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字一字蹦出来,在安静的车里显得无比清晰。
    郑书意的手机僵在耳边。
    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在、车里、公放呢?
    可是时宴的反应打消了她的一丝侥幸。
    他偏过头,眯了眯眼睛。
    “和爸爸一起?”
    郑书意沉默。
    前排的司机咳了一声,她才想起,昨晚来的时候她嫌司机放的音乐不好听,用自己的手机连了蓝牙。
    所以她刚刚一上车,蓝牙就自动连上了。
    郑书意:“……”
    时宴抬手,撑在她背后的靠椅上。
    “跟我一起出门,很见不得人?”
    郑书意憋着不让自己慌乱:“不是……”
    “哦,这样……”时宴似乎懂了,点了点头,“原来你有这种情趣。”
    郑书意扭头,“什么情趣?”
    时宴平视前方,轻轻吐出几个字。
    “原来你喜欢叫爸爸。”
    他还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这种“情趣”。
    郑书意:“……”
    此后一路,郑书意不想安分也得安分。
    不然她怀疑时宴真有可能把她抵住让她叫“爸爸”。
    ——
    和时宴一起参加克伦彻论坛的好处很明显。
    作为每年交几十万欧元的战略合作伙伴,比每年几万欧元会费的普通会员得到更多优待。
    坐在第一排,台上主持人和四位嘉宾侃侃而谈,话题一个接一个,时不时引起台下观众的掌声。
    才第一场,气氛就已经高涨。
    身旁的郑书意却很安静,目光专注地看着台上的人,时不时若有所思,连时宴看了她几次都没发现。
    时宴不知自己这会儿是觉得有些奇怪,还是有些不习惯。
    昨晚那件事之后,他觉得郑书意经此,有怎样浮夸的表现都是正常的。
    但绝不是这样的。
    她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
    直到第一场会议进行到尾声,身边的人终于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种细微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是在时宴的余光里,她的所有异动都尽收眼底。
    一会儿理理裙子,一会儿掖一下衣服。
    一会儿交换腿交叠的位置,一会儿又往他那边瞟。
    手指还在扶手上轻轻地抠,似乎想说什么,又一直憋着。
    时宴突然握住她的手,摁在扶手上,低声道:“你又想做什么?”
    郑书意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手没抽回来,便支支吾吾地说:“这一场结束后,我想回酒店。”
    两人细语。
    “怎么了?”
    “没怎么……”
    时宴深深地睇她一眼。
    又开始了。
    果然没那么安分。
    可她不说,脸颊又憋得有些红,时宴只好随她。
    “回去后跟我说一声。”
    郑书意点了点头。
    这一场会议结束,她立刻悄然离场。
    还好会场离酒店不远,不到二十分钟,她便回了房间,并且给前台打电话要了点东西。
    匆匆去洗漱间换了内裤和棉条,郑书意倒上床的那一刻,一阵天旋地转,小腹的绞痛像爆发的火山,一股脑蹿至全身。
    她蹬掉鞋子,死死抱着枕头,慢慢蜷缩到床边一角。
    ——
    十一点半,第二场会议准时结束。
    时宴刚起身,还没走出会场,便被这一场的主持人叫住。
    这位是某财经电视台的主持人,和时宴有过几次交集,此刻是要邀约共进午餐的。
    时宴应下了,主持人看了他四周一眼,又问:“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小姐来吗?”
    其实刚刚在台上,他便看见时宴和郑书意窃窃私语,行为亲密,多半是那种关系。
    却又想,万一不是呢?那岂不是尴尬了。
    “有些不舒服,已经回酒店了,她娇气得很,应该来不了。”
    看时宴说这话的语气及神态,主持人懂了,点头道:“那等下次有机会吧,我看她对今天的话题挺感兴趣的。”
    时宴随口“嗯”了一声。
    随后,他和陈盛一同走出去,看了眼手机,郑书意那边没有动静。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去问问酒店。”时宴吩咐陈盛,“她怎么回事?”
    不用时宴具体说这个“她”是谁,陈盛便把一切办得妥妥当当。
    几分钟后,陈盛说:“回酒店了,找前台要了一盒止痛药。”
    “止痛药?”
    时宴看了眼腕表,又说,“中午的饭局你代替我去。”
    陈盛点了点头。
    但心里却有些无语。
    怎么又是他。
    他其实也想回酒店休息。
    ——
    时宴站到郑书意房间门口时,正要抬手敲门,却顿了顿。
    从会场到酒店的距离太近,近到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二话不说回来了。
    僵了片刻,时宴垂下手,转而拿出手机。
    铃声响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时宴才复又抬手,按响了门铃。
    如同铃声一样,门铃按了三次也没人回应。
    时宴皱眉,转身朝电梯走去。
    中午的阳光稀稀疏疏地透过窗帘洒到床上,在纯白的床单上透出斑驳的阴影。
    郑书意出了一身冷汗,浸湿了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以至于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心情很不好。
    同时耳边有铃声在想,她烦躁地“啧”了一声,推开枕头,伸手去摸手机。
    手机没摸到,却摸到一处温热。
    郑书意慢慢睁眼睛,一侧头,时宴的脸就在她床边。
    以及,她的手正摸着他的手腕。
    “你……怎么进来了?”
    时宴垂眼看她的手指,转而握住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我要是不回来,你是打算一个人自生自灭?”
    或许是吃了药,头昏昏沉沉的,郑书意懵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现状。
    虽然他说的话不太好听,但他好像是知道她病了,专门回来看她的。
    郑书意没说话,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眼睛也雾蒙蒙的,就那么盯着他,却少了平日里的生气。
    时宴心里莫名揪了一下,像是叹气一般,沉沉问道:“怎么了?”
    人生病的时候总是特别脆弱,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在她疼得抓着枕头又锤又啃的时候,无人在身旁。
    那种矫情便很容易被无限放大,让人感觉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这会儿他的出现,让郑书意忍不住想抓住那股安全感。
    没有多余的思绪能够给她去思考其他的。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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