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一把推开他,站起身,“你们玩,我去上个厕所。”
    他这一走,徒留程嘉嘉一人在原地尴尬。场间气氛凝了一瞬,裴淑柔安慰地拍拍她,“没事,阿问就是这样的,他可能还有点不习惯。”
    也确实是这样,长了十几年,江问过的清心寡欲,情绪很少外露,对妹子性冷淡地都让人怀疑他是个gay。
    身边几个发小都知道江问家里找道士给他算出的“情劫”,好不容易盼到他谈了个恋爱,结果还是和平时没两样,很能拿乔。
    郗高原叹了一句:“唉,我们都以为江问铁树开花了,结果到头来他妈的只开了花骨朵。”
    *
    隔绝了热闹,用冷水洗了把脸。水哗啦啦地流,江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心烦气躁。
    就在刚刚,程嘉嘉吻过来的一瞬间,他又控制不住想到了昨晚的梦。
    连细节都栩栩如生,在脑海里重新上演了一遍。只是眼前的人却换了一个。
    洗完手出来,江问独自找了个露台吹风,吹了半天。
    他猛地拍了下栏杆,还觉不解气。原地转两圈,泄愤似的,一脚踹到墙上。
    谁也不知道,在这个发春的季节,在这无人的角落。
    铁树江少爷,已经把花骨朵开的轰轰烈烈,天崩地裂响。
    第 19 章
    周六晚上, 简糖还没到营业点,逢宁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趴在柜台。
    休息了会,运货的大哥将集装箱领回来放到店门口。逢宁被喊过去, 现场清点完, 她熟练地把酒水分类, 烈酒,开胃酒,甜酒, 果酒, 鲜牛奶依次排开,摆到冷柜的网格层里。
    和彤彤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彤彤拿着湿毛巾, 手脚麻利地擦清洁酒吧台和工作台,看逢宁颓靡的样子, “你来大姨妈了?”
    “是啊。”逢宁有气无力,一边记单子一边说,“肯定是昨天那根冰激凌惹的祸。”
    她经期不准,第一天第二天一般都特别疼。有时候难受的没办法了,恨不得用刀子捅到肚子里一了百了。
    看看墙上挂钟, 估摸着差不多到点了, 逢宁把店里的气氛灯都打开。
    没一会就来了一伙人, 聚在角落那桌吆五喝六。
    有个小青年跑来前台问逢宁, “你们这儿有水烟吗?”
    “有啊,西瓜味,哈密瓜味,草莓味, 蓝莓味,要哪个?”
    “你推荐一下呗, 女生一般喜欢哪个味道?”
    逢宁想了想,“西瓜味吧,几根管?”
    “四根。”小青年扭扭捏捏,略带尴尬地说,“还有,你能帮忙烧点热水吗?我女朋友来大姨妈了,她想跟我们一起喝,我怕冰的她喝了肚子疼,所以想用热水温一下酒。”
    逢宁笑着说,“挺会心疼人啊。”
    找了个电热水壶,装满水,拿起装碎冰的玻璃碗上了楼,朝那桌走过去。她把插头插好,嘱咐道:“等烧开了就把水倒进这个碗里,还要的话去下面喊我。”
    小青年道了声谢。
    球形射灯三百六十度地往全场照射斑斓暧昧的光线,逢宁喝了口烫呼的红糖水,出了会神,忽然感觉脚被踢了一下。
    她抬头,“怎么。”
    刚刚送果盘的彤彤微微涨红了脸,指着门口,“有几个人找你。”
    *
    他们等在台阶上,赵濒临穿着骚包紫t恤,嚼着口香糖。
    一看只有四个人,逢宁问:“孟桃雨呢,没来?”
    “她爸妈不准。”郗高原指了指旁边的女生,“我把我女朋友带来了。”
    “欢迎啊,进去坐。”
    澄澄灯光之下,江问又高又瘦。他今天穿的衣服款式简单干净,一看便知家世良好。
    彤彤帅哥雷达启动,眼巴巴望着那边,不自觉出声点评,“老天爷,那个男生可太帅了。”
    逢宁闲闲道:“帅吧,哈喇子稍微收收,要淌到下巴上了。”
    彤彤被说的回神,还是恋恋不舍的,“呜呜呜呜,他是你同学?有没有女朋友啊?”
    “有啊。”逢宁低头摆着餐盘,不太认真,“人家不仅帅,成绩还好,家里又有钱,女朋友也是个白富美,so beautiful~”
    “我、靠,这么完美。”彤彤脸颊飘起一朵红晕,满脸都是向往的表情,“这、这一时之间居然都不知道该羡慕哪个。”
    逢宁亲自做了份酸奶水果捞。
    她去挑了几瓶口感不错的果酒,端过去。替他们布置好餐盘、纸巾、小灯,笑眯眯地道:“你们先玩,我这会还忙,忙完了来陪你们。”
    江问斜靠着,一只胳膊懒洋洋搭在桌沿。
    郗高原女朋友,林如好奇道,“她在这种地方打工啊?”
    郗高原不以为意,“这种地方怎么了。”
    “没什么,感觉有点...”林如没说下去。看他们玩了一会牌,她起身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途中,被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拦住搭讪,“小姐姐,能要个微信吗?”
    林如是个暴脾气,眼高于顶惯了,翻了个白眼,“让开。”
    “那我请你喝杯酒呗?”
    “滚开,我不想喝。”
    好不容易甩脱,刚回到位置上坐下。那个背头也跟了过来,手里还端了杯酒,好整以暇:“小姐姐,就请你喝杯酒,怎么还骂人呢。”
    背头后面跟着几个人痞劲儿十足,熟络地在他们的沙发上坐下,咋咋呼呼地喊,“你们几个人啊,我们一起玩怎么样?”
    赵濒临几个面面相觑。
    郗高原听林如说了刚刚发生的事,大为光火。冲动之下,他抄起手边一杯酒,泼到背头脸上,“孙子,你调戏谁呢。”
    背头神色一顿,安静两秒。
    桌子被轰地掀翻在地,杯子四分五裂的碎片溅开。
    郗高原喘着气,一左一右两个人压着他的后肩,他奋力挣扎着大骂,“傻x,放开爷爷。”
    远处传来喧哗,彤彤忙拉过正在和别人说话的逢宁,“宁仔不好了,出事了。”
    逢宁急匆匆赶到,借着周遭微弱的光线,她认出来,闹事的人里面有个是熟人。
    阿信抽了郗高原一嘴巴子,“小兔崽子,挺狂啊。”
    旁边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这个架势,都自觉散开。有的人看戏,还有的人掏手机。
    阿信手指向四周,大声一喊:“我看谁他妈敢拍。”
    眼见着闹起来。服务生来了又离开,过了一会,下面被清了场,往日热闹的酒吧安静地让人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阿信神色自若地玩着一把水果刀,彤彤吓得腿软,悄悄问赵慧云,“要不要报警?”
    赵慧云抱臂靠在一边,“报警没用,这群人不知道犯了多少事儿,随时准备跑路的。我们别惹,不然以后麻烦多。”
    逢宁独自站在阿信跟前,“信哥,这几个都是我同学,能不能先把他们放了。”
    “放了,那泼我一脸酒的账怎么算?”阿信打量她两眼,“我知道你,你是孟瀚漠妹妹?你认识他们?”
    逢宁点头,“对,但今晚这事儿和我哥没关系,我担了。”
    阿信身子往后一靠,环着手臂,浑不在意:“你担了?你想怎么担,担几个人,规矩知道吗?”
    “他们四个。”
    阿信看着她,考虑了两秒,“行,我今天就给孟瀚漠一个面子,算你三倍,十二杯,怎么样?”
    逢宁停顿一下,“可以。”
    阿信吩咐手下,“去挑酒。”
    彤彤跟着一起去。她有心挑一些度数低的果啤混在里面,被那人似笑非笑瞄了一眼,“妹妹,拿啤酒打发叫花子呢?”
    彤彤脑门留下一串汗,不敢再做小动作。
    很快,满桌黄的、白的、红的,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逢宁粗略扫了一眼,拿起其中一杯,“这些够了吗?”
    阿信扬了扬下巴,“差不多。”
    没等别人说,她自顾自一仰头,咕噜咕噜,喝干净了一杯酒。
    彤彤看着逢宁像没有知觉一般,一杯接着一杯。
    她想到刚刚被男朋友宠着喝温酒的女孩,心都在抽搐。
    窒息感从升腾到喉咙处,江问也被人按着。他使劲挣了两下挣不开,热汗从后背涌出,“放开我!别让她喝了!”
    林如哪见过这种场面,哭哭啼啼地,抽噎不止。
    逢宁当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目不斜视,灌完了,继续去拿下一杯。
    江问脑袋被人摁着,呼吸不上来,觉得无力,“别喝了。”
    第十二杯,眼见着快要到底。
    旁边几个人已经被震到说不出话了,有人撇开眼,甚至没勇气再看下去。阿信也慢慢收了戏谑的神色。
    暗沉的光影交错,其他声音统统都消逝。逢宁什么都听不见,直到旁边的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行了,够了,别喝了。”
    她停下,用手背抹一抹嘴角的酒液,竭力把声音镇定下来:“这事完了吗?”
    等到阿信终于点头,逢宁像是松了口气。她扶着东西往外走,东倒西歪走了两步远,跌跌撞撞冲出门口。
    钳制着江问的人冷不防,被他一把推开。骂咧声还没出口,他头也不回地追到酒吧外面。
    逢宁醉醺醺地扶着树干呕,地上一滩被吐出来的东西,白的夹着红血丝。
    腿软站不住了,就蹲下来。
    江问无措地伸手,想碰她,又不敢。笨拙地拍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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