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靠在他肩头,柔柔地说:“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司家朗心头一动,垂下头来,攫住了她甜美的唇。
    俩人于群山下拥吻,那个吻是湖泊味的。她就笑。然后,碧紫色丝绸似的湖面一抖,水波一串串荡漾开来,红色的浮子上下沉浮,是大鱼咬钩了。
    线轴转得飞快,司家朗站了起来,高兴得像个年轻的男孩子,手舞足蹈地说:“小听,快去拿网兜。看我怎么收拾这个大家伙!”
    “我来!我来!”苏听抄起一边的大网兜,眼看着被拉扯下去的鱼线,突然又被司家朗拔河似地拉了回来,一尾深红色的大鱼跳了起来,她正要用网兜去兜,鱼钩突然脱了,大鱼游走了。
    司家朗被鱼溅了一身的水,懵了。苏听也懵了,看着他,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也是第一次吃瘪吧!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司家朗放下钓竿,走到她身边,揉乱了她的发,说:“小听,开心吗?”
    苏听调皮地眨眨眼:“能看到我们的大人物吃瘪哦,当然开心!”
    司家朗一笑,将她用力一拉,抱在怀中,“你这个活力十足的小家伙。”
    他俯下身来,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苏听心想,这一刻太幸福了,幸福得让人害怕。
    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静止,就静止在这一瞬;又或者,时间“唰”一下走到了尽头,他和她都老了,白了头,一切尘埃落定。
    因为,她太害怕,这些都是假的,这一切会消失。
    这一切,终究都消失了。
    凝止的时间又动了,理智也回来了。
    苏听说:“家朗,你不必这样。”
    司家朗看着她将一双脚套进白色的高跟鞋里去。
    他的视线转开,望着湖面出神。
    “小听,我刚才想起了在阿尔卑斯山里的一切,那间简朴但干净整洁的农家小木屋、那面湖,还有群山。那个天地,只有你和我。”
    苏听收回心绪,眼睛只看着自己的一双脚,轻声说:“家朗,过去了就再也追不回来了。我们应该学会向前走。”
    “可是你向前走远了,我却留在了旧日时光里出不来了。”司家朗惆怅万分。
    苏听站了起来,“我对此抱歉万分。家朗,我爱上明海了,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司家朗说:“是。是我不懂珍惜,怪不得任何人。”
    俩人沿着来路往回走。
    这条道上,遍植苹果树。但他再不能在苹果砸下来时拥抱她,亲吻她,和她分享同一个苹果。
    苏听问他:“家朗,明海的家族生意要怎么办?”
    司家朗想了想,答:“我已经接受了法兰西银行高层的委托,会为莫森家赢得反收购战胜利。”怕她不明白,他将大致的一些情况分析给她听。
    苏听说:“明氏家族那两房以巨额资金举牌莫森集团各公司,这其中涉及太多。明海有那么多资金打反收购战吗?”
    “明氏两房已经花了那么多钱举牌莫森运输,和蚕食了周边,我不认为他们有足够资金举牌莫森企业。”司家朗说。
    苏听正想细问,司家朗的电话响了,他从衣袋拿出手机,看了她一眼,没有接。
    她也看到了,恰好是明海来电。她抿了抿唇,垂下眸来。
    看着还真有种垂头丧气的感觉,司家朗心里不忍,还是接了电话。他开的是免提,便于苏听听得明白。
    明海开门见山:“司先生,明氏两房,在今天上午再度以三百亿举牌莫森天然气公司,并以获得百分之十八的股份。石油和天然气是莫森企业十份赚钱的项目,利润巨大,而且同为不可再生资源,两者项目不同,但也互为唇齿。保守估计,在明天下午收市,莫森股份会跌到相应最低值。”
    那就会被人趁低吸纳了。明氏两房更可以集中收入大量散股。苏听的唇咬得更紧了,一丝腥甜溢了出来。
    司家朗指腹按在她唇上,她才回神,松开了牙齿。他将她唇畔那抹淡淡的血抹掉,才说:“明氏两房只需再持百分之十的股份就可以成为莫森天然气公司第二大股东。但大部分的股权还是紧紧握在你手中。而之前,明氏两房已动用了一千多亿买下了莫森运输及其相关附件公司;还动用了巨资才整合了明氏四房股权,甚至重新配股以分薄各房股份来获得主导权,与境外的英美石油互相持股;因夺下莫森运输才在股市上使得明氏股票翻了一倍,明氏两房哪来的如此庞大的流动资金不断举牌各家上市公司?”
    明海明白了:“你是说,明氏两房的资金链存在问题?”
    顿了顿,明海又说:“可是我私下调查了,明氏暂时没有出现资金链断裂问题。”
    司家朗说:“资金链还没有断裂不代表没有问题。经我方多方考证,我们认为明氏融资过度,杠杆比例存在问题。而且,我怀疑,明氏是国际上的超级庄家,不单止触犯了经济法,甚至可能牵涉到外围军火走私。明氏突然而来的滚滚财富,是为了外围洗钱。明先生,你还年轻,没有看到这个世界黑暗的一面。一个军火走私商,他们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明面上的问题我会替你解决,下周一,我代表法兰西投资银行会向证监会提出申请,要求保送明氏两房的信贷情况,除了确认其是否融资过度,资金不足外;最重要的是,要逼出明氏的境外来钱的灰色渠道。如果成立,一旦冻结明氏资金,那你就可以一口吃掉整个的明氏。但私下里的,我想明氏两房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自己想好对策。”
    听到这里,苏听终于松了口气。司家朗一抬眸看到的就是她灿烂的笑容,一怔,却听明海问:“司先生,你到底为什么要接下莫森企业的委托?”
    苏听心一紧,而司家朗不说话。
    明海说:“你是为了苏听?!”
    司家朗合上了电话。
    “好了,小听,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回去吧,这里风大。”司家朗站了起来,向她伸出手。
    苏听咬了咬唇,将手交到他手上。他的掌心很温暖,贴合着她的手掌,他手掌合上抓牢了她的手,轻轻一拉就将她拉了起来,然后绅士地松开了她的手。
    “家朗,我……”苏听欲言又止。
    司家朗微微笑了笑,掌心贴着她发顺着发心一直抚至她肩,在肩膀上稍用力按了按,说:“没关系,小听,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你忘记了,我说过的,我这个人喜欢工作。莫森企业的个案相当有挑战性,我喜欢在经济战争里冒险。不关任何人的事。”
    苏听有许多话,无从出口,也不应出口。
    他曾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工作和享乐,而她是他的爱。
    最后,苏听只是说:“家朗,不管你信不信,在过去,我是全心全意爱过你的。我不后悔和你相遇,爱上你,嫁给你。或许后来的我们不太美好,但过往的快乐,我都会记得。是属于我人生里的一部分。”
    司家朗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说:“好的,我明白了。”
    第40章 四十 火
    阿塞拜疆。
    阿塞拜疆地理位置特殊,北靠俄罗斯,是连接东西方的桥梁和要塞,而东部与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隔海相望,西接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湖岸线长456千米。更因东临里海,南接伊朗和土耳其,所以拥有大量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其石油资源丰沛,从阿塞拜疆境内,延伸至里海。而里海湖底的石油生产,已扩展到离岸数十公里的水域。
    这一日,明海跟着油气输送管道设计师沿着岸边湖区一直走,慢慢走进了山林。他和设计师哈里森商量好了,将会以□□将山林的东面炸开,然后构建输送管道。这次的油田储量巨大,甚至延伸至离岸水域,可以想象到里海湖底的贮存量多么惊人,而他要做的就是要打通从阿塞拜疆里海土耳其从而进入欧洲的新输油渠道。那在西亚这一带,输油渠道基本为莫森家族所控制了。
    明海停在一个山洞口,和哈里森商议用炸药的量,突然一群当地打扮的村民手持火把和农耕用具围了过来,嘴里说着听不懂的土语,群情汹涌。
    明海本来就因为要提防明氏上面几个哥哥和弟弟,就怕是他们背地里放冷箭,所以他迅速避回营地。
    但一整夜,隔着整座山林,明海听见了有人唱歌的声音。是当地土著语,他听不懂。只觉得有点哀伤。而火把围着山林摇晃,一整夜不停歇。
    凌晨四点时分,明海一直睡不着,那些不停歇的歌声,还有白天时那些村民愤慨、哀求、激愤,悲伤的目光一一在脑海里回放。
    明海坐了起来,披上衣服,又拿了一条厚厚的红色羊毛围巾搭在身上,拿了手电筒,牵着一条马犬走了出去。
    他才离开营地里的大楼,就有三个便衣的雇佣军跟紧其后,陪着他走到了小山坡上。
    明海站在山坡上看向对面的山林,火把浓密的地方依稀就是白天他所在的山洞口。
    明海决定,等到白天,进入山洞看一看。
    “a!”明海喊。
    a是雇佣军头领,本来隐没于树丛里的a,迅速贴到他身边,等他指示。
    明海说:“六点,你准时出发,去这条村里找村长或最老的人,带到昨天那个山洞口见我。我九点,准时到达山洞口。”
    “是!”a答。
    问题暂时解决!明海往回走,打算回去好好补觉。
    进入营地大楼后,一切变得更为寂静。黑白灰结构的布置,装饰几乎没有,简单到极致,只在天顶上绘有火红的图案。
    刚才站在山林里,山风呼呼,即使是深夜,依旧能听见几声唧唧虫鸣和鸟啼,但进入了这里,就是空寂一般的绝对安静,甚至他走路都有回声。
    登山靴“嘚、嘚、嘚”的声音,由远及近。终于在绘有红色火焰图案的门前停下。
    明海伸手,推开了那扇绘有由地底燃起,一直蔓延至门顶的火的图案的红色的门。
    脱掉衣服,才发现更深露重,他的里衣都沾了草尖上的露。连着衣裤一并脱了,从衣柜里取出一张红色薄毛毯往身上一裹,他就猫进了纯白色床褥里。
    他的胸膛贴到了一具温热的躯体。
    明海一怔,就看到了一头乌黑发亮的发坠于腰际,是一个女人。
    明海一怔,低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是不乖。”
    女人娇媚地翻了个身子,面对着他伸出手来抱着他颈项,说:“嗨,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明海出身贵族,虽然安于简陋朴素的生活用度,但靠近伊朗这一带毕竟是他家族附近,示人就多少有些奢侈。就像这个属于他的两百多个平方的房间,那些摆设,和他的床榻被褥,像阿拉伯王宫,就连他的屋顶都是圆拱式的,非常奢华。她就笑:“像不像送到殿下床上来的女奴?”
    明海还是笑。可见心情颇好。
    他执着她一缕长发扯了扯,她呼疼了,他还是不松手。
    “哎,王子殿下,生气了?”她对着他吹气,像只慵懒又魅惑的猫咪一样,爬到了他身上来,趴在他胸膛上看着他。
    半个月没有见面了。苏听叹:“有时觉得时间真是漫长。”
    明海的眼神温柔下来,抚着她的发说:“苏听,我这边很危险。明氏两房随时会对我下手,你不应该过来。”
    “可是我想你。”她将脸埋进他胸膛,紧紧抱着他。
    是呀!什么也敌不过恋人间的一句“我想你”。明海当然也想她,想得一颗心和整个身体都在发痛!
    苏听见他不说话,抬起了肩膀,倔强的下巴也勾了起来,俯视着他,她看他眼睛,然后是他的身体。
    他的脸庞一如既往白皙,明亮,漂亮,而他的一对锁骨也很漂亮,像一对张开的小翅膀。他围着红色的毛毯裹着身体,毛毯上的红色花纹很特别,衬得他身体洁白,而一对浅色眼睛也似燃起了一簇火苗。
    那火苗,先是冰蓝色的,渐渐化作了幽幽的蓝,蓝里跃起了火,越烧越热烈。
    明海一个翻身,已经将她笼在了身下。
    苏听笑,笑得特别娇:“嗨,小海,你的打扮很有异域风情啊!如果脸上也围上面纱只露出眼睛,肯定是一位绝代美人。”
    明海哼笑了一声,声音又低又哑:“苏听,你太不乖了,你会为你的玩笑付出代价的。”说着,唇已经贴了上去,攫住了她美艳又风流的唇。
    他就是那团火,点燃了她,势要吞噬她,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她没法掌控一切了,现在他就是主宰,他就是王!
    明海的吻很重,几乎是咬的,逼出了她一声细微到几乎听不到的吟哦。可是他不够!这个女人太不乖,居然还敢跑来这里撩拨他!“嘶”一声响,是覆在她身上的粉色薄纱裂开了。
    明海这时才发现,她并非没穿,而是罩了一层粉色的薄纱衣,款式是阿拉伯风情的,就连那些花卉刺绣也透出神秘和香艳来。
    苏听睨了他一眼,咬了咬唇,没说话。
    但她意思他懂得,怪他太心急了,像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伙子。
    明海闷笑了一声,说:“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既然你这么不乖,我会睡到你老实为止。”他动作奇快,而她被他制着,动惮不得,急了,就叱喝他:“明海,你疯了!”
    她想挥拳,但双手被缚,而他还制着她,她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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