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茫然道:“许是听过,只是未曾细闻,他一过路和尚,我又如何攀附佛祖?难不成学他徒弟那般,随他西去?只是听说他几个徒弟来头都不算小,我这小小鼠精,怕是那取经人瞧不上眼!”
    菩萨一哂,暗道这妖倒也知趣,难得有些自知之明,便耐心道:“随行西去是不成了,那份机缘太大,莫说你无福消受,便是我,也渴求不得,不过你只知他是过路和尚,却不闻有个说法叫过路财神?”
    那黄风怪眼睛重新亮了起来,道:“菩萨的意思是?”
    灵吉菩萨便道:“好好招待那唐僧师徒,他们急着西去,你约束好手下,莫要添乱,他缺什么,你予他什么!好吃好喝好招待!待取经成了,自有你的好处,或者我也能沾沾你的光哩!”
    向前那次,他放这怪出来捣乱,等那孙大圣求上门后再不急不慢地去收妖,本想着助唐僧师徒行过一难,这算大功德一件吧,谁知最后一算,功德丝毫没有,他竟还被天道劈了个响雷,罪名是管教不严!故意放纵!阻碍西行!
    ???真是好想说一句我佛慈悲!
    你说气不气!好在跟他犯了一样错误的同僚还有不少,灵吉菩萨才不那么憋气,只是因为他上次第一个开了这个头,大家事后都纷纷说是跟他学来的法子,一口口黑锅直往他身上丢,无耻得叫人吐血!
    贼老天,早晚叫你吐出这一口肥肉来!
    灵吉菩萨见那鼠精恍然大悟,心领神会,便又严厉嘱咐道:“记得了,切切约束好手下,但凡有谁胆敢在此事上呛毛扎刺儿,惹了取经人师徒,你若无力管教,那便不要怪我心狠手黑不留情面?你可心里有数?”
    那黄风怪听得菩萨的话,这才从狂喜中冷静下来,激灵灵打个冷战,深施一礼,辞别菩萨,急匆匆便要回转洞府。
    这一路,黄风妖王心中暗自琢磨,他手下其他人还好,却是真有个不服管,爱生事的,乃是一只虎精,前年深冬面容枯瘦,脸色蜡黄的来投,被他任做个前路先锋,这一年过去,渐渐养得肥壮了些,胆子也大了,在黄风山上呼呼喝喝,威风起来。
    此妖称得上是心野手黑,几次三番鼓动他下山掳人来食,若不是黄风怪自认心志坚定,又有菩萨在旁监管指点,只怕早就心智迷糊,犯下滔天大祸了。
    好歹这虎精被他约束于山中不得外出,见不到凡人,也只能慢慢歇了心思,只是此番圣僧师徒要从黄风山过路,这么大一块香肉在眼前晃悠,只怕这虎精忍耐不住要生事。
    黄风怪暗道:若想平安赚了这份功德,又不被菩萨收拾,自己还是得先管好了这惹祸的根子才是。
    只是那黄风怪却也有心心计,知道堵不如疏,若突然限制这虎精自由,有一个看不住,被这虎精闯了出去去,便有可能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惹了大祸,莫不如就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得好,左思右想,黄风大王唤过自己几个陈年心腹,暗自嘀咕许久,之后各自散去,当做无事发生,只静待圣僧师徒到来。
    只是等到冰雪消融,圣僧师徒还没到,有一日他心腹却打探来一个消息,战战兢兢来报时,吓得脸色煞白,语不成句,却原来是有妖传言,这圣僧喜食妖心,日日要就着一个新鲜妖心下酒的,旁的任凭你抓来的是猛虎山獐,老猿野猪,只要未通灵性,便统统不成,但只要是妖精,无论山精野怪,草木花妖,他一概欢喜。
    那取经的圣僧,他大徒弟孙悟空,乃是昔日花果山美猴王,敢大闹天宫的奢遮人物,虽向前被佛祖于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但此番圣僧救他于水火,那天生石猴儿自是惟师父之命是从!
    圣僧的二徒弟,听闻是西海龙三太子,也是个本领高强的,一口可吞马,向来为圣僧所爱,环绕护卫圣僧左右,见首不见尾,行踪颇为神秘。
    倒是那圣僧三徒弟,乃是个猪妖,听闻是个好的,拜了圣僧做徒弟的第二天,就跪求圣僧,戒了食妖心之瘾,差点也被圣僧剖腹剜心,只是那猪妖,乃是天庭天蓬元帅投胎,背景深厚,圣僧这才没动手。这猪妖在圣僧面前好歹保住一条性命,自此再也不敢露出猪像,只日日化做了一个白胖少年僧人模样。
    那黄风妖王听了,将信将疑,那取经人乃是十世善人转世,听闻这辈子出生就做了和尚,怎么一出来取经,就开了荤?
    还吃妖心?妖心有啥好吃的!
    那黄风怪想了一下自己被剜心的惨状,打了个激灵,忙嘱咐手下,不管真假,这圣僧不好惹,自今日起,此山大大小小,所有妖精,都要收了自己的兽像,做出个人样子来。
    好歹跟圣僧三徒弟学一学,免得圣僧瞅着他们了嘴馋。
    满山上下,自黄风妖王起,自此全都学着化作人形,厉眼锯齿、怪口兽毛,统统收了起来,面皮黑黄可以,微红也行,只青蓝发绿的便要学着收了,衣裳也要穿得整齐体面些,。
    只那虎妖被埋在鼓里,见众妖喧嚣,还要来笑话,狂妄道,若是众妖都学人样子,难免他那日兴起,抓了一个来食,小妖们也只不理他,每日里见他醉了,都绕着他走。
    黄风怪也不拘他,每日好酒好菜供着,这虎精越发骄奢,黄风怪还给他配了一队小妖,每日巡山,前呼后拥,四个小妖抬着他走,真是威风凛凛,好不快活。
    却说这一日,黄风岭来了一行人,走在前面的是个行者,头戴金箍,身穿金甲,脚踏云履,肩上扛跟棍子,近些了见着脸上多毛,双目有神,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煞气环绕。
    行在中间的,乃是一身披袈裟,头戴毗卢帽的僧人,手里拎着一把九锡环杖,骑在一匹棕色骏马身上,在这深山老林深处依旧神色自若,宛如闲庭信步一般。
    走在最后的,乃是个扛着九齿钉耙的白胖和尚,一身青色僧衣,头戴嵌金花帽,眼大脸圆,身材微丰,神情懒散,走起路来却不慢,紧紧跟在那马后。
    山路狭窄,崎岖难行,懒洋洋坐在滑竿上带着一群小妖巡山的前路虎先锋,一路西行的圣僧师徒,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打了个照面!
    同时坐在高处的圣僧和虎精对视了一眼,庄凡暗道,太丑!虎精心说:好吃!
    庄凡一挥手,“通名报姓!”,虎精本想抓人,冷不防那和尚说话,顿了一下,众妖便只听一朗朗声音高喝道:“我等乃东土大唐取经人,奉旨西去拜佛求经,路过贵宝地,烦请相让!”
    发声的却是八戒了,这家伙当过元帅,领兵带将,练就一把好嗓子,训话骂阵,拿手就来,庄凡自打知道徒弟这个本事,便教他几套贯口,吩咐悟空八戒,以后对阵,先礼后兵,喊了再说。
    那虎精听了,哈哈狂笑,在躺椅上懒洋洋道:“管你东去西去,我正缺个凡夫下酒!”,也大喝一声:“儿郎们!与我拿下!”
    众小妖听了虎精吩咐,齐齐大喝一声,举枪弄棒,一起发力,猛地将那虎精打落尘埃,抹肩头拢二背,掏出绳子,三下两下给捆了个结实,就连一张虎口,也被一小妖掏出个蔫巴巴的陈年柚子,塞进去堵了。
    这一手干的干净利落,十分熟稔,一看就没少操练过,不仅惊得那虎精茫然不知所措,失了方才的洋洋得意,就连庄凡和俩徒弟,也傻在当场:咋?内讧啊?集体造反啊?
    猴子又禁不住回头看师父:咋整,这种情况打不打啊?还没打呢,妖怪先把自己头儿掀翻了,他老孙没遇见过!
    这时只见那群穿得怪模怪样,虽眉眼俱全却长得十分别扭的小妖中走出一个稍微体面些的,抱拳躬身施礼,颤声道:“不知圣僧当面,惊扰了!我家大王久侯圣僧一行多时!请圣僧随我等这边走。”另有几个小妖,抬着那虎精便走,不知带到哪里去了。
    庄凡心中奇怪,这小妖言行举止,比起一开口就被捆了的虎精,倒更像个人了,却不知如何能在这妖精窝活得下去,乃道:“烦劳了,烦请带路!”
    之后便要走山路,庄凡便下了马,欲要迈步向前,悟空稍微拦了一下,低声道:“师父,却怕有诈!”
    庄凡胆子却大,道:“且不说他们客气,便真的是龙潭虎穴,咱们师徒该闯还是要闯!”
    悟空和八戒叫师父一席话说的热血沸腾,也不再拦,只是心中兀自提防,守护师父罢了。
    自有小妖过来替师徒牵马,焦糖糕闻着不对,一股子妖味儿,刨了几下蹄子,焦躁的恢恢几声,庄凡回头来看,顺手丢了一颗糖球给它,焦糖糕一扬脖子接了,咔咔几下咬碎,尝到甜味儿,这才乖乖跟着走,却把牵它的小妖吓个半死。
    只因这次的糖球乃是个淡黄色的,瞧着与这小妖眼珠颜色颇为相近,这妖误以为圣僧给马喂了个眼球儿,不由得骇得浑身瑟瑟发抖!
    庄凡师徒却不知,由着那先前搭话的小妖引领,一路向里走去。
    这一走却颇为奇怪,庄凡身边只有那小妖坐陪,悟空身边空无一人,倒是八戒左右,围了不少小妖,人人谄媚,各个儿笑脸儿,把个八戒奉承得毛骨悚然。
    山路难行,走了几步,却见一黄脸儿高大汉子,急匆匆带着一拨人赶来,见了庄凡,远远地纳头便拜:“弟子携黄风洞上下,拜见圣僧,向前不曾远迎,失礼失礼!又有手下不服管教,冲撞了圣僧师徒,望圣僧责罚!”周边儿小妖呼啦啦跟着跪了一地。
    庄凡此时记忆中关于西游的详细内容,已经日渐模糊,但是提起这地名儿,心中还是有印象的,不由得大为纳罕,心说这黄风怪怎地变得如此和煦恭敬?
    乃上前扶起:“大王多礼了!”
    自此两方顺利会师,交谈气氛十分友好和谐,这黄风怪外貌与庄凡见到的凡俗之人并无不同,一般无二的一个黄脸大汉,故此庄凡也没甚恐惧之意。
    便是那略提起来的提防之心,见这黄风山上上下下都是人形模样,毫无异类相斥之感,便也半歇半放了。只有悟空和八戒,各自警戒。
    此时正值午时,黄风怪便设宴款待取经人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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