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无争山庄门口的时候,唐杺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她其实也觉得奇怪,五两带着自己的女儿究竟为何躲在此处。
    深思之下,也能理解——整个太原,也只有无争山庄能做到真的“无争”。自然是这里最安全的,五两虽然在这无争山庄中做一名普通的奴婢,但是也无人敢去随便招惹。——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
    只是,唐杺的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两人是领着拜帖上门的,拜帖自然是李观鱼准备的,上门写明了唐杺的医术如何之高明,自己的病被治好之后,身轻如燕巴拉巴拉,总之给令郎看看呗,搞不好能复明呢。
    当然,那信不是给和自己儿子一样走了歪路的原随云,而是给当初的莫逆之交,无争山庄的老庄主,原东园。
    其实,在唐杺看来,这李观鱼和原东园也算是难兄难弟了。一个练功出了岔子,成了废人一个。一个因为中毒,导致自己武功全失。听说,当年让原东园失去武功的□□,也让当初还是幼儿的原随云双目失明。
    这么看来,他的症状和花满楼还挺像。看到李观鱼给他们的书信中写的内容,唐杺觉得,不一样的世界,却总是能遇见相似遭遇的人,有意思的是,相似的遭遇却又走上不同的道路。
    看着李观鱼在给了他们交给原东园的信后,又附上的那封信中的恳求之意,不由得有些叹息。大概在李观鱼的眼里,挚友儿子走上歪路必然也与年少父亲遭遇厄运有关。繁荣的无争山庄庄主武功尽失,作为接班人的原随云自然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一个孩子,就算天赋异禀,在父亲的殷切期盼和外界的压力之下,加上双目失明,走上极端也未必不可能。
    “其实,我到觉得这位原少庄主没有什么。”唐杺和宫九的三观从来都不是和江湖大侠是一路的。在她看来,原随云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建立无争山庄的势力,保证自己的实力罢了。
    “问题是,他若是暴露出那些事情,总会有侠义之人说些什么。”宫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弧度,当年的自己也是过分的恃才傲物,觉得自己这样人,想做什么天下人又耐他何。结果,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过分置信。
    重活一辈子后,或许是心境,又或许是身边的人不一样了,宫九觉得,偶尔让自己的行为披上道德的外衣,反而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看着那些人对着他歌功颂德,恭恭敬敬。
    两人说话间,一身青衣之人带着两个灰衣童子走出门外,对着两人恭谨的作揖,“二位可是宫爷和宫夫人?”
    虽然对于宫爷这样的称呼有些不适应,但是宫九还是笑纳了。“正是在下和拙荆。”
    “快快请进,我们老爷看到李庄主的信之后,可是盼望着见到二位呢。”青衣人立刻让身后的童子接过唐杺的行李,另外一个则带着马夫到下人的房间里休息了。
    “二位快请,老爷正在等着二位呢。”这个管家一看就是挺得原东园喜欢,所以知道唐杺医术高超。还是李庄主这位老爷子当年的好友亲自推荐,并且用自己的武功恢复当初而见证的。
    怎么不让人欣喜?或许笼罩在原家上空的阴霾,终于能慢慢的散去。
    原东园是个看上去很慈祥的老者,至少对于李观鱼那硬朗的面容,这位无争山庄的老庄主,更像是一位儒士。
    见到唐杺和宫九之时,他愣了一下,似乎感叹他们居然如此年轻——毕竟在江湖人的认知中,神医都是胡子眉毛一大把,说话很邪乎,脾气很古怪的老头子。
    如今,这三条,前两条唐杺显然不是,最后一条,还得看她当天心情以及那个病人是否合眼缘。
    “二位——”
    “见过原老庄主。”宫九先抬手,“在下和在下的妻子行走江湖以来看,受到李庄主恩惠,他因为身体不适久病在床,正好在下的妻子自幼学医。对于练功出岔子和中毒的问题,手到擒来。”
    不是宫九乱说,出生医毒世家的唐杺若是说治不好的人,那么就怎么没人能治好了。而宫九也是故意如此说话,为的就是降低原东园的戒心——他和唐杺看着就像是30岁不到的青年夫妻,又最近一段时间才出现在江湖上,外界猜测他们是某个大家族中出来行走江湖的贵族子弟。
    他,自然也要装的像一点,带着些初入江湖的傲慢和自信。这样才能更好的接近,那位无争山庄的少庄主,江湖上的蝙蝠公子。
    原东园给宫九的自信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在看了老友的信的时候,虽然有些将信将疑,可是,他是非常相信李观鱼的判断。对于这夫妻二人也较为信任——或许有本事的人都是那么不同吧,何况老友不是介绍了,他们是某大家族的子弟么,隐隐中还透露出宫九可能是皇族中人。
    江湖虽然和朝廷看似是分开的,可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谁不和朝廷的人有些瓜葛?官家终究是官家,哪怕你武功盖世,官家的身边也总有更高深莫测的人来对付你。他们不是刀口舔血的独行侠,家族繁荣,越是怕被人对付。所以,能交好便交好,才是江湖人的生存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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