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绕着病床转了几圈,也没能把自己的手机抢回去。
    他也不好对一个病人动粗,只能搬了把椅子坐到沉城床边。
    “你出了这么大事为啥不告诉童童?”温凌语重心长地说道,“今天要不是我说,而是让她从别人嘴里知道,那得多着急多难过啊?”
    沉城沉默着低下了头。他只考虑到尹童的安危,并没有想过她会为自己着急难过。
    “她待在颐家是最安全的。”他解释道,“谢应知一看到有人报警就跑了,很可能是去找她威胁我,现在他背叛颐思韵得罪颐家,是绝对不可能去那里的。”
    温凌听的有些懵:“不是谢应知害你们母子吗?怎么还敢这么嚣张,这不是坐实下毒嫌疑了吗?”
    沉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了温凌一眼,那眼神让后者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该不会早就知道谢应知会下毒吧?”温凌想了想了又觉得不对,“那你就任他这么害你……”
    还是不对,谢应知就算要害沉城,也不该挑这一天。
    兄弟阋墙,也是墙里你死我活罢了。别说谢景仁,换做谁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
    生日会这么多人在场,中毒非同小可,一定会有人报警。一旦报警,家丑必然瞒不住。届时谢景仁为了面子,一定会调查清楚下毒缘由,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谢应知面临的可能不止是谋杀的罪名,还有彻底被谢家除名的风险。
    温凌认识谢应知这么多年,知道他谨小慎微,没有十足把握的事不会做。所以毒一定不是他下的,否则沉城母子没死,死的就是他。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温凌再次看向沉城,忽然发觉他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过去的沉城,因为无欲而无畏,而现在他有了渴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
    温凌的问题跳过了太多疑问,沉城却还是听懂了。
    “我想保护她。”
    只有彻底除掉谢应知,成为这谢家唯一的继承者,他才能真正保护尹童。
    他没有资本,只有贱命一条,既然他妈妈能靠“健康的儿子”上位,那他就以命赌命。
    生病的儿子与健康的儿子,谢景仁只能选一个。
    只是——
    原本以为豪赌一场,不过自负输赢,却没想到当他吃下带毒的蛋糕,等待审判时刻到来时,沉黎先倒在了他面前。
    沉黎昏迷之前,只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在他眼里,我比你重要。”
    所以当她发现沉城的计划时,并没有阻止他,而是以自己的命为他上了第二道保险。
    她亲自为沉城做了蛋糕,故意叫来谢应知的妈妈,让她用下毒的奶油在蛋糕上写下“生日快乐”几个字。
    由她引起的战争,其实早就该结束了,不应让沉城承受恶果。
    沉黎一直清楚,正值壮年的谢景仁并不稀罕沉城这一个儿子。女人也只是他事业的附属品——谢应知的母亲,就是他商业宏图当中的牺牲品,而她也不过是他商场鏖战后的温馨调剂。
    家庭的概念在谢景仁的心里非常淡薄,他不在意承欢膝下,更看中功成名就。
    沉黎了解他的个性,知道他的追求,因此每一步都走得讨他欢心。
    当初谢景仁为了谢母家的势力与她结婚,沉黎毅然带着腹中的沉城离开了他。为了保护沉城,她隐瞒了沉城的出生年月,带他寄住在曾经的爱慕者程家。后来谢应知的母亲家失势,才给了沉黎进门的机会。
    她不是天真的小姑娘,从不相信谢景仁娶她仅仅是因为爱。但也能从他花心思哄自己的细节看出,谢景仁对她是有感情的。毕竟除了她,谢景仁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让他舒心的存在。
    这份感情也许比不上金钱名誉,但至少远超过对谢应知母亲的分量。
    可惜谢应知不懂爱,一直误以为这场内斗输在了自己身上。殊不知,他的出生与爱无关,而他自己的人生又在为权力重蹈覆辙。
    相比之下,沉城幸运的多。在他意识到他妈妈其实是爱他的这一刻,他真正脱离了权力斗争的泥沼。
    “你去陪童童吧。”沉城对温凌说道,“我要等我妈醒来。”
    沉黎中毒的剂量比沉城大的多,至今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温凌接过沉城递还的手机,临走前忍不住说了一句。
    “沉城,你不是一个人。”
    沉城愣了一下,哑然失笑:“嗯,我知道。”
    他现在有尹童,有妈妈,还有两个情敌兼兄弟。
    温凌还是第一次见沉城这么笑,带着少年的青涩和明朗。
    难怪尹童会看上他,确实有点帅啊。
    他也忍不住笑了,调侃道:“你也知道你很狗啊。”
    “滚!”
    沉城踹了温凌一脚,后者才笑嘻嘻地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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