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了。”段长殷道。
    柳尚咳得厉害,喝了水也没管用,柳尚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自己了,他则向温承和段长殷道:“老臣还有些话要与陛下说,不知二位可否回避?”
    温承和段长殷今日得了柳尚指点,对其视若老师,老师有话,自当遵从。
    等两人都退出去以后,柳尚才向段长殷起身行三拜九扣之礼,段长殷想亲自将柳尚扶起来却没能做到,柳尚命旁边的太监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自己与段长殷二人,柳尚跪在地上向段长殷最后一拜道:“陛下,记着老臣这一拜,您永远是帝王,是天子,无论是温相还是襄王,都只是您成为真正帝王路上的垫脚石,如若您真的想做一个好皇帝,那您就永远不能成为好人,您只能一个人高高在上,独享这无上荣光和无边寂寞,但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大齐的万世基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陛下,请一定记住,您是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柳尚呐…
    第9章 案发
    温承已经位列三公,当朝首辅,自然不能在住在长公主府上了,老宅子则在南城区,离皇宫太远了,温承便将官宅选在了东城区,东城区有祝江流过,京城这一代的权贵富庶人家,都住在此处。
    相府已经准备了一个月了,可是长公主心里还是放不下,总觉得没有在家里住的舒坦。
    这日宴饮完毕,温承回到家便指挥着几个手下将自己的书案全部搬过去,长公主则在家里的下人中挑了二十个得力的家生子给温承。温承从小在众人拥簇中长大,可是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足足二十个人伺候他一个,温承想想就觉得心烦。
    “奶奶,你能不能少给我几个下人,我要这么多做什么?”温承四仰八叉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长公主拄着拐杖来回选人。
    长公主细细又看了一遍,觉得差不多了,她满脸笑地给温承指着道:“这是我给你拨的管家莫叔,账房先生施焕,对了,我已经将你娘的嫁妆铺子和我的嫁妆铺子,城外的几个庄子全都给你了,铺子便让施焕管着,庄子就让莫叔先看着。“
    温承哀叫道:“奶奶,你给我这么多铺子庄子做什么?我现在忙得脚不沾地的,哪有时间管?”
    “又没让你自己管。”长公主瞪了温承一眼,又指着站了一排的下人们道,“这是四个打理起居的丫鬟,两个看门的,两个护院的,两个花匠,两个打扫庭院,四个厨房,四个粗使的,就这二十个,也不多,都要带去知道吗?”
    温承一看奶奶安排的这个份上,再怎么折腾也没用了,只能认命道:“就这二十个,不能再多了!”
    “啊?我刚刚还想着再添几个,你不要就算了。”长公主再仔细过目了一遍,满意道,“就这样吧,梅若是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是个得力的孩子,有她在我就放心了。”
    温承一脸不耐烦,拿过桌上的桔子往嘴里塞,眼睛白的多黑的少,只差把眼皮翻到天上去了,长公主见孙子似是没听,捶了一拳头道:“你听我说了没有?出去了不比家中,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沐修的时候就来看奶奶,知道了没有?”
    长公主虽是含笑说,可是眼中已经含着淡淡的落寞,人老了都寂寞,唯一的孙儿也要搬出去,可不难过了吗。
    温承也敏锐地发觉了,他蹲在长公主膝前撒娇道:“奶奶要是真舍不得孙儿,孙儿就不出去了,留在府中陪奶奶。”
    长公主摸着温承的头发道:“你这孩子,净是瞎说,底下的官员来找你,都来公主府上,岂不是坏了规矩,来来回回也吵得我不得安生。做丞相就要有丞相的样子,哪能还像以前一样?”
    温承认命地底下了头,嘟囔道:“我不就随口一说嘛。”
    长公主笑了,戳着温承的脑壳笑道:“出去了不许这样了。”
    “知道了。”温承道。
    次晨睡到太阳升起,温承才记起襄王要来,急急忙忙洗漱了出门去看,却发现段长庚已经在长公主的院子里说话了。“这一大清早的。”温承嘟囔道,脚下却不敢怠慢,敢去招待这位贵客了。
    长公主是皇家辈分最高的人,就连温承都比襄王高了一辈,温承进门向着襄王道:“贵客来访,有失远迎,是温承的错。”
    段长庚坐在长公主身边喝茶,他将口中的茶咽了下去,继而点点头道:“知错就好。”
    温承:……此时不应该说无妨么?
    “王爷早上可用过饭了?”温承没话找话,段长庚道:“卯时已经用过了。”
    此时正是冬月,卯时不过早上五六点,天还正黑,没想到那是段长庚已经醒了,温承汗笑了两声,连自己都觉得尴尬,偏长公主宠溺孙子,不以为然,她向着贴身的嬷嬷道:“快去给少爷把早饭端上来,给襄王也端一份,瞧这一天累的,睡都睡不醒,看看你没做这劳什子的时候,天还没亮就回来了,哪像现在。”老人家说话间抱着拐杖又叹了口气。
    段长庚了然地瞥了一眼温承,天还没亮就回来了,回来的可真早。
    温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悄悄踱到奶奶身边低声道:“奶奶,别说了。”
    长公主“哼”了一声,将下人端上来还冒着热气的猪蹄子夹了一个给段长庚道:“多吃点,边关打仗辛苦啊,一年都见不了几次热乎的饭菜。”
    “多谢老祖宗。”段长庚举举筷道,说话间就已经吃了起来,温承眼睁睁看着段长庚将半桌菜全部吃了下去,碗上连个菜渣子都没剩下,大为惊叹:“王爷,你不是说你已经吃过了吗……”
    段长庚喝了一口茶水,拿帕子将嘴上擦干净道:“不能浪费粮食,劳者不易。”
    温承:……
    温承带着段长庚去祠堂祭拜父亲,段长庚恭恭敬敬地上完香,起身随意拍了一下膝盖,转头向温承道:“我是来找你的,去书房吧。”
    温承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却也没说什么,直接带着段长庚去了书房。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沉默得有点尴尬。
    “到了。”温承道。
    段长庚当先走了进去,段长庚随意找了椅子坐下,双手搁置在膝头,板着腰环视四周,这书房是温家三代人用过的,倒是没像温承的风格,收拾的颇为严正,风格内敛,段长庚颇为满意地巡视了一圈,温承命人上了茶便屏退左右,且看这位襄王要说些什么。
    “我今日来是想与温相商益安置南蜀一事,南蜀虽说已经投降,可是局势不稳,还需谨慎妥善处理。”段长庚道,温承没想到段长庚竟然直接开门见山与自己商益南蜀之事,但是此人素来与自己八字不合,怎么突然就如此和善友好了?
    温承沉吟了片刻道:“王爷有何见地,不妨先说出来。”
    “我想要徐青,你将此人拨与我用。”段长庚丝毫不客气,徐青虽说只在南蜀动了动嘴,可是其效果十分显著,南蜀此时正是安定民心的时候,旁人可比不得徐青事半功倍。
    原来在此处等着,温承道:“自然可以,王爷尽管调遣便是。”
    “我的军师喻含璋和副将张默暂时在南蜀,还请温相尽快派人顶替,我朝文武官员各司其职,我部人马在南疆待得久了,难免遭人非议。”段长庚说着便已经起身了,温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段长庚对着自己颔首示意,便转身出去了。
    温承:……你也是辅政大臣啊!
    襄王此番也算是表态了,他是武人,不掺和文官的事,你让我戍边打仗可以,让我搞什么政治经济,抱歉,本王恕不奉陪。不过这样也让温承放心了一点,看来关于襄王夺位的话是谣传,怪不得先帝敢让襄王做辅政大臣。
    外面飘起了大雪。
    温承站在窗边倚着窗户想事情,南蜀的事虽说是当前最大的事,可是他对朝局掌控着实太吃力了,对内尚且不足,那对外……温承生无可恋地翻了个白眼,南蜀暂时就让段长庚的属下看着吧。张默震慑,徐青游说,喻含璋管理,暂时还是成的,更何况这个喻含璋,本就是先皇时期的状元郎。
    温承叹一口气,这做官怎么就这么难啊,想当年祖父没有天子剑也纵横朝堂,到了自己手里,集祖父和父亲的官位于一身,外加天子剑首辅这样的外挂,还不如老爷子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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