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山带216回了家。
    216把脸贴在车玻璃上,白润漂亮的脸被压得有些扁,一双眼睛又湿漉漉的,璀璨好像玻璃纸,看起来就像是誊得不够仔细的漂
    亮的美人图。
    他很用力地跟哥哥挥手再见,又把车窗摇下来说:“哥哥,我会再来找你的!”
    136摸摸他的头发,笑意柔和:“我等着呢。”
    贺云山点头示意,把车窗摇上来,猛打方向盘开车回家了。
    之后的几天,贺云山非常忙,每天早上七点就出门,晚上十点钟才回来。
    216也想要体贴先生,可是奈何形式迫人,自己瘪瘪的肚子实在是个祸患,只能腆着脸每晚钻到先生床上。
    贺云山总是懒洋洋地把眼镜摘下来,揉揉泛酸的鼻骨,嗓音低而疲惫:“先生累得很,你自己来吧。”
    216听了,内疚得很,可是又不得不做,只能在床事上更加主动体贴。
    贺云山靠坐在床头,系在腰间的睡袍襟带已经解开,露出一副alpha强健雄阔的躯体。他微眯着眼睛,睫毛几乎静止,薄唇又抿
    得很紧,似乎是一座石像。没什么快感可言。
    而他的眼神冷淡地落在埋首在自己胯间的那颗漂亮头颅上,时不时发出黏腻的咕叽咕叽的水渍声。
    216在为他口交。
    216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喘,又很快被粗大的阴茎堵回去。他的嘴巴红得厉害,小小的却撑到了最大,慢慢地吞到根部,又慢慢
    吐出来,含住了圆硕的流水的龟头,舌尖扫来扫去。
    他的长发披散下来,凉丝丝地落在先生的小腹和大腿上,像是细蛛丝,一点点把贺云山包裹了起来。
    贺云山舒服地喟叹,捏捏216的后脖颈,提溜着他脖颈上的黑色抑制项圈。
    216啵地一声把阴茎吐出来,红着脸把喉咙里的液体咽下去,伸手撸了几下沾满了口水的水亮的阴茎,一边看着先生的表情,一
    边踌躇着分开腿跪好,慢慢地撑开自己潮润的穴口,小心翼翼地扭着腰把阴茎整根吞了下去。
    他双手撑在贺云山的胸肌上,羞得不敢看他,垂下头只让贺云山看到他泛红的勾人眼尾,微微嗫嚅的湿红嘴唇。他慢慢动起来。
    216的腰酸得直不起来,只能抱着贺云山的脖颈撒娇,湿哒哒的吻落在贺云山的耳朵和下巴上,“先生,你动一动吧……我累
    死了。”
    贺云山狠狠地揉他的屁股,总算翻身压上去,216迷迷糊糊中还记得把膝窝抱好,大腿分得很开,方便贺云山抓住他的脚踝操弄
    。
    等贺云山终于内射,216喘着气,满脸潮红地去拉他的手,可怜兮兮地说:“先生,我能怀孕吗?”
    贺云山亲亲他湿漉漉的眼皮:“当然可以。”
    之后的几天一直如此。216待在宅子里,每天就等着贺云山回来。可是先生回来得一天比一天晚。
    216心疼他,待贺云山愈发温柔小意起来。
    可是2月18马上就要到了。
    216急得上火,饭也吃不下,一个星期就瘦得伶仃孱弱,弱柳扶风,到贺宅养出来的那一点肉全没了。他整日惶惶,等着贺云山
    ,可是贺云山已经很少跟他交流,他总是很累,只有在和他做爱的时候还有点力气。他都不知道找谁去说自己的担惊受怕。
    要和爱人分开的惶惑和被送回教养所重新分配的恐惧像是熊熊烈火,灼烧着216颤抖的身体。
    他没办法安静地待在宅子里。偌大的宅子,仆人们来来往往,可是碍着216的身份,已经没人敢随便和他聊天。
    他被放空了,掏干净了抛在真空器皿里,呼吸和喉咙里的呜咽只有自己能听到,甚至还有回音。他的骨头好像也轻起来,软绵绵
    脆弱,无力支撑他像以往一样笑闹跑跳。
    他只能尽力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在几个房间里来回转悠和整理,抢着做一些简单的家务。
    216今天有点咳嗽,脸色苍白,茶色的眼睛因为消瘦显得很大,幽深得像是琥珀色的酒液。他一边咳嗽,一边整理书房。
    他正收拾垃圾桶,里面塞着一团撕碎的药盒。
    先生生病了吗?
    他有些担心,把药盒拿出来,手指沾了烟灰,又仔细掸干净。药盒的使用说明里赫然一列:用于alpha长期避孕。
    书房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细细长长的一道光落在216颤抖的肩膀上,像是慢慢断裂的蛛丝。
    贺云山今天回家之后,发现216不在客厅。
    他被军部一堆破事弄得焦头烂额,径直去了书房,连晚饭也没吃。
    到了晚上十一点,他冲完澡出来,进了216的房间。
    房间里很暗,没有开灯,只是就着月光可以看到,狭小的单人床上缩着一团,温温软软地呼吸着。
    贺云山没开灯,坐到床边,手摸到216的脊背,“睡了吗?”
    “嗯。”216下意识地答。
    贺云山心里发笑,觉得实在傻得可爱,淤积的烦闷似乎被细雨淋刷干净,声线也有些过分的柔和:“不舒服吗?”
    过了好一会儿,贺云山听到216低哑虚弱的声音:“先生,我会怀孕吗?会被送回去吗?”
    贺云山这个月已经不知多少次听到这个问题,心里有些烦,但是手心下薄薄的脊背孱弱地起伏着,一捏就碎了,可怜得要命。
    他下意识地哄他:“会的。沅沅会一直陪着我对吗?”
    216眼神空洞,讷讷地嗯了一声。
    他骗我。
    我也要骗他。
    贺云山笑了一声,低头去亲216,216却偷偷别开脸,先生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头发上,凉丝丝的,好像没有温度。
    216紧紧闭着眼睛,眼泪却从左眼眼尾直接滑落到枕头里。
    “沅沅晚安。”
    贺云山的声线低而温柔,有他喜欢的清晰有力的吐字,有他喜欢的特殊笃定的停顿。
    我被骗了吗?
    被从小生活的教养所骗完,又被第一个喜欢的人骗了吗?
    我有什么不一样呢?从一个被教导服侍所有尊贵alpha的社会娼妓到以爱为诱心甘情愿献上身体的私人玩具。
    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而已。
    “先生。”216的喉咙嘶哑,似乎是因为感冒不适,“我能亲你一下吗?”
    贺云山俯下身,唇边带笑,冷峭的脸有温和的涟漪,无限的冷漠中有了一点暖,这一点暖曾经珍稀到216甘愿把自己烧干净,把
    一颗心剖出来。
    他的心依然跳着,为贺云山跳着。只是很疼而已。
    他微微抬起脖颈,在先生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很轻很轻的一下,一触即分,蜻蜓点水也不过如此。
    可是216知道,他把什么甜蜜而沉重的宿命一般的东西交付出去了。
    “先生,我感冒了,要是不感冒,我就亲你嘴唇了。”
    216的声音很低。
    贺云山摸摸他的头,心里因为这只漂亮乖巧的小兔子感到一丝安慰,“那等你好起来。”
    216喉咙里滚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应答声。
    他知道,他好不起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216等待着2月18号的到来,冷静的,平淡的,好像等待早已预知的宿命。
    一切都无所谓了。
    在15号晚上,他给136打了电话:“哥哥,我可能不能很快去找你玩儿,你等等我吧。我下次来,会给施瑛施敏还有小宝宝每个
    人都带礼物,小汽车,画笔和口水巾,好不好?”
    136问:“阿沅,怎么了?是怀孕的事情吗?或者,你找贺先生先标记你,虽然事后可能会有处罚,但是这对他来说不会是大问
    题。”
    216笑着说:“不用了。一个alpha只能标记一个omega的。哥哥晚安哦。”
    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等到了晚上,贺云山风尘仆仆回来,换了衣服进了216的房间。
    “怎么一直病着?医生来过了怎么说?”贺云山揉着他的手背。
    怎么瘦了这么多?
    薄薄一层皮肉,近乎苍白地绷在骨架上,好像强撑的纸人。
    216睡得骨头都痛了,看到先生还是笑了一下:“就是小感冒呀。先生不要待在我身边了,要感冒的。”
    贺云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手伸进216的睡衣里,摸到支楞突兀的肋骨,“怎么回事?最近的饭菜不合胃口
    吗?”
    216闭着眼睛,感受着先生温暖的怀抱,鼻尖蹭在他的胸口,猫儿似的蹭。呼吸之间全都是松脂香气,温和盖过了辛辣,柔和妥
    帖。
    他很喜欢他的。真的很喜欢他的。
    可是他骗了他,他又最不能容忍欺骗。
    216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疯想,到这里来的第一天先生就在骗他吗?
    他可真是傻,怎么这么容易就喜欢先生了。
    “被子里这么冷,我陪你睡一会儿。”贺云山说着话,胸腔微微震动,震得216脸颊发红。
    黑暗中的那一点红,是喑哑的人的喉咙,是即将熄灭的火点,是开到荼蘼的花。
    “嗯。”
    216的呼吸渐渐平稳,甚至变得稀薄,像是轻柔的羽毛,慢慢地扫在贺云山的胸口。
    第二天,贺云山叫了一辆车,他让女佣把216的东西收拾好,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很快整出来摆到了客厅。
    216只是静静坐着,不闻不问,看着客厅茶几上插着的一枝新剪下来的梅花。
    有人说,心里不够静的人是闻不到梅花的香气的。
    可是现在,216觉得梅花香气浓烈到令他反胃。
    贺云山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温情得要命。216的手指好像没有力气,被他牵着,萎顿的水仙一般。
    贺云山搂着216说:“沅沅,先生有事情要去做,不放心你,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216心里知道,是教养所。
    没有比教养所更安全的地方了。
    “好。”216低头,长发从耳后滑到他的脸颊,漆黑乌浓的一抹,更衬得他肤白如雪,不似真人。
    他就是个漂亮的玩具。主人要把他送到哪里去,他难道能反抗吗?
    贺云山觉得216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第一次感到他的捉摸不透。可是现在时间紧急,他已经没空处理这些了。
    贺云山低头亲亲他的发顶,“先生很快会来接你的。”
    216依然只有冷淡的一句“好。”
    216乖顺地上了汽车,门被关上,小箱子就放在脚边。他转过头来,看了贺云山最后一眼。
    他站在清晨的日光里,二月的光是透明的,暖度细微,他穿着黑色长大衣,里面只着单薄的衬衣西裤,俊飒得有些孤冷,像是大
    雪压境时的一株松。
    216又把车窗摇下来:“先生照顾好自己。多穿衣服。”他实在想不出来了,想笑,却红了眼睛,哑着喉咙说了一句“先生保重
    。”
    贺云山笑了一声,挥挥手。
    汽车驶出去。
    216想要劝说自己不要回头,可是最后依然咬着嘴唇回了头,从车后玻璃里只看到了迅速消失的宅子的红棕色的尖顶,在姜黄色
    的天际像是变形的太阳。
    他终于咬着嘴唇哭起来,渐至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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