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庆国都,二皇子府邸。
    主院寝殿,府邸的主人睡醒过来从床榻上坐起身,还未等懒腰伸展开,便猛地顿了一下。
    寝殿内有声响,是“咕嘟咕嘟”的水烧开冒泡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安静的室内很容易察觉。
    寝殿内有茶香和奶香,混合在一起带着点儿淡淡的甜腻感,很是馥郁。
    刚从床上起身的二皇子李承泽随手扯了一旁的外衫套上,也不费力穿得整齐,只松松套在身上,简单洗漱过后便绕过了屏风,看向屏风后面桌子旁边坐着的女子。
    “什么时候来的?”李承泽本就微哑的嗓音此时因为还带着些初醒的朦胧,鼻音微重,显得格外低沉。
    桌边的女子的穿着不同于李承泽宽袍大袖,紧窄袖口的青色劲装,看着十分轻便,配上高高束起的长发,倒有些剑客一般的干练。
    只是她此时正在做的事却着实没有个剑客的样子。
    桌面上摆着红泥小炉,炉子上小铜锅里正滚着的不是清泉水,而是牛乳。只是这牛乳之中还有一个纱布包裹起来的小包,随着牛乳的沸腾从这里面泛出一缕一缕的红褐色。
    李承泽在桌子边上坐下,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她用小勺子往铜锅里面添加白糖,一下一下地慢慢搅动,乳香茶香便越来越浓郁起来。他吞了下口水,瞥了一眼铜锅里已经是浅褐色散发甜香的牛乳。
    “没多久,你还没醒,必安放我进来等着。”
    “必安。”他喃喃了一句,低低笑了一声:“你叫得倒是亲切。”
    女子将铜锅里面包裹着茶叶的纱布包小心捞了出来,头也不抬地回着他的话:“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情分还是有的。”
    李承泽微微垂下眼,没有说话。
    这时女子已经拿了一只瓷碗从小铜锅里盛了一碗冒着热气泛着甜腻香味的牛乳递给他,微弯着眉眼,笑得很轻松:“来尝尝?我试了好些种茶叶,还是这种最合适煮奶茶了。”
    “奶茶?”他接过来闻了闻,眉眼舒展开显得有些惬意:“又研究了新东西?还有别的么?”
    “有是有……”女子看着他就着瓷碗就要喝下去,连忙伸手拦了一下:“吹吹再喝,小心烫舌头。”
    李承泽被拦了一下也不恼,就着碗吹了几下,小心地喝了一口……
    还是被烫得吐了吐舌头。
    女子笑了一声,一手杵在桌面上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他:“猫舌头。”
    “什么?”
    女子眯着眼睛笑:“没什么,觉得你越来越像猫了。”
    李承泽掀了掀眼皮白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吹着碗里浅褐色的奶茶,而后小口小口地喝下去。
    甜香柔滑,热热的一碗喝下去,只觉得舒适非常,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倒是比单喝牛乳滋味好些。”
    坐在他对面的女子笑道:“奶茶煮起来简单得很,材料合适味道就不会差。合适的材料和做法我都留了单子,让必安拿去厨房了。”
    李承泽伸手拿过一旁的汤勺,给对面的人盛了一碗后,也给自己又添了一碗:
    “什么时候回京都的?”
    “昨晚。”
    他听后顿了一下,抬眼去看她的脸色,没见着多少疲色,便转而说起其他:“这趟回来呆多久?”
    “唔……暂时没有再离开的打算,不出意外的话。”女子端着李承泽给自己盛的那碗奶茶慢慢喝着:“满天下跑了这么多年,该布置该打算的早就都差不多了,我也想歇歇了。”
    李承泽勾起嘴角,眼光却又有些矛盾得复杂:“哦?那可真是不容易。不过你若是留在京都,可就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从鉴查院眼皮子底下躲过去了。”
    “小门小户商家女,只要不跟二皇子扯上关系,一时半刻还不要紧。”
    “……不扯上关系?”
    “一时半刻嘛!”女子笑眯眯地托着下巴看他:“得等我把京都的人手和关系理清楚的,等都处理好了再……”
    李承泽也露出一些感兴趣的样子,放下喝完了奶茶的瓷碗看她:“再如何?”
    “唔,我想过了。一个没什么家势背景又是才进京都没多久的商户女子,想要合情合理地跟当朝二皇子殿下扯上关系的话……”
    “嗯?”李承泽没有动弹,鼻音略重,显得格外……勾人。
    至少对面的她桌子下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不过脸上却还是维持住了平和,没露半点儿异样。
    她笑着道:“到时候劳烦殿下配合,来个让我对你‘一见钟情’的机会?"
    李承泽的脸上难得出现了那么一下怔愣的神色。
    “呵。”他低低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我这可是合理安排。不然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只不过有点儿银钱会做生意,却毫无根基没有背景的商家女子,频繁接触高高在上的庆国二皇子,还能让人觉得不难以接受?”说着,她顿了一顿,勾着嘴角看着对面正随手扯了帕子擦拭嘴角沾染的牛乳痕迹的李承泽:“自然,二殿下对这个一厢情愿的爱慕者什么态度如何处理,就要看二殿下本人的心情了。”
    “听我的?”
    “当然。”
    他慢慢从椅子上起身,外衫松垮地套在身上,随着他起身走动的动作有些散开,露出里面有些褶皱的白色里衣。他两步走到她身边,一手撑着桌面,半弯着身子低头看她晶亮却又清澈的眼睛,眼色有些发黯,压低了声音更显得喑哑:“什么……都听我的?”
    他靠得近,身上隐隐的热气熏在她身上,竟比桌面上还燃着的红泥小炉还要灼烫几分。
    她桌子底下的手指不自觉捏紧,迎着他目光的脸上却没什么变化。
    “我觉得殿下可以先显得不太耐烦一点儿,毕竟是京都名……名人,总要有些姿态嘛!不是我这种无才无貌的小角色高攀得起的。”
    李承泽挑了挑眉头:“无才无貌?”
    “哎呀,自谦一下嘛。再说……在京都城的其他人眼中,这也是事实。”
    他闻言低低笑了出来,脸上挂着爽朗笑意,眼色却暗沉得很,透出一种矛盾而又带着淡淡危险的气息,慢慢地,朝她凑近。直到距她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他才停了下来。
    她也没有后退,面含笑意地看着他,不说也不动。
    他的声音很轻:“那是……他们眼拙。”
    ……
    天色渐亮,二皇子殿下还要上早朝。
    等伺候的人行动起来,端上丰盛的早膳,腹中暖热的二殿下难得地胃口大开。
    早膳备好,伺候的下人们相继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抱着剑站在一旁的剑客谢必安。
    李承泽夹了个虾饺,水晶一样带点儿透明的面皮咬开,里面包裹着的虾仁鲜香多汁,一口下去又颇有韧劲儿。这也是按着某人送的食谱方子做的新奇吃食,轻易成了二殿下早膳时间的最爱。
    李承泽边吃边瞥了一眼一旁的谢必安:“可知她如今住在京都何处?”
    谢必安目不斜视:“她说殿下知道。”
    李承泽伸出去的筷子微微一顿,轻笑了一声,继续夹起下一只虾饺。
    她知道他有在查她,但她并不在意。
    或者说,以她这些年从鉴查院眼皮子底下都能平静躲过的本事,真要想藏着掖着,他大概根本查不出究竟来。
    她让他查到,未尝不是在安他的心。
    就像当年……
    如果不是她自己现身,他甚至连察觉到她存在的机会都没有。
    许朝暮。
    那是南庆的二皇子李承泽刚刚出宫建府的时候,刚刚死了师傅算是出师的小姑娘总算能够真正地长久离开山谷,好奇之下跑来了南庆的京都城,在二皇子府邸的内院墙头上,围观了堂堂二皇子殿下“误食”有毒糕点,却没有伺候的人在一旁,蜷缩在地上苦苦挣扎的模样。
    许朝暮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李承泽面前的。
    其实那时候他的状况还算不上太糟,他想得明白那糕点虽有毒却不算致命,只是有些伤身也多些苦楚。
    后来出现的许朝暮也肯定了他的猜想。
    他身边确实危机四伏,但是,至少暂时,还有人看着,不会让他真的送命。
    知道这个道理,反而让他心中更是悲凉。
    至于许朝暮……
    那时候疼得厉害,被人喂了药丸又被拖回床榻上的李承泽还是将突然闯入的少女记了清楚。她帮他解了毒缓了痛,还仗着身手高超去了趟厨房给他弄了些粥。离开之前,她状似好奇地碰了碰他的头发,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还真有点儿像啊!不过……还是好看的。”
    那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相见。
    许朝暮是个十分独特的姑娘,她有过人的身手,独到的医术。那时候的李承泽身边力量不多,还没有一个八品剑客谢必安,于是也并不清楚与他相识时候的许朝暮就已经有多么强大的武力。
    但许朝暮最为特别之处并不在此。
    他们相识数年,实际上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在用信件沟通。而那送入送出的信件,都是经由向二皇子府送菜的商人传递,多年下来,换了好几拨人,信一直传着,却从未叫鉴查院或是其他势力发现。
    许朝暮多年来一直游走各国各地,不动声色地整合起自己的财力物力人力,发展起不易被人察觉,却又盘根错节的,属于她的商业网络。
    而李承泽,经常能在府邸之中收到她,关于各地风情描绘的画卷和信笺,还时不时搭上几张各地小吃美食的方子。
    信中那种纵马天下,遍揽美景的日子,曾几何时,也是他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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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忍住对二姐姐的热爱开了同人!二姐姐太香了扛不住!
    (起点女频正在填坑,双开压力略大,这里我……尽力更!为了对二姐姐的爱,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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