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母眯起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事已至此,连乔不打算再做隐瞒:“妈,其实我跟他……”
    未曾想,连母却没多少惊讶,而是抬手打断了他:“不用解释了。我来的路上你爸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俩都殉情以明志了,我和你爸还能说什么?”
    连乔瞠目结舌。他没想到,原来父母已经默许了他与徐忍冬的关系。只是这允许来的太迟,代价也太大了些。
    连母看他一副吃鲸模样,摇头道:“你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我早就怀疑你是个gay,就是这话不好直接问你。”接着又无奈道,“你说说你,要找男朋友就找吧,好歹找个家庭健全的啊!找个孤儿算怎么回事?”
    连乔不服道:“孤儿怎么了!”
    连母:“以后在你这儿受了委屈他都没地儿哭诉去,只能我来替他做主了!”
    连乔:“???”这剧情走向怎么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话说回来,”连乔他妈突然正色道,“虽然我和你爸能接受,但你们的关系是不被法律认可的。你现在要替他签字,也只能作为朋友来签。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连乔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朋友,毕竟不是配偶。此时忍冬身边没有直系亲属,连乔自然可以作为朋友替他签字。但若是将来出了什么问题,忍冬的公司领导,还有福利院院长,甚至那杀千刀的生物学父亲,都是可以来找他算账的。
    毫无疑问,只要还有一线生机,连乔都会不遗余力地拯救忍冬。可是万一呢?
    万一天不遂人愿,万一他终将失去忍冬,他能否在丧偶之痛中再多承受一份指责?
    ——来自忍冬其他亲友的指责?
    万一那些人真的找上门来,非但连乔,就连连乔父母所在的这家医院都会被拉下水。在医患关系如此紧张的今天,一旦医院被告上法庭,非但会被迫赔偿巨款息事宁人,更会落下个草菅人命的恶名。
    而连乔与忍冬的特殊关系,还会让忍冬在死后还要遭受嘲笑非议,让连乔的痛苦更上一层楼。
    实际上,正是考虑到这些,连乔的父母才一直不愿意让他签字。
    但连乔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郑重地对母亲道:“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让我签吧。”
    连母叹道:“其实这字你不签也没关系。抢救的事你不用担心,该上的治疗我们都会上,这字你签不签都不会有影响。老实跟你说吧,他这情况虽然严重,但我们ICU也见得多了。他毕竟年轻,只要生命体征能稳住,上得了手术台,他这条命大概率能保住。所以你根本没必要……”
    连乔摇摇头,缓慢而坚定地打断了母亲:“妈,我明白。但我想为他负这份责任。就算法律不承认我们的关系,在我们彼此心里已经认定对方是伴侣了。如果我现在在这里退缩,那么即便他醒来,我也无颜面对他。”
    “无论结果如何,我但求问心无愧。为此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妈,你就成全我吧。”
    连母沉默不语。
    连乔不安地等着母亲的答案。虽然无论父母同意不同意,他都要为忍冬承担起这份责任。但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得到父母的支持。
    无论将来如何,他希望忍冬能得到他家人的认可。
    忍冬从小是孤儿,从来不知有父母疼爱是什么滋味。尽管后来与钟秀相认,但相处不过片刻,钟秀又舍他而去。
    他人生中缺失了的那一块,永远都无法得到弥补了。
    因此连乔一直想给他一个家。不是只有他们俩的小家,而是有父母,有长辈在的,完整的家。
    他希望他的父母能真正地接纳忍冬,而不是在生死威胁下,被迫地接受他。
    然而母亲只是凝视着连乔,神情复杂,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望进他的灵魂。
    连乔被他妈盯得犹如蒸锅上的蚂蚁,逃也逃不出去,一时半会儿又死不掉。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终于叹了口气。
    “行吧。你想作死,那就作吧。”
    在ICU众位医护人员不遗余力的抢救下,徐忍冬的生命体征终于暂时稳定了下来。连乔麻利地把字签了,陪忍冬一起进了手术室。
    手术是连大主任早就安排好的,全院大抢救,脑外心外普外科各位大佬已经洗手换衣等了好半天了。
    徐忍冬的情况很复杂。首先是高处坠落伤,导致他全身骨头断了大半,脑子也受到损伤。CT拍下来倒是还好,脑出血的量不算太多,一个开颅手术就能搞定了。
    问题有两个:一是徐忍冬有大量的内出血。各个脏器都有不同程度的破裂,以至于他连肚子都微微鼓起,里面满满一包血。为此,连主任给他申请了大量输血,从急诊一路输到ICU,手术室里还备着一车术中用血。
    第二个问题是,徐忍冬有心脏病史。这会带来两个大麻烦。一个是他的心脏可能无法承受短时间内的大量输液,在手术过程中随时会出现心力衰竭。还有一个就是麻醉风险,最坏的情况是麻药一打他就心跳骤停。到时候非但做不了手术,可能连心跳都按不回来,直接就死在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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