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候掌握的极好,香草面包出炉时,香味四溢。
    景然全程看着,生怕她搞鬼。
    但这香味令他莫名熟悉,以至于时不时跑神。
    直到瞧见面包成型后的形状,他猛地想起来,之前渡劫为人族时自己经常买来当早餐。
    景然微微楞,她之前说,那些年她常常在他背后看着他。
    原来不单单是看着,她还会吃他喜欢吃的食物,甚至能够做得出来。
    气味几乎一样,相信味道也不会相差太多。
    像微风拂过水面,心底被触动,他冷硬的面部线条逐渐软化。
    两人隔得遥远,项海葵完全当他是空气,感受到他视线火热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面包时,她也楞了一下,旋即胃里直犯恶心。
    习惯了,太多习惯和他有关。
    此时扔掉未免太明显,项海葵一抬手臂,将手里的东西朝他扔了过去:“怎么,不是说在地球的生活没有真实感吗?”
    没等脑子做出反应,景然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出去。
    温热感瞬时从掌心朝全身蔓延。
    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糕点,连眼神都变得异常柔和。
    渡劫转世的日子的确没有太多真实感,可喜爱的味道涌入鼻腔时,仿佛唤醒了潜藏于细胞里的某些记忆。
    刚想咬一口,骤然想起他曾递给项海葵的那根棒棒糖。
    短暂的失神过罢,他惊出一身冷汗。
    项海葵原本正在骂自己,感知到他剧烈的反应,纳闷之后,倏地大笑:“怎么,怕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打着温情牌对你下毒啊?”
    景然咬着牙关。
    嘁,项海葵倒是想,可惜她手中没有能毒倒他的毒。
    心中遗憾,但嘴上她不能输:“我若这么做,天狂会看不起我的!”
    手边的剑匣颤了颤,是天狂在匣子里蹦跶,像是在附和项海葵的话。
    手里的东西被景然狠狠抓成一团,他厉声道:“十日已过去一半,阴长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你还坐得住?”
    “看到你坐不住的样子,我觉得我还能坐一百年。”项海葵收了丹炉,继续打坐。
    景然慢慢松开手,皱巴巴的面包逐渐恢复弹性。
    她突然做此物出来,就是想以“同感”的方式来报复他吗?
    景然开始回想她待在自己身边的点点滴滴。
    身边人,是心上人,也是随时会利用伤害自己的人。
    她当时的心情如何,他似乎有些体会了。
    破损过一次的心脏,再次开裂了似的,一阵绞痛。
    不,他险些被她给蛊惑了!
    景然瞳孔燃起金焰,旋风一般来到她面前。
    项海葵反应极快,在他抓住自己手腕之前,提着剑匣跳去他半丈之外,强忍住没有拔剑:“别忘了咱们之间的赌约!”
    景然欺身逼近她:“这不一样!”
    项海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景然言辞振振:“你现在是想杀我,但我是在乎你的,从没想过伤害你,完全不一样!”
    什么玩意儿?
    项海葵想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不一样”是几个意思,看来他误会她忽然吃东西是为了蓄意报复他。
    “我不想和你谈‘伤害’,就说一说你所谓的‘在乎’。”项海葵盯着他瞳孔里的金焰,“你懂什么是‘在乎’吗?”
    “我不懂?你瞧见这金莲了没有!”景然指着两人脚下。
    那会儿在养魂池边,她险些走火入魔,景然发现她压不住天狂的狂暴之力以后,便私下派人去寻宝物。
    “我寻此金莲,本是为了往后能助你压制天狂,助你渡劫合道,结果呢?”压制于心底的情绪决堤,他胸口起伏剧烈,“没想到金莲拿到手之后,先是替我自己拔除心脉内你留下的天狂剑气!”
    项海葵稍怔。
    她看着这金莲只觉得脊背发凉。
    一个男人如果丁点都不在意你,害你也就罢了。
    他却能“宠爱”和“毒害”同时进行,且内心毫无波动,这难道不可怕吗?
    项海葵注视他气怒的神情:“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景然闭目,自控情绪:“你说。”
    项海葵质问:“亲手送你‘在乎’的女人,去孕育你死对头阴长黎的种时,你心里一丁点都不憋屈吗?”
    景然冷笑:“你以为我是世俗之人?”
    “是吗?”项海葵质问,“那我嫁给你之后,每天和不同的男人睡觉,让你脑袋上绿油油的,你也不在意吗?”
    景然嘴角抽动,张了几次口,最终还是咬紧了牙齿。
    项海葵厉声:“所以呢,口口声声说着在乎我,你在乎你妈呢!”
    说完便走去远处坐下,继续打坐,再说下去她真要忍不住拔剑了。
    景然原地站了许久,被她骂的气息久久无法顺畅。
    ……
    又过三日。
    越来越浮躁的景然做出一个决定。
    他起身对项海葵道:“可敢随我去一处地方?”
    项海葵闭着眼睛:“去哪儿?”
    景然:“出宫。”
    项海葵:“不去。”
    “我主动带你出去,不算你逃。”
    “那也不去。”还剩两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项海葵摇头,“除非寒栖的摘星宫,其他我哪里都不去。”
    “你觉得有我在的情况下,你能从天井逃走?”景然还真不怕带她去天井,“行,先带你去寒栖那里,再随我去一处地方。”
    项海葵犹豫了下,同意了,先探探路总归是件好事:“路上会不会有人来刺杀你,逼的我不得不出剑?”
    景然沉住气:“订立赌约之时,你已经说过了,这种情况不算。”
    “是吗?”项海葵想了想,是说过。
    “这儿又不是彼岸城,天界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景然飞下金莲。
    项海葵随景然登上一架华丽仙车,框架雕满了太阳鸟,每个细节都在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
    两人分坐左右两侧,快要行驶出宫门时,一列身穿铠甲的侍卫们正好从王都巡游回宫,立刻和守门的护卫一样分立两侧。
    为首之人抱拳:“帝君。”
    仙车停了下来,景然隔着帘子问:“如何?”
    首领原本是想传音回话的,帝君既然当面问了,便当面回:“并未发现阴长黎的踪迹。”
    景然叮嘱:“莫要放松警惕。”
    侍卫首领抱拳:“是!”
    景然:“再提醒你们一遍,若发现白星现,不要不自量力的出手拿他,他虽被阴长黎养成了废物,成为山海族的奴隶,可王族的灵感摆在那里,你们奈何不得他,通知本君便是。”
    “领命!”侍卫首领肃声应诺,又愤然道,“阴长黎这个阴险小人,从不敢和咱们正面较量,竟将一腔私愤发泄在……”
    关于对白星现的称呼上,他卡壳了,“发泄在一个孩子身上!”
    “可以理解,即使洗掉了‘贱民’印记,那百年为奴的时光,终究是在他心底留下了抹不去的烙印,奈何不得本君,便奴役我王族血脉,多少能让他找回一些曾经失去的尊严。”
    景然睁开眼睛,“本君之前还以为低估了阴长黎,原来竟是高看了他。”
    他侧目,视线穿透纱幔,看向阴长黎年少时曾跪过的地方,“跪了就是跪了,所谓的找回尊严不过是自欺欺人,他这辈子都别想在本君面前抬起头来。”
    这话是说给项海葵听的。
    本以为项海葵会暴跳如雷,并没有。
    他心中稍安几分,看来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在乎阴长黎。
    项海葵确实不生气,也看向小老板曾经跪过的地方。
    众人眼里,那段岁月是他的耻辱。
    可在老板心里,仅仅是一段人生经历罢了。
    他并没有太过在意,更没有什么洗刷耻辱的想法。
    项海葵原本是想怼景然两句的,又觉得没意思。
    他们俩压根就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
    噩梦世界如同天地未开,一片混沌。
    两败俱伤之后,伴生灵隐匿无踪。
    目不能视,神识无用,阴长黎一时寻不到它的踪迹了,只能小心翼翼的感知。
    黑色的电弧在他千疮百孔的战衣表面疯狂游走,替他化解先前承受的魔灵之气。
    战衣撑不了多久了,鲜血顺着手臂流下,顺着指尖不断滴落,在这如同凝固了的空间里,不知落去了哪里,听不到任何声响。
    阴长黎受伤不轻,内丹开裂,五脏俱损,然而魔灵只会比他伤的更重。
    距离分出胜负来不远了,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突地,他好似听到了“冰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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