见到他头上的血迹,甘姬倒抽了一口凉气,正掏出细绢想要止血,却被一把钳住手腕。
    崔颂警惕地看着她:“你是何人?”
    甘姬脸色煞白,樱唇颤抖,溢出破碎的音节:“公子……?”
    崔颂有些不忍,暂时放弃心中的打算,故作反应过来的模样,松开她的手:“是甘姬啊。我无事,不必担心。”
    在刚刚的一瞬间,崔颂曾想借着此次撞到头,玩一把失忆的把戏。
    戏志才的信给他敲响了警钟。他到底不是原主,随时都有露馅的可能。与其时刻担心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掉下,不如釜底抽薪,永绝后患。
    可他最终还是稍稍改变了计划。
    他所要的只是埋上这么一颗种子,挖一个伏笔,等到需要的时候再任其发芽……此时装失忆,除了让徐濯他们担心外,并没有更大的用处。
    崔颂任甘姬用细绢摁住自己的前额,闭上眼,试图减轻晕眩与呕吐感。
    可当他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脑中模模糊糊的影子逐渐清晰,拼凑成一幅幅久违的……现代化的景象。
    崔颂看见“自己”坐在图书馆,津津有味地翻看书籍,手边摆着一本《繁简体对照表》,不时用笔记着什么。
    明明留着短发,脸也是熟悉的脸,可那闲适的神态与坐姿,总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好似察觉到他的目光,“他”抬起头,朝他一笑,食指抵住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说了六个字。
    ……
    崔颂蓦地睁开眼。
    视线转向金石交鸣的地方,徐濯与那不知名刀客战得不相上下。论武艺自是徐濯更上一筹,可他的骑术虽也算精,到底比不上对方。
    很快,那刀客便趁着骑术上的优势,甩开徐濯,绝尘而去。
    徐濯自知追不上,遂不再追,下马赶赴崔颂身侧。
    崔颂一看他撩衣摆就知道他又要请罪,忙制止了他,再三声明此事并非他的失职,而是自己的马跑太快了。
    谁知徐濯欲言又止:“主君急于离开荀宫令,疾马而驰,莫非早就料到此事?”
    崔颂:……
    他很想说,他跑路不是因为事先料到有人想要杀他,飚马也是因为马自己在飚而不是他想飚。至于他是因为害怕连累荀彧而离开什么的……这脑洞就更大了。
    徐濯错把崔颂的无语当成了默认,一揖到底,沉痛道:“还请主君信濯一回,莫要再独自犯险。”
    崔颂哽的不轻,想要解释一番,可又无从解释。
    说离开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是什么原因?
    说飚马不是因为急着离开?那又是为了什么?
    “近乡情怯”不敢见戏志才什么的,飚马不是自己飚而是被□□什么的,他说不出口啊。
    最终崔颂只能默默吞下这口黑锅,含糊地应了一声。
    此时,一直不曾插口的甘姬提出要让懂医术的乔姬替他看伤。崔颂脑袋磕着了不宜走动,不如徐濯留下保护他,而她骑马回去,把乔姬带过来。
    崔颂同意了甘姬的建议,被她扶着在路边坐下,隔着细绢捂额,咬牙忍受那一阵阵的刺痛感。
    甘姬纵马离去,徐濯持着剑,警惕在四周巡视,不敢离开崔颂半步。
    崔颂脑门上的伤口不算深,捂了一下便算止住了血。只淤了些血,肿的有些厉害,看着颇为吓人。
    可能是因为失血的原因,他有些昏昏欲睡,正想偷偷掩个哈欠的时候,东边突然传来踏踏的马蹄声。
    徐濯以为是甘姬回来了,上前两步,着急的神色变为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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