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大臣们却一心念着洛阳纸醉金迷的舒适日子,急着回去。
    汉王不死心,再度环视殿中,这一看,竟叫她寻出三五名沉着脸色,不大赞同的大臣。汉王一喜。
    她做了皇帝,发现了一件事,大臣与大臣间总有政见相左之时,她不便表态之时,可令大臣们争吵,而后或是拖,或是拉偏架,这一事便过去了。
    汉王正经容色,朝那三五名大臣中官儿最大的一人说道:“卿以为归都一事……”
    议了一上午,也未议出个所以然来。
    汉王又发现了,朝廷的事,很是繁琐,若有一事,她不想办,便可和稀泥来拖上一阵。也幸得大臣中没有格外强横的,竟也无人敢直接逼她。
    她一点一点学着为君之道,学着她不擅长也不喜欢的算计人心,一点也不快乐。可除了硬着头皮撑下去,她又能如何?总不能一走了之,由着国事一日赛一日的糜烂。
    幸而还有君瑶。
    汉王一想到君瑶,心情便舒畅多了。
    她昨夜,已偷偷将君瑶定下来了。亲亲过,君瑶就是她的皇后。皇后就是要每日都见到的。
    汉王一离了前殿,便连忙寻君瑶去。
    晚些,她还要召见洛阳来的将军,听他说一说洛阳境况。她很忙,必得将闲暇都用在阿瑶身上才好。
    匆匆忙忙赶到偏殿,连章服都不曾换。
    一想到能见到君瑶,汉王就眉目舒展,她小跑着过去,仿佛下了学的稚子,满面无忧无虑。天子的十二章华服穿在她身上,都减了庄严而添了明快。
    不想赶到偏殿,却扑了个空。君瑶往园中去了。
    汉王呆了一呆,这才发觉,不知何时,春临大地,满园春.色,流离烂漫。她已许久不曾停下步子,看看风光了。汉王一喜,阿瑶在园中,她正可与阿瑶一起,在春日间走一走。
    汉王又往园中去。
    园囿不大,布景却甚精巧。汉王入园,于草木间绕上几个弯,方在池旁的凉亭中寻见君瑶。
    君瑶半倚栏杆,观水中涟漪。她身旁放了一碗鱼食,亭外池中纷拥着一圈锦鲤,争先恐后的将头浮上水面。想是方才散过鱼食,锦鲤正盼着再度投喂。
    汉王走上前去,待近了,却害羞起来。
    君瑶闻得声响,转过身来,见了她,淡淡一笑,唤道:“陛下。”
    她只是寻常语气,落入汉王耳中,却是甜入心脾。汉王忙走过去。她快步而来,为与君瑶多待一会儿,额头上都走出了汗。君瑶自是瞧见了,却只能装作没有看到,婉转叮嘱道:“陛下走慢些。”
    汉王在君瑶身边停下,答应道:“好。”声音小小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君瑶唇上瞟去。
    她与大臣待得久了,多少磨练出些许城府来。然而到了君瑶面前,她仍是藏不住事,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她不时就看一眼君瑶的唇,脑海中不住地想起昨夜偷亲阿瑶的事。光是想起,脸颊就红了,她忙想到别处去。但君瑶就在她身旁,汉王控制不住自己,一番挣扎不过之后,只好十分隐蔽地朝君瑶看去。
    每看一眼,就想一遍,阿瑶的唇,软软的,她还想再亲亲。
    君瑶无奈,陛下多半以为偷看得极为谨慎了,但她那小眼神,一黏到她身上,便舍不得挪开。她又怎会没有察觉。
    倘若只是看看,倒也罢了,偏生陛下一意盯着她的双唇。
    君瑶心中叹了口气,面上沉静道:“陛下。”
    唔!阿瑶唤她了!不能被阿瑶发现她在偷看她!汉王忙端正身形,乖乖坐好,一点也不朝君瑶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猜到是假君瑶的陈独秀们,给你们一人一棵橘子树,摘完之后,记得把橘子还给我。
    ☆、第八十八章
    汉王大约从不识得欲盖弥彰四字, 自以为装得极好, 却不知她从头到脚都是心虚。君瑶也不揭穿她, 打开一旁的食盒, 里头是一壶花生酪与一碟赤豆糕。
    小皇帝藏不住心事,昨夜悄悄来做了坏事, 今日必得想着见她一面。朝廷未定,世事纷扰, 她常忙得脱不出身来。君瑶恐她饿着, 提前备下吃食在此等她。
    汉王见赤豆糕, 眼睛一亮,坐到几侧, 拈起来小口小口的吃。她睡得不足, 便不大有胃口,兼之大臣们又等着,早膳用得匆忙, 一轮政事议下来,早已饿了。
    赤豆糕甜甜的, 又不腻人, 花生酪温热, 饮入腹中,很是舒适。兼之满园春.色,和风荡荡,汉王很满足,还不忘礼貌地与君瑶道谢。
    君瑶一笑, 仍立于栏后,与汉王稍隔了些距离看着。汉王吃过一块糕,便要喂君瑶也吃一块。她抬头寻君瑶,才发觉她站得有些远。
    喂不到了。汉王只得问道:“阿瑶,你饿不饿?”
    君瑶道:“不饿。”
    汉王点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
    往常阿瑶总会与她相对而坐,或是替她擦擦沾了屑的嘴角,亦或替她续上空了的茶盏,从没有站得这样远的。
    汉王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她略显不安地动了下身子,香甜的赤豆糕入口,也变得味同嚼蜡起来。
    又用下两块,汉王便停住了。
    君瑶时时留意着她,见她停了,便问:“陛下饱了?”
    汉王还是点头,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起来。以往,阿瑶定会来帮她擦擦手的,可今日她还是站得这样远。
    其实也不远,妖不可近天子周身三尺处。君瑶站在亭边,汉王则跪坐于亭子正中的矮几旁,二人之距,约莫二臂之遥。可她们素来不分彼此,与往常一比,这点距离都显得遥远起来。
    几上除一食盒,一盏一银碟,还齐齐整整地叠着一块雪白的帕子,帕子是湿的,作擦手之用。汉王指上留着赤豆糕屑,她抓过帕子,擦了擦手。
    擦完了手,君瑶仍是不曾走近。
    汉王越发觉得怪异,若是往常,她必会问出来,可她昨夜偷偷亲了君瑶,正是心虚的时候,又怎敢轻易发问,何况除却隔得远些,阿瑶待她,并无差别,仍是温柔细致,仍是关怀备至。
    仲春的暖风,熏得人昏昏欲睡。汉王也犯起困来。但她过会儿还有正事,睡不得。汉王便在亭中与瞌睡做起斗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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